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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儿,”见我不语,叶少皇站起身来,自上而下看着我,“你我虽仅见数次,可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很近很近的。”
我惶恐!
“今日我如此称呼你,虽然唐突,确是衢在心底唤过千万次的,可以么?”叶衢目光如水,清澈见底。
一个称呼而已……我咬了咬嘴唇,遏制住心底的颤动,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转过脸去,盯着地上,耳边只听见叶衢轻吐了口气,然后那宛若高山流水的声音就慢慢响起,自上而下,由远及近。
“福儿,我知你长于深宫,深受异母所迫,终日惶恐,必定想早出牢笼。衢乃南羑储君,你必定是不愿的。然,你我婚约在身,衢当日是不能不从,如今识你如此,衢更是实难放手。当日,我亦知世间之事,瞬息万千,然因南羑国大无军,若过早揭晓你我的婚约必定会遭来不轨,而你在东宇处境艰难,若因你我的婚约而置你于水深火热,到时我又鞭长莫及……我只盼你早日长大,可,天翁不美,得知你被邀来齐,我便有不祥之感,一面着人往东宇认亲,一面马不停蹄赶了过来,纵是如此,却终究还是差了一步,差了一步……”
是呵,我心口一抽,顿时竟也有造化弄人的悲嗟——他还是差了一步,因为我遇见了长生,可是这一步——
“是天福无福,叫少皇失望了。”心痛难耐,可我只能自咽苦水。
“是衢不好。”叶衢走过近,蹲身下来看着我,目光坚定而温暖,似一潭温泉,孱孱流淌出来的是温温软软的怜惜,一点点,一滴滴,将我融化,“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少皇错爱——”
叶衢不语,却抬起指节分明的手,自袖囊内取出一块锦布递到我面前,打断了我。
我茫然地接过锦布,展开来一看,难免又是一惊。对着那个水煮白菜的做法,心里顿时了悟:雷老头是他派到我身边的人,金梅望也是他派到我身边的人,这么些年以来,他一直都在关注着我。
“如此说来,我的事少皇都已知晓?”
“虽非全知,但福儿乃衢十三年前便在等待的妻子,衢如何能不好奇?”叶衢一笑,似在自嘲,而后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长吁一口气,道,“福儿,我等了很久很久。”
福儿,我等了很久很久……
似是一颗石子投进水中央,我心里一荡,方才那一点被人偷窥的厌恶和怨气都化成一缕轻烟,悉数散尽,“对不起……”
话一出口,我鼻子酸涩,只能闭了嘴,不断地咽气——自潼水过后,我告诉过自己,一定不要再哭了,一定不要再哭了。
“福儿,”叶衢摇摇头站起身来,亦伸手将我轻轻带起。他默默地将我手中的那块锦布收了去,又将他手中的折扇放进我手里,而后深眸闪烁,静静望向我,“细水方能长流,衢不急。”
细水长流,可以么?
我眼前一亮,面前的叶衢与记忆中的陈晨重叠,一张俊美亲和的面庞正向我微微笑着……莫非上苍是让我穿越来此,历过那多风雨,就是为了今日的再生重逢?
可是风雨——长生——
“可,”乍一忆起长生,我浑身一凉,记忆里的陈晨顿时消失,而眼前的叶衢也突然变成讽刺的存在,我羞愧万分,“可我已与辰王……”
虽然,我与长生不再可能,但他毕竟是存在过的,而且,我对他的感情——这样对叶衢,实在不公。
“我知晓的。”叶少皇轻笑了笑,显得有些无奈,“既然晚了一步,日后我自当多多努力才是。”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亦知晓福儿的意思。只是我并非要福儿今日就做决定。”傍晚,最后一暮余辉也已落去,晕热的空气中竟飘来一丝凉风,将叶衢身上独有的那股墨香带动萦绕在我身旁,叫我再无力拒绝。
见我不语,叶衢微微一笑,那排亮白的牙竟在将黑的夜色中画出一条银色,“衢今次来,是向福儿辞行的。国中要事——”
“你要回南羑?”还沉静在叶衢那温柔的笑容里的我,突然听说他要离开,心里竟然滑过一丝失落。
“是……”
“几时?”
似是看出我的惊慌,叶衢淡然一笑,轻扶了我坐到身后的椅子上,沉静片刻后,方轻声说道,“老夫人已入土为安,昭帝重病,子玄兄国事繁忙,东宇与西厥战事未休,今日听闻北齐亦因受滋扰而要对西厥开战,福儿可愿随我同路返回东宇?”
