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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从跳舞那一天起,就从未居于人下,眼前这少女年轻这般轻,虽然技巧未有她娴熟,却日益精进,舞蹈中的情致越发真切,摄人心魂,倾城倾国的美丽,在她体内日益聚集,呼之欲出。
倾城倾国。
她自然听过京城中传说中的一舞,也是那一舞造就了她今日残破的容颜。
太后五十大寿,文德帝在京中举行庆典三日,镇南王王妃一舞惊艳京都。
文武百官,羽林三千,无不言此舞只应天上有,见者终身不忘。
许多年以后,她仗着自己艳压群芳,舞技超凡,人送了顶“天下第一”的高帽,捧的她飘入九霄,心比天高,以为可以缔造出另一个传说
礼部侍郎献媚一般的把她送给好舞的殇帝。她那晚一舞,乃生平最美一只,红纱曼妙,身子盘旋,宴席中所有的眼睛燃烧起来,所有的魂都随着她的舞步飘扬起来。
除了那高高在上,面目阴沉的文德帝。
多年起她回想起那一幕还是会发抖恐惧。
那个男人的眼眸,让她怀疑,他还是否是一个人?一个拥有感情的人?
那双毫无表情,只投出凶戾之色的眼睛,看的她全身脱力,无边的恐惧从心底涌出。
他只说了一句话:“天下第一,可笑。”
此后她被毁了容貌弃于荒野,礼部侍郎虽未领罚,却回到家就吓的高烧梦魇,没过多久就一命呜呼。
那个男人,轻轻一句话就可让这天下喋血,可是他却偏偏很享受,于是这天下便成炼狱。
苏绮想到这里,不由抖了抖,脸色苍白。
荇儿早已停下舞蹈,见苏绮脸色异样,便连忙来问。
苏绮长叹了一口气:“想起以前的事情。”荇儿想着苏绮黑布蒙面容貌被毁,一个女子的一生也因此毁灭,她如此说,定然是想起了以前痛苦的经历,便想寻了安慰之语,又不敢提及她容貌之事。
苏绮见她表情关切,一张清丽的脸庞更添颜色,不由上前,手指轻轻抚摸她少女嫩滑的肌肤,心中涌起无限感慨。
“我年轻最美的时候却也没有你这般容颜,枉我当年自付舞姿,容貌无双,到头来不过是我自己夜郎自大的幻梦而已。”
荇儿见她果然牵动容貌之事,沉吟半晌,宽慰道:“苏姐姐,荇儿年轻历事少,许多事情无立场去评说,可是荇儿想容颜到底只是一副皮囊,心境澄明,才是最重要的。”
苏绮冷笑了一声:“好个容颜无谓,心境澄明,不知世事的娇女。”荇儿一愣,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苏绮继续道:“我自小被卖入青楼,那里弱肉强食,容颜舞蹈便是用于生存的资本,我曾是花魁的侍女,花魁舞技非凡,最忌讳别人偷师,她见我年幼容姿出众,尤其虐待与我,我便偷偷的学,被发现了就是一顿皮肉之苦,几天不能动弹,可是我还是坚持,等我长大了,她也老去盛宠不复,有一天登场前,她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腿,馆子里坐满了客人,老鸨急的不行,我便站出来,说我可以跳,那年我十三岁,一曲舞完,楼里的男人全部都不说话了,如虎狼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我,十五岁有人出千金买我的初夜,那一年我终于不再受人欺凌,成了青楼的招牌,吃穿用度无一不是华贵,面前来往之人无一不是献媚讨好,你教我如何视容颜为浮云,人人气节高贵说的好听,可是几人在那众人欺凌,冷漠轻视,诡计横生之地能够不折腰,不过是想活下去,活的好一些而已。”
一番话听的荇儿哑然,她喃喃道:“我不知道你。。。”
苏绮看她的样子,面色讥诮道:“如今,你也觉得我是下贱女人了吧。”
荇儿眼睛一抬,眼中一片清明纯静,却丝毫没有轻视的意思,她摇头道:“不,苏姐姐,我很敬佩您,如果是我,却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勇气活下去,为自己争一番地位。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命运,这样艰辛隐忍,也不过是想摆脱自己的命运而已。”
苏绮迷蒙细长的双眼眯了起来,变幻着细微的光芒,神色莫测:“命运不是我自己选择的,然而却是我暗地推那花魁下楼,后还她百般欺辱,这不是自己选择。”
