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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换好散打服，周冉站在场地上等客人。大门那儿随着馆长一起走进来一个人，在这种地方有钱人周冉见多了，什么脑满肠肥啤酒肚骇人金项链堪比遛狗绳粗的，或是西装革履头发抹得犹如30年代旧上海的的后背头闪亮程度超过金利来小牛皮鞋的，会馆里面比比皆是。但是周冉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一头齐肩的黑直发利落的绑成一根马尾，一双锐目犹如草原上的苍鹰，薄唇紧抿杀气纵横，却穿着一身古典韵味十足的唐装。光滑的面料，精致的盘扣，细腻的刺绣，内敛的光泽。
等到清了场，馆长带着其他工作人员下去之后，周冉与那人面对面站了半天谁也没动。
“你是女人。”那人开口了，声音很雍容，语气很肯定。
周冉低头瞅了瞅自己，露在衣袖外面的手臂已经晒得很黑了，手指上面的皮肤也很粗糙，还有淡淡的茧。虽然平时没有刻意装男人，酒吧的人都知道她是女孩子，只是以为她很喜欢中性打扮，但是在散打会馆为了方便起见还是会缠胸，那么这人是怎么一眼就看出她是女孩子的？
“别奇怪，我看人的重点和普通人不同，一般人都会被你的眼睛吸引全部的注意力，因为除了漂亮找不出别的形容词来形容它们。但是，我看到你没有喉结。”那人的目光下移到周冉的颈部，语气不轻佻带着欣赏的态度。
周冉伸手往上揪了揪衣领，无果之后干脆大方的看着那人：“不用保留，我很能打。”
那人笑了，一双锐目仿佛温和了，“我叫赵阔，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周冉。”
“周冉是吗？你是第一个让我想要尊重的女人。”
周冉没接话，脚底一滑扑了出去，还是打吧，说一堆废话没意义。
赵阔轻笑着开始接招，两个人瞬间胶着在一起。滑步、垫步、直拳、摆拳、正蹬、侧踹、截腿、切摔，两人从最基本的打法开始步步升级。周冉秉承着不能打伤客人的原则而在力量上有所保留，赵阔是个有风度的，出拳踢腿也没使十分力。一场打下来变成了两人格斗技巧上的良性切磋，底下的人看得目瞪口呆。
足足过了有半个小时两人也没分出个胜负，那边馆长坐不住了，喊了一嗓子：“客人至上！”周冉立刻卖了个破绽，赵阔一把提住她，“好好跟我打一场，我不是那么输不起的人。”
周冉愣了愣，随后说道：“公平起见，你别让我。”话说得没头没脑，赵阔却是听懂了，朗声笑了起来，“你都有所保留，我怎么好全力以赴？”
于是，两人重新打过，结局以周冉败落告终。这次她是真正的输了，没掺水，却也没受伤，赵阔最后的制胜招也是点到为止的。
去后台领了一张陪练结算单子，周冉正准备换下散打服，赵阔走了进来递给周冉一叠粉红钞票，目测少说也有50张，这是周冉收到的最高额的小费了。周冉毫不迟疑的接过来，然后说：“别尊重我，比起尊严，我更爱钱。”
赵阔再次笑开，“当我的专属陪练如何？我会照顾你的安全，钱也不会给的比这里少。”
“多谢好意，我没兴趣。”周冉转身离去。
我是爱钱，但如果接受你的施舍怜悯去换我要挣回的尊严，还是没有意义。
离开散打会馆之后，赵阔对手下说：“去查查那丫头的底细。”还真是个有意思的丫头，他想。
**********
凯悦唱片公司，经纪人办公室。
陈秋阳双手展开搭在沙发背上，微笑看着对面背对着他站在落地窗前的许林希，“等一下霍姐过来的时候，你的拒绝最好委婉点，好歹她也是我们的经纪人呀。”
“拒绝是最终目的，委婉也改变不了事实。”
“你这人真是不圆滑，演艺圈出了你这么个异类，我真同情霍姐。”陈秋阳低低的笑开，一脸戏谑。
“‘灵魂’有你这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主唱，还轮得到我去圆滑什么。”
“林希呀，你这算是夸奖还是讽刺呢？”陈秋阳笑得越发灿烂。
“我许林希从不侧面讽刺人，多数时候直接攻击人。”
“那少数时候呢？”
“少数时候就是根本不屑理会人。”
“哈哈哈！你可真行。”陈秋阳笑得乱没形象的。
“行了你，笑够了没？霍姐进转门3分钟了，你不保持你的温柔优雅形象了？”
