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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泣还在继续,低得像蚊子在脸上飞来飞去地叫。广胜听得入了迷,小时候奶奶也经常边摇晃着怀里的广胜边这样哭泣。
四周静得什么声音也没有,只有这样一种声音如同穿越时空,在楼道里转来转去。她怎么了?她为什么要哭?
广胜想站起来,站了一半的时候,腿一软,竟然跪在了地上。
半夜三更悄悄地起床来到了窗前我瞭望着家乡向这座城市亲切地问候祝福我爹娘身体健康我从家中来到了牢房劳改队的生活是又苦又长眼泪在腮边滚滚地流淌……
广胜听到了自己唱歌的声音。这不是我在劳改队里经常唱的歌吗?是我在唱歌吗?
广胜打了一个激灵:我现在唱这种混账歌干什么?脸一热,用足力气站了起来。
不对!我没有唱歌,是孙明在放我以前的录音……广胜箭步冲上楼去。
“明明,开门!”广胜用力地按着门铃。里面的歌声戛然停住,孙明“哗”地打开了门,不等广胜说话,一头扎进了广胜的怀里。
音响里的电流声“沙沙”响,屋里没有别的声音,广胜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
孙明的脑袋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没命地往广胜的胸脯里钻,仿佛要钻进去躲藏起来。
广胜以为她哭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柔情,潮水般涌上心头。广胜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她,生怕一不小心,她会像小鸟一样地飞走。
两个人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搂抱在一起,躲在灯光照不到的角落,躲在寂静里。
在一片静谧当中,广胜分明听到了两个人骨骼发出的声音——“喀嚓、喀嚓!”
不管她干了什么,我都要原谅她,因为我离不开她……广胜这样想着,就把她抱离了地面,慢慢往床边挪去。
“不,我不想这样,放开我……”孙明喘息着,挣脱下来,定定地看着广胜,目光清澈。
“别误会,我只是想要好好抱抱你,”广胜摊开手,翻动两下,“过来,过来,让我好好抱抱你。”
孙明垂下头,想要退后几步,停了停,突然抬起泪光闪烁的眼睛,猛地把身子往前一倾。
广胜就势将她搂进怀里,如同搂住一团软软的棉花。
广胜太用力了,孙明挣扎了两下,想要喘一口气,可是广胜的胳膊更加用力了。孙明一下子安静下来,像一只睡着了的小猫。
广胜嗅着她发际沁出的淡淡香味,心中柔情似水……我还需要什么呢?没有了她,我定生活将是一个什么样子?
挂在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响着,很均匀,就如广胜此刻的心情。灯光也是那么柔和,就像广胜看着孙明的眼睛。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在屋子的中央,如同圆规扎出来的一个点儿。
“明明,你还想我吗?”过了很长时间,广胜松开了酸麻的手臂。
“想……”孙明把脑袋又往广胜的胸口钻了钻,“我很想你。”
“咱们以后再也不吵了好吗?”广胜完全沉下心来,拥着她坐到床上,摸着她的腮说。
孙明低着头,抓着广胜的一只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腿上:“不吵了,真的,我再也不跟你吵了……我听话。”
广胜用嘴唇轻轻触了她的额头一下:“让咱们重新开始,相信我,我会好好对你的。”
孙明歪过身子,像一条蛇似的绕住广胜不再发出一丝声响。
广胜摩挲着她的后背,轻声问:“刚才你哭什么?”
孙明仰起了脸:“我哭了吗?没有啊,我为什么要哭?你别老是这么神经兮兮的,我是你的,我永远都是你的。”
广胜觉得她是在撒谎,不由得一皱眉头:“你刚回来?”
孙明站起来,解开绑住头发的一条丝带,左右甩了两下脑袋,让头发垂在自己的肩上:“是,我刚回来。”
广胜看着亭亭玉立的孙明,心不由得一痛:“有人送你回来吗?你这么漂亮,我害怕让人给欺负了。”
“算了吧,我都快要变成老太婆了,除了你谁还稀罕我?没人送我。”孙明转了一下身子,扭头看自己玲珑的腰身。
她为什么不说实话?广胜皱紧了眉头:“……以后单独走夜路最好打个车,外面很乱的。”
孙明冲镜子里扮个鬼脸,像是在自言自语:“是很乱,乱得我都快要不是我自己了。”
这叫什么话?又要开始吵架!广胜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算了,我不问了。蔫蔫地点了一根烟。
见广胜吹着烟雾不说话,孙明开始喋喋不休:“又哑巴了?我这么忙着工作,还不是因为你那个破公司不好?人就应该有点抱负,你就说我吧,我才上任四个月,就干出了这么好的成绩,别看现在我个人没什么太大的经济利益,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就又提拔了。将来我要当商场的总经理,让那些膘子、傻瓜、缺心眼儿的全听我的。我要大把大把地挣钱,大把大把地花钱,让你跟着我享清福……”
“够了!”广胜突然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污辱,腾地站了起来,“我陈广胜用得着你来养吗?你以为你是谁?”
