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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尖的认出侯景南归乡,高喊了一声:“新郎新娘来了!”
人群分开站满了祠堂两侧。侯父侯母从内里出来,看见一身红衣的夏然和夏爸爸夏妈妈,脸上笑得皱纹都深了几分。
夏然之前陪侯景南回来过几次,也只见过侯父侯母和他两个哥哥。今天的摆酒,侯家整个家族的人都过来了,夏然跟在侯景南身边,顺着辈分跟那群长辈问好。
“阿南,不错嘛,取了个城市老婆,以后得常带回家看看呀!”
“三叔,你就别笑话我了。”
三叔爽朗地拍侯景南肩膀,哈哈大笑,对侯父说:“哥,你们该高兴了吧,阿南这小子终于知道开窍了,果真是,不遇到那个人就是不肯结婚呀!”
侯家人都笑了。侯景南他二哥揶揄:“就是,弟媳你不知道,当年阿南硬是不肯结婚,没想到一见到你,转头就说摆酒了。你看他猴急的,这速度!”
夏然微笑听着。
侯父说:“夏然好,是得抓紧。各位,入座吧入座吧。”
“好,喝喜酒喝喜酒。”三叔推着侯景南往宴席去,回头还对侯父念叨:“阿南这边了事了。我家那个大姑娘什么时候也开一窍,肯嫁了,我也才能放心呀!”
“今天不说这个,待会又要闹了。”三婶在一旁支她丈夫。
侯父瞄了自家小儿子一眼,摆手:“不说这个,今天不说这个。”
“哎,都老姑娘了!”三叔不甘地叫道。
快到餐桌边,侯景南手搭上夏然的腰,半扶着她坐下。夏然抬头看了他一眼,侯景南并没有回视她,似乎刚才那个举动平常至极。
十围桌陆续坐满了来宾,一对新人被请上台秀恩爱。
侯景南从后面拥住夏然,讲了两句后低头去亲她。两人在一起两三个月,侯景南偶尔也会亲她脸颊,夏然自然抬起侧脸。
侯景南低头,浅浅地印在了她唇上。
湿热的触觉,连同呼吸拂过鼻尖,异常的温暖煽情。
众目睽睽之下,夏然也不免觉得害羞,长睫毛眨了几下低头抿嘴。
宴席上爆发出震耳的掌声,侯父侯母和夏爸爸夏妈妈对视,四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
“嫁给这男人,没差吧?”夏爸爸低声问陆萍。
陆萍抬起脑袋,想哼又不好意思,撅嘴笑道:“要是不好我会让小然嫁他?”
侯景南拥着夏然回座。下台阶时夏然捏了一下他手心,才让他避免两个台阶跨成一步。
新郎官半边脸落入阴影,夏然入座时后退了一步,抬首望过某个方向,和一双视线生生碰撞上。坐在对面桌的年轻女人定定地望着站立的夏然。明明没有任何表情,夏然却觉得她脸色苍白得似乎泪水决堤。
那种破碎感似曾相识,揪着夏然的心。
夏然避开了那视线,端着酒杯和侯景南一桌一桌地敬酒。
一共就十桌,避开了视线,也避不开向那一桌的敬酒。
侯景南和夏然站走到那一桌,和那女人隔了几个座位的距离。
“祝景南和夏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明年抱一双最好了!”这一桌的亲朋好友齐齐恭贺。
视线依然灼热。夏然浅笑地侧头,和身边的男人对视。侯景南牵起她的手,回她一个极其温柔的微笑。
一个长辈说:“伊洋,快去敬你堂哥一杯,沾点福,明年二十三,就要轮到你结婚啦!”
相牵的手忽然被松开。夏然听见那个叫“伊洋”的女人,颤着声音:“哥,少喝点酒,喝多了你会不舒服的。”
侯景南看着她,捏酒杯的骨节有些发白。
“伊洋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今天是大喜日子,你堂哥喝两杯没事,应该的应该的!”
侯景南走到伊洋面前,酒杯轻轻相碰:“伊洋,我们干一杯。祝你早日寻得如意郎君。”
伊洋瞬间红了眼,咬着唇恍惚地摇头:“我不要……”
侯景南抚了抚她的刘海:“该长大了,不能总这么小孩子。”一瞬的温柔覆灭,随之是无情的转身,朝夏然走去。
除了伊洋,没人懂,那是一种怎样的决绝。
侯景南和夏然手再次相握的那刻,他听见身后的哽咽低唤:“哥……”那轻若无物的一个发音,却压得两人喘不过气。
喜酒快到尾声,每个人都喝得东倒西歪,农村人向来不拘形象,酒劲上来了扯着嗓子唱山歌,助唱对唱拆台的好不热闹。
夏然送四位父母回到祠堂旁的宅子里歇息。
陆萍爱热闹爱唱歌,被那群对歌的农民勾起了兴致,看着侯家父母也觉得顺眼多了。夏爸爸示意夏然回祠堂主持大局,他们四老就坐宅子里喝茶闲聊。
夏然回祠堂,人也散了一半,酒席上杯盘狼藉。夏然让那些雇来的洗碗工收拾桌子,又安排人带那些醉了说话话的回家。
十桌的亲朋好友都走光了,夏然半倚着门望着突然清冷下来的祠堂发呆。
侯景南去哪了,夏然没有猜。
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匆匆跑过祠堂,往里望了一眼,看到夏然时顿住,圆眼睛带着敌意瞪视她。
夏然记得,刚才在宴席上有看到这个女孩。
“我不认你是我堂嫂。”女孩语出惊人。
“你是?”