北齐也要参战了吗?我心头一紧,难怪这些天明城太子都是眉头紧锁。
迎上我询问的目光,叶衢点头。
回东宇?
其实,我是早就想回去了的。虽然我不喜欢呆在皇宫里,但是,我想皇帝哥哥了。外面的世界也不像我原来想的那样全都是美好的东西。原本,兄长在这里还可以事事维护我,可是如今兄长不在,外祖父因思念外祖母又成日理佛,而,我与长生……
不,我不能回去。虽然如今我对北齐已无任何留恋,但我还没有查出真相,我还未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还有事尚未办完。”
“若需帮忙,我迟些时日动身也未尝不能……”
“不必的。”我打断叶衢。
“如此。”见我坚持,叶衢也并不勉强,略一沉吟后,他又笑了笑道,“衢后日再走,福儿若是能在此两日内处理好,也还来得及。”
两日——虽然觉得自己不会和他一起回去,但是对着那双温柔的眼神,我竟还是违心地点了点头。
“明晚子玄在圆馆为衢饯行,不知福儿可否前去?”
“我自然要去送少皇。”
听我如此说,叶衢总算有些安慰,他含笑的嘴角略动了动,想说什么却终究还是未说出口。叶衢站起身来看向天边,天色已暗,院子外面已有隐约的灯光照进来。
“今日已晚,福儿早些歇息。”叶衢对我点头,他眼光一扫,停在桌案上的那碗肉上,又笑着道,“身体为大,福儿偶时做做霸王,佛祖亦不会怪罪。”说完,竟自笑着出了院子。
夜幕下的院子掺着慵懒的蝉鸣,紫微花香和着叶衢留下的点点墨香,竟然让我有些不知梦里花落多少的感觉。
“公主,快用膳吧。”
月离掌灯过来,我微微侧身,徐徐展开叶衢手方入我手中的折扇,居然看见一扇繁花上,跃然显现出七个清秀的行楷:陌上花开缓缓归。
三十六.行宴
翌日,到了圆馆,日头还是高高挂着。可是看到停在圆馆外面的马车,我便知道,我来的还是不算早。
果然,才一进圆馆,便看见一堆莺莺燕燕聚在中央亭子内,各个都是面含□,偶有三两个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大多都是翘首以待,羞怯地看向亭中央。
阴郁了那么些日子,乍一看见这么多人,我还有些不适应。几次试着往亭子中央看去,奈何看到的总是人墙。
“公主,太子正在后院待客,公主请随小的来。”一个明成太子身边的侍从走到我跟前。
我点点头,只得带着月离跟着那侍从走。
“少皇哥哥画得真好!少皇哥哥将灵儿也画进去好不好?”
刚迈脚,便听见文灵儿犹如百灵鸟的声音自那亭子内传来。我停住脚,不禁好奇地朝那边望去。
“叶少皇正在亭中做画。”侍从见我朝那边眺望,亦停了脚在我耳边轻声说到。
哦!
“待小的过去回禀。”那侍从讨好地冲我说到。
“不用了。”怕他真的要过去,我只得急急地止住他,可见他停下来望着我,又突然觉得无趣,便蔫蔫地说,“太子表哥既然忙,我便在这廊子上等他吧。”说着,就带着月离朝着廊子回旋处的石墩走去。
坐在此处,虽看不见叶衢,倒也能听见他们说话。
残阳渐嫩,一股墨香随着熏风阵阵袭来,对面的亭子,竟也因为有了叶少皇而袅袅散出仙气。
是的,仙气。
不管在何处,叶衢都像是一个坠入凡间的仙者,飘逸﹑清雅﹑不食人间烟火。
可是,他是为何为坠入人间?
“少皇哥哥画的是谁?”亭中文灵儿呼道。
“叶少皇果然神工,寥寥几笔便将庆泽公主的神韵赋予纸上。”那王博士的一句话不禁叫我止了呼吸。
“博士谬赞。”叶衢轻喃的声音虽着众人一阵唏嘘传来。
果真画的是我么?心内顿时雷鼓大作,声声紧迫。
我何德何能?
细想起来,纵然我是东宇公主,可若与他站在一处,我亦觉得高不可攀。
可是——陌上花开缓缓归——自昨夜以后,这几个字一直萦绕着我,还有叶衢那温和的笑容,清雅的墨香,纵然我再如何克制,还是难以忘记。
若是他怨我怪我,我倒还好受一些。毕竟,他等了很久很久,足足十三年,他的人照顾了我十三年。我原本以为他只为遵循父母之命,可是他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他还对我说“彼美孟姜,德音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