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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萼无言耿相忆,她抱在怀里,坐到椅子里静静地看。
她仔细地看着那幅画,目光一片不落地扫过那些红色的花瓣,一片片地分辨哪些是出自于她的手,哪些又是顾尘凡的手笔。那些二十多年前的景象恍然就在眼前,她不由得牵动了嘴角轻轻笑出了声。她的目光又落在那两个并排的名字上,那端端正正的名字,淡淡的清凉色彩中却分明热情洋溢。她用手隔着玻璃摸了又摸,冰冷的玻璃被她摩挲得发热。
一滴热泪终于滴落在那行字上,隔着玻璃溅起极细小的水珠。
十点钟,是追悼会开始的时间。
白盈然仿佛能听见那遥遥而来的哀乐,铺天盖地充斥环宇。她抱着那幅画,站起来走到桌子的里侧,背靠着桌子蹲坐到地上,从最初的泣不成声,哭到惊天动地。
再见了,顾尘凡。
其实送不送最后一程,看不看最后一眼,都是一样。你至始至终都在我心里,我彻头彻尾不曾属于你。
陆一洲打开门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他看见那个靠着桌角抱着镜框坐在那里的人,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把她慢慢扶起来,好久才道:“你为什么不去参加追悼会,手机为什么关机?L中很多同学都去了,张笑笑死活不让人盖棺,一直说还有人要来,你说她是在等谁?别人都以为她哭得神志不清了,他们硬是把她拉开了几次,棺材一盖上,她就晕过去了。你是不是……太狠心了?”
“狠心?我根本就不能有心。”白盈然紧紧抱着镜框,低着头道,“就算他在等我,我又能做些什么?红萼无言耿相忆,只是无言,只能相忆。”她抚了抚手中的镜框,陆一洲拿过镜框看了看,脸色微变。
白盈然把镜框从陆一洲手里拿回来,又紧抱在怀里,“他只在我心里,在哪里送他又有什么区别?可今天如果我去,我见了他,便一定要抱一抱他。我一次都没有抱过他,哪怕他在我怀里已经冰冷没有了热度,这一次,我也一定要抱紧他。我会亲吻他,我会告诉他我一直一直爱他,我会问他是不是也一直一直爱我,我会问他那个最后的电话,他究竟要和我说些什么。试问,我可以吗?”
白盈然抬头看陆一洲,陆一洲说不出话。
“他有妻子和孩子、亲朋和好友、领导和师长,我站在那里,连那样悲伤的心都是非分。但是我绝控制不住我的情绪,只要我在那里,我也会纵身而上不让他们盖棺,我也会死死拉住棺木,不让他们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只要再见他一面,看他一眼,任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沧海桑田、乾坤倒悬,都阻不了我对他表达我时时刻刻经年累月深埋在心底的情意。那是我在他成为飞灰之前的最后一次机会,是我能真真实实触摸到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那样会把笑笑和她的孩子置于何地?人们又会如何揣测?又会如何看待他原本高大光辉的英雄形象?宁可你们都说我狠心,其实我根本不能对他有心……”
白盈然没有哭,她的泪水已经在前面的几个小时里流了个干净。陆一洲的眼泪却流下来,他哭着说:“盈然,你忘了他吧!”
“我也想。”白盈然说。
“白盈然,你从小到大有没有特别喜欢过某一本书,看完了仍沉浸其中不能自拔?”陆一洲擦了眼泪,深吸一口气道,“我想你一定有。要解决这不能自拔,最好的办法就是赶快看下一本。爱一个人也是一样。天底下的男人不是只有顾尘凡一个,无论他活着还是死了,你们都错过了。可我不一样,我实实在在就在你身边,我能让你快乐,我会尽我之力给你幸福。你……要不要试着爱我?”