话音刚落,电话铃突然响了。
广胜抓起听筒,里面刚开口,广胜就不耐烦了:“打住打住!*的,你以为老子耳朵‘瘸’是不是?凯子,要来你就来,废什么话?”
“嘭嘭,嘭嘭!”朱胜利在外面拼命地砸门。
广胜摔下电话一个箭步跨过去,猛力拉开了门:“砸什么门?我家没有门铃吗?”
朱胜利讪笑一声,闷着头刚要往里挤,就被孙明撞了个趔趄。
朱胜利一愣神,慌忙上前挡住孙明:“小嫂,这么晚了还是别出去了,外面在下雨。”
广胜推开朱胜利,揪住孙明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想跑?没那么容易!既然这样,有些事情我得整明白了再说!”
朱胜利提溜着两塑料袋炒好的菜,尴尬地冲孙明笑:“小嫂,看来我来的还真不是个时候……”
孙明把眼睛瞪成了京剧刀马旦那样,尖声叫道:“你来的是时候,陈广胜要审问我啦!”
看着怒目圆睁的广胜,朱胜利提着袋子的胳膊扎煞成了稻草人:“广胜,你疯了?”
“你他妈的才疯了呢,我没疯,我没疯!孙明,回答我,今晚你到底跟谁在一起?”广胜挡在门口,沉声问孙明。
“滚开!你没有这个权力问我!”孙明的声音尖利如裂帛。
“我没有权力?我有!”广胜跨前一步,声音大得把自己都吓了一跳,“因为我是流氓!”
孙明一怔,不相信似的盯紧了广胜,突然发疯般拉开门冲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
屋内顿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电话铃响了,朱胜利拿起听筒。那头传来的是关凯的声音:“胜哥,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我想去你那儿住两天。”
朱胜利默默地把听筒递给了广胜。广胜听也没听,有气无力地说:“凯子,你来吧。”
第二十五章 身处旋涡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从中午就开始下,一直下到了傍晚。天上、街道上全是雪,人走在路上,看到的几乎只是影子。
广胜和关凯缩着脖子往广胜家的方向走,路上的积雪不时将他们滑个趔趄,弄得两人都有些狼狈。
关凯在广胜家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了,两个人几乎天天都要喝酒。
关凯好像受了刺激,常常边喝酒边唠叨广胜的不是,说广胜现在的状态不像个男人,自己当年的地盘不明不白地被人抢走了,连句话都不敢说;广胜自己的老婆被人拐跑了,也不知道找人抢回来;自己作为广胜的好兄弟,出了麻烦,广胜袖手旁观,甚至幸灾乐祸……关凯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时而悲愤交集,时而义愤填膺,好像被人鸡奸过。广胜一般会傻笑两声,任由他絮叨。
这时候的广胜瘦得像个猴子,手里提溜着两瓶劣质白酒,一言不发,闷头走路。
关凯的怀里揣着一只滚烫的烧鸡,不时唠叨一句:“胜哥,你得出山。”
广胜装做没听见,嘴巴里“呼呼”地往外吹白色的气。热气融化了落在脸上的雪花,变成清水,挂在几天没刮的胡子上,像零散的鼻涕。
孙明打从那天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广胜打了无数次电话,她就是不接,去商场找她,她一见广胜来了,就像兔子见了狼,撒腿跑了个没影儿。无奈,广胜就去找贾静。贾静把广胜好一顿数落,答应帮他说说,尽量缓解两个人的关系,最后嘱咐广胜不要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了,孙明不是那样的人。广胜唯唯称是。从贾静那里回来的路上,广胜低着头,忿忿地想:她怎么不是那样的人?我都亲眼看见了。
广胜的脑子麻木得像装了一脑瓜糨糊,不知道跟孙明的路应该怎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