“我是伊洋的妹妹!”女孩仰着脑袋气鼓鼓。“南哥哥是喜欢我姐姐的,你不要和我姐姐抢!”
“嘘!”女孩的声音尖细,夏然望了眼四周,还好刚才把人都送走了。“不能太大声,让你爸妈知道了可不好。”
“可是,可是……”女孩急了。“可是南哥哥就要和你走了,姐姐怎么办?姐姐哭得可惨了。”女孩揉着眼睛,泪花扑闪扑闪的,仍倔强地瞪着夏然。
夏然爱怜地摸着女孩的头发。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那是侯景南的选择,也是她的选择。
女孩忿忿地甩脑袋,甩掉夏然的手,喊道:“我讨厌你!你是个第三者!我还讨厌你妈妈,总欺负大伯!”
女孩转身跑了,夏然哭笑不得。这话要是让长辈们听到了,又会生怎样的事端。
夏然并没有想了解侯景南和伊洋之间的故事。但事实总爱捉弄人,阴差阳错。
看到人影的时候夏然立即转了身后退。转角那一边,刚才还紧紧牵着她的那个男人,那双温热的手,现在却正抱着另一个女人。
夏然听到侯景南低哑隐忍地唤:“洋洋,洋洋。”
那一晚,佟止峰对着麦克风肆意地喊:“夏然!”
夏然看见伊洋俯在侯景南胸口落泪,手指缠绕他脖子上的那条红线。
那一晚,夏然靠在佟止峰胸膛,反手抱住了他。
那场摆酒留给村里人的记忆是天作之合。一开始侯家对陆萍的到来还有些忌惮,后来见陆萍不再出言不逊,反而眉开眼笑,也逐渐解开心防。两家总算一致地给予这对新人衷心的祝福。
那一页,就这样揭过。
下一页,便是领证。
各请了半天假,侯景南一早来接夏然去民政局。
陆萍送夏然出门,眼尖地说:“景南啊,好好护着那块玉,开过光的,保你平安。”
夏然才注意到,他脖子上一直戴着的那条红线,变成了坠着玉块的黑绳。
那天是个好日子,民政局里登记结婚的人不少,两人领了号码,还要等四对新人。比起周围热切恩爱的一对对,侯景南和夏然牵着手坐在椅子上静等。侯景南一手拥过她肩膀,手指若有似无地撩着夏然发丝。看似淡淡的温情流转,那飘渺遥远的神识,却不知落在何处。
夏然纤细的指尖,轻柔地抚着侯景南手掌每一寸。
“夏然。”
“嗯。”夏然没抬头,依旧靠在他肩膀把玩他的手节。
“小然。”
“嗯。”
侯景南唤了两声,夏然便应了两声。侯景南轻笑,肩膀颤了一下。
“谢谢你。”谢谢你陪我到这里,谢谢你一路的谅解与安静。
夏然微笑。
侯景南抚过她下巴,在她发顶亲了一下。
“我没法改变过去,但是以后,我有你。”这是侯景南婚前下的承诺,郑重而美好。夏然却听出了淡淡的哀伤。
夏然挠了下他的掌心,浅笑仰头:“我也是。”
话音落,侯景南的俊脸覆了下来,唇齿相依。只是一瞬间浅啄,侯景南指腹揉过她的下唇,眼里蕴着浓厚的温柔。
夏然捂嘴后才轻笑出声。“你怎么总在公众场合……”
侯景南也笑,那种打从心里放松而真实的笑。
故事里还有多少故事,哀伤和绝望又有多满,到此时,都该遗忘,无论你舍不舍。
到此时,见到的,本应该只有相视而笑的彼此。
就快轮到两人登记时,夏然手机响了。从包里拎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三个字:佟止峰。
夏然顿了一下,手指抠过屏幕。谁知道手指那一划,心里是多少的犹豫。
可是电话里传来的,不是夏然记忆里那阳光的声音。
“夏小姐?”
“我是。”
“啊,夏小姐,我是止峰的同学大肥。那个,你能来一趟市立医院吗?”
夏然呼吸滞住,听大肥还在说:“阿峰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