白盈然抬头看陆一洲,他的眼神里有痛楚也有希冀,闪烁着灼痛她眼眸的光芒。
盈然,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他一个机会。顾尘凡曾经这样对她说。
她早就厌倦一个人在人生的旅途上奔跑,她早就累了,孤独了,寂寞了。
她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她就想扑进他的怀里,点头同意。可她看着他,忽然就想到了孙可,想起了自己傲气十足的那些话,她曾对着他母亲说:“阿姨,其实您高估了我想成为你们陆家什么人的愿望,您若是有空,不妨留着时间去撮合您儿子和您那位未来儿媳妇的姻缘。”
就在昨天下午,她还收到冯婉秋的一条短信,提醒她既言之凿凿,就当言出必行。想必是又有一些风闻传入她的耳中,她虽不在海恒,一定也有办法时刻关注儿子的动向。也许一些事情在冯婉秋看来已不是风闻,比如当日,陆一洲在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抱着自己走出餐厅。
十丈红尘,芸芸众生,天底下的男人的确不只顾尘凡一个,同样也并非只剩下陆一洲。
既然人家认定她寒微无路谒金门,陆一洲,也就不是她的良人。
白盈然终究摇了摇头,一脸决绝,“我高攀不起。”
沈穆姚四处托人给白盈然介绍了数打相亲的对象,可女儿好像一个也看不上。近来白盈然又和她强调,对方职业是医生的不要,才辗转介绍来的一个牙防所的牙医就这样被直接枪毙。
沈穆姚看着自己的女儿摇头叹息:“然然,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虽然得挑个好的,可是你这样挑下去,回头就只有被挑的份了。”
白盈然说:“我不急。”
沈穆姚道:“我急,我和你爸还有你外婆阿姨都急。”
白盈然摇头,“宁缺毋滥。”
沈穆姚道:“哪里‘滥’了?上次那个银行的你也不考虑?人家都升到分行去了,我怎么听说你明确和人家说不谈了。”
白盈然想起那个风度儒雅的支行行长,其实全是她的错。她只要一想到那天是因为这个约会,而错过了那个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拨来的电话,她的心便再难平静。当她想起顾尘凡在异国他乡艰难困顿于战乱烽火、辗转挣扎在生命尽头的时候,她还在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温存软语里沉醉,她便痛苦到不能忍受。仿佛是迁怒于人,但是她终究无能为力。这其间的关联苦痛,令她沉沦不拔,心意难平。
尽管沈穆姚不明白女儿为何比她还要挑剔,有几次也确实弄得她在介绍人面前很是尴尬,但是她还是一刻不停地赶着为白盈然介绍对象。快三十的姑娘了,她三十岁的时候,白盈然都上幼儿园了。
死去的人羽化青烟尘埃落定,活着的人背负过往继续前行。生活终究要继续,而白盈然早就明白,时间和空间是一剂良药,心上再难过的创伤也能慢慢治愈。
她又恢复了上班工作下班相亲的日子,她不断地与各式各样的陌生男人见上一面,不断地重复着颇为无聊的聊天内容。
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母亲,有着比她更越挫越勇的勇气,在她见一面即否定的相亲模式里,那些相亲对象还是源源不断地涌到她的面前。她想,她如果再不珍惜,可能连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她真的累了,她甚至想,再去看一个,就下一个吧,如果对方也满意自己,就这样吧。
挚爱已失,婚姻,大抵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检察官吴涛(1)
白盈然抬眼看对面的男子,年轻有朝气,举止却沉稳,在司法系统工作的人,就是有着与众不同的特质。白盈然想象他穿上那套深蓝色的检察官制服,胸前佩上金色鲜红的检徽,一定气势凛然,令人肃然起敬。
吴涛,区人民检察院的检察官,正坐在她白盈然的对面。
生活就是这般戏剧化,白盈然前两日接到昔日同桌曾莉亚的电话,两人相约吃了一顿饭。
曾莉亚在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工作,儿子已经两岁。闻知白盈然还是单身,便执意要给她介绍一个对象。据曾莉亚说,通过工作关系了解,人很不错,要不是她已结婚生子,这样的对象绝对得留给自己。
“白小姐是L中毕业的?”吴涛挑起一个话题。
“是,怎么?”
“我们司法系统有不少人都是那里毕业的,大家是校友,说不定还都彼此认识。”
白盈然笑笑,每年那么多人从L中毕业,这样的交集实属平常。
“白小姐好像有些拘谨,和陌生男人约会很没趣吧。”吴涛端起茶喝了一口道。
“没有,我只是从来没有和检察院的人打过交道。像你们这样的人气场太强大,我不得不时刻检点自己的言行。”白盈然半开玩笑地说。
吴涛被她的话逗乐,莞尔道:“还是我的错,不该顶着国徽出来约会,我没把‘检察’两个字写在脸上吧。”
白盈然也乐了,这个吴检察官还真有点意思。
“曾法官是你初中同学?”
“我们初中同桌了三年。”
“难怪曾法官这么了解白小姐,她说你不但是当年的班花,还是实足的才女,不折不扣的才貌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