“3分钟了？！”那不是马上进来了？！陈秋阳收敛笑容，刚摆正身子，办公室的门便被推开了，一个小翻领白衬衫黑色A字裙的干练女人走了进来。
霍雨桐把一份文件摊在桌上推给陈秋阳，然后转向许林希，“林希，你的最终答复是什么？”
“拒绝。”许林希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来，阳光洒在他的金发和脸庞上，一瞬间耀眼无比。
“赵阔的开盘新闻发布会，整个H市的媒体全部到场，出场费给的比全国巡演还高一倍，我想不出你拒绝的理由。”霍雨桐盯着许林希的眼睛，微皱着眉。许林希此刻没描眼线，整张脸十足干净，少了一份颓靡与惊艳，多了一丝冷清与灵透。
“房地产开发商召开新楼盘发布会找乐队现场演出，我也想不出正常的理由。”许林希说。
“赵阔开的楼盘是什么？世贸展馆！这本身就是个低调不起来的事情，找个当红乐队助助兴无非是想锦上添花一下。况且这个事情本身于我们更是有利可图，何乐而不为？”
“赵阔是什么人？正在洗白的前黑道分子。霍姐，你确定公司要趟这个浑水？”许林希淡淡的反问道。
“这个不是重点，而且我不相信林希你会怕这个。”
“我当然不怕，我只担心你怕。霍姐，赵阔给公司施压了吧？”
霍雨桐滞了一下，随后马上掩饰道：“这个不用你担心，你只要好好演出就不会有问题。”
“我拒绝的原因就是不喜欢被人逼着做事。”
“林希——”
“Well，听我说一句。”一直在看文件的陈秋阳突然开口打断霍雨桐的话，后者止了声，扭头看向他。他合上文件嘴角轻牵，露出一个招牌式的温柔笑容，接着说：“通知媒体我们不要赵阔的钱，单纯为世贸展馆开盘义务演出支持H市经济发展，这样林希就不算是被迫做事。然后公司补偿我们的损失，承诺‘灵魂’一年之内不上任何通告。两全其美，霍姐意下如何？”
霍雨桐瞪大了眼睛，“亏你小子说得出‘两全其美’这四个字，我这个经纪人在你面前都要甘拜下风。”
陈秋阳摇头轻笑，无比优雅，“不然霍姐你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霍雨桐咬了咬牙，望着陈秋阳那一脸人畜无害的微笑，再看了看许林希那副事不关己的冷淡模样，当时气得什么脾气都没了。丢下一句“通知齐昊和冬星好好准备。”便转身离开办公司去找老总打下一场“硬仗”。
、唱歌没门
H市招商银行，星期二下午业务最少的时间段，周冉拿了银行卡去存钱，操作完毕后，周冉拿着回执单离开银行。
目送周冉自转门消失的背影，窗口的年轻女职员立刻忍不住跟隔壁窗口的同事八卦道：“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寒酸小子竟然有七十多万！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
746039块，周冉默念了一遍这个数字，攥紧了银行卡。帽檐下一双眸子清澈灵透，黑白分明没有一丝杂质，犹如雪地上的黑曜石，冷到极致，濒临碎裂，却漂亮的难以形容。脆弱但固执，坚定且义无反顾。许林希，只要再凑出253961块，我就可以不用再伤害你了。
自从上次同赵阔打了一场之后，散打会馆一直没什么生意，周冉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可以趁机好好养养伤，忧的是陪练费暂时没有了。于是周冉一边积极的穿梭在H市各大酒吧运送啤酒，一边更积极的做其它兼职。跑遍大街小巷为商场的促销活动派发传单；二十几度的气温下穿着全身是毛的狗熊服在游乐场里陪小朋友拍照；做那种顶着大太阳举着牌子扯着嗓子游街的群众演员。
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午夜，半夏在周冉的家门口逮住了她。进门后，半夏就抄起电视遥控器对着周冉，咬牙切齿的说：“我按了你的暂停键，你给我好好休息！”吼完了，自己眼眶却红了。
周冉苦笑着摇摇头：“电视，没有暂停，我又怎么，能有暂停？”
“是是是，电视机没有暂停键，DVD机才有暂停键。但你不是机器，你这么拼命到底是为了什么啊？”半夏丢了遥控器一屁股坐在床上，觉得悲伤得想哭都哭不出来。
“半夏。”周冉坐到半夏身旁，低声说道：“你在酒吧，受尽屈辱，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