荇儿闻言沉思良久,慢慢道:“我只知道,善恶好坏不能一概而论,人之一生,即使步步小心,一片丹心,却依旧会做了错事,今日你为了活命踩别人而上,他日别人也会踩了你,都是要还的。然而,"荇儿微微一笑,一双明亮的眼睛溢出清新的光彩,另一切污秽无处可藏,仿佛春日和暖的阳光,唤起人心底的美好憧憬。"我想,这世上大多人最终都会向往心中的一片宁静。人们虽然为了生存残忍相残,最终所求不过是一份安心快乐。"
苏绮微微一惊,她许多年幽居于此,虽然心中愤恨,然而想起一生浮沉,比起当日盛年,如今虽然寥落,却令有一份安心。
她自嘲的笑了笑:“好孩子,不想你如此年幼,却看的通透。倒是我许多年性子偏执。"她又叹了一口气:“你说的都,都是要还的,人世相残,互斗到有心无力,才愿意放手,去了执念,才寻的一片心安。”
只是,我还是有几分好奇,那花魁还了罪孽,我也还了罪孽,不知道那高高在上不可企及在位之人,却是要如何偿还。
这番话,她终究没有说出来,她望着少女,嘴角浮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浅浅笑容。
第六十六章离别
春光短暂,流年易逝,一转眼,离一年之期还有一月,四季轮回,又转回夏日时光,荇儿沿着山庄长廊一路走来,想起一年前负气私自下山,安平寿宴,阴差阳错躲在了此处,直至陷入情感,想要挣扎自拔,却越陷越深。
还有一个月。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叹落了庭院中一朵栀子花。
微微花落的声音,惊动了沉思的少女,她不由停驻观,看向那一树雪白娇艳,幽香暗浮。
想到相见时日愈来愈短,却仿佛是一种解脱,她被困在此处,越温暖越绝望。
陈子骞对她固然是温柔照拂,让人忍不住贪恋更多,然而想起当日清河城中,那个与他默契配合的女子,他们注定是翻覆天下的人物,光芒四射,掌控万人。
怨嘛?怨我也曾是那金枝玉叶的出身,世人礼遇的郡主,如今却一无所有,若水荇飘零。
不怨,都是命定。
少女突然笑了笑,氤氲着几分哀思,眉间却写着释然。
最后一月,再不贪求。
即使如水荇一般飘零,至少气息洁净,色泽青葱,不染泥浆,也不要因为贪婪而失去姿态。
就这样,爱过,离开,足以。
传来阵阵脚步声,在清冷无人的山庄中响起了回声。
荇儿回眸,对上一束清亮的目光,熟悉的微笑,温柔的气息,长身玉立,面容俊朗,温润君子,青色长衫,正是陈子骞。
栀子花下的少女,雪白的衣裙相映着花朵,眼神如水,蕴含千言万语。
少女微微一笑,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钟灵天成,清丽不可方物。
世间美好之物,仿佛都集在了她的身上,天地为之一亮,云朵为之飘舞,花朵羞愧的遮了自己的颜色,少年的心中,起了一丝涟漪。
两个风姿俊朗的人物站在两端,目光相对,入画般的景致,气氛变的旖旎。
半晌,荇儿微微一笑:“陈大哥。”
陈子骞也微笑回礼,他身后又转出一位青年,样貌英气,眼神精练,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荇儿,笑道:“少庄主,这位想必就是水姑娘了。”
陈子骞点头,便引荐两人。
荇儿在卧龙山庄住了近一年,确实没有见过什么年轻人在庄中出没,眼前这位青年与陈子骞差不多年岁,虽不若陈子骞俊朗风姿,也是气度不凡。
陈子骞便道:“这位是柳言真。”他停了停,几分珍重道“是我的朋友。”
荇儿自相识陈子骞以来,一直见他都是老沉有加,万事淡然处之,却鲜有少年情绪,如今说到朋友二字,竟多了几分性情,心道这位柳姓少年定然是他看中之人,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柳言真向荇儿一拜:“早听少庄主夸赞水姑娘兰心蕙质,容貌无双,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荇儿见他夸赞自己,微微害羞,便赶紧回礼。
陈子骞仿佛心情不错,微笑问她:“你手上的伤可好了,让我看看情形。”
荇儿便依言抬起手来,果见露出的伤疤已经呈现粉色,即将痊愈。她笑道:“好的差不多了,还是陈大哥的伤药格外灵效。”
陈子骞点头:“看来你有好好用药,需得奖赏一番,我与柳兄晚间在醉风亭一起喝酒,你也一起来吧。”他没待荇儿回答,又悠悠道:“明日我与义父便同柳兄一起下山,一去许久,怕不能回来送你下山,也算是为你提前践行了。”
荇儿心中生出一份惆怅与不舍,便点头答应了。
待到晚间,醉风亭果然设下小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