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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到机子里,按下播放键,而后转身回房。
巨大的音乐声中,她回到房中,拉开抽屉,在给穆懿的信上飞快地添上一行,然后叠好。她从书架上翻出一本从文希那儿借来的书,把两封信夹在里面,放到书架上。然后才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抓了几本书,便挽着袋子走出来。
她看见他虽仍是站得笔挺,脸上的表情,身上的肌肉,似乎都不再那么绷紧。他见她出来,便看向她。
“我们走吧。”她说。走过去,停下音乐。
“那音乐,我以前从没听过,但是我对所有旋律,所有歌词,都记得清晰……”G在身后说。
陆离背对着他,慢慢站起来。
“就好像,我的体内住着两个人一样……”他的声音仍是机械式的。她转过身,却见到他眉宇间的迷惑和痛苦。
“还有下午我所杀的那个女孩子……为什么我会突然流泪?我明明第一次见到她……”
陆离轻轻地走过去。
她犹豫着,走到他跟前,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肘:“我们走吧,穆川。”
他的脸上蓦然阴晴不定,似乎暗示他的内心在挣扎着什么。良久,他又回复那个没有灵魂的G,声音冰冷,甚至带着厌恶,“别把我跟西京门的人混为一谈!我厌恶别人说我长得像他!”
陆离猛地却步。
“我有时候会对金堂和周围的人产生一种莫名的轻蔑,甚至想投靠西京门……”他露出痛苦的神色,“但是,我的家人明明是被西京门所害的!我从小就在金堂长大……”
陆离看着G的脸上阴晴不定,像有无数颗小小焰火要炸开。她心里想着:他的情感跟记忆像是一双手套的左右两只,形状相同,互为正反——那剧烈的爱与恨全然一致,然而对象却截然相反。
怀着这样的记忆,到底是怎样的一种生活?
她默然不语,抬头却见G盯着自己。她并非不想把他体内的穆川引出来,但如此相逼,让他痛苦,她却并不忍心。
“我给你倒杯水。”她转身要往厨房去,却被身后的他一把拉住。
他沉声说:“我常常有一些很奇怪的、跟自己很不像的想法,比如说,看着你的时候……”
她一怔,未及回过神,已被他拉到怀中。他的手臂把她锢得紧实,垂首看
她,“有时候看着你,我会莫名地感到一股愤怒。”
那语气是如此熟悉,像是那个孩子气、爱耍脾气的穆川再度回来。她感到他锢着自己的力度是那么大,几乎让人窒息。只见他狠狠地,眼里的火像要燃成灰烬了,“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如果在你身边多待一会儿,我会忍不住捏碎你。直到听到你有了穆懿孩子的消息,我想亲手捏碎你的冲动,更强烈了……”
这话刚说完,他自己也愣住了。他松开手,沉声道:“抱歉,我肯定又说了奇怪的话了……”
他后退几步,倏然转过身子,不去看她,只冷声道:“我们快走吧。”
、夜宴
甫一进去,陆离便嗅到鲜果桃味,甜腻得像少女的血。
偌大的餐室,天花板上的瓜皮吊灯兀自华丽,却只满室盈盈暗暗。木质长桌对面,金木崎的脸湮在昏暗灯光中,只见一头浅色栗发。在他身后,数名穿深色西服的男子,面无表情,依照一定距离相隔展开,双手负背。
他用白色手帕按了按唇边,朝长桌那边一展手:“请入坐。”
直如鸿门宴。
她稍迟疑,身旁的人已为她拉开椅子,无声的压迫感,待她入座。
她坐下。
室内的灯光稍微明亮了些。灯影中,金木崎正灼灼望向她。
嘴角含笑,他轻声道:“我调了些鲜果桃味的鸡尾酒,但你怀着孩子,还是一点点酒精也不要碰的好。”说着,他嫣然一笑,握着杯子,轻轻啜饮。
身旁的侍者上前,揭开每一盘食物上的椭圆盖罩。看着那一味味食物,陆离脑中只不断出现穆懿那句话——
“只要让女人在怀孕期间服下,那么她肚里的孩子终其一生,都离不开这种药了。”
那边厢,金木崎脸色平静地叉了一块牛排,放入嘴里,“你现在怀着孩子,不吃点东西,对身体不好。”
陆离仍是一动不动。
“放心吧,这里没有食人鱼。上次我喂那群杂碎的时候,有一条跃上来,咬了我的手指,我已经把它们都弄伤,丢到海里喂鲨鱼了。”说罢,他微微一笑,两手手指交叠,托起下巴,“如果你不吃东西的话,缺乏营养的孩子出生后,可没有他父亲那样健康漂亮呢。”
陆离心知,如果她不吃东西的话,他将会怀疑。
她轻轻拿起汤勺,开始喝盘里的汤,金木崎一笑。
每一口吞咽下去,都像在击打着肚中的孩子。她努力压抑着这种心情,只努力让自己显得自然一些。
她试着跟他交谈:“你接着打算怎样?让我去告诉穆懿,我已经有孩子了吗?”
“原本如此。不过现在……”金木崎微笑着,“我要去一趟意大利。但是我不放心把你放在这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怕是等我回来的时候,你跑了,你的母亲跑了,穆懿把我在这里的东西都抢走了……”
陆离心头一颤,听金木崎道,“我要你陪我去。”
“可是,我
快要考大学了……”她一怔。
“啊,优等生真是特别麻烦……我已经为你办理了退学手续。”金木崎看了她一眼,扬起下巴,无视她的一脸讶色,只淡淡地摊开手:“吃吧。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上弦月(上)
得知陆离办了退学手续后,文希心头升起一丝不安。她们两人身在不同学校,但每个周末都会见面,但上个周末却是个例外。陆离没来找自己,家里电话也没人听。她心神不宁,连身后的同学跟她说话都没听到。
“喂!”
身后的同学拍了拍她肩膀,她唬得一下跳起。
“怎么了?你不是一向最爱聊八卦的吗?这两天怎么都没精打采的?”女同学直笑她。
她摇摇头,挤出笑意,“没什么,睡不好呢。你们在聊什么?”
“还有什么,不还是MK女总裁殷樱尸体被发现的新闻吗?真够邪门的!她爸死没多久,她也死了,不知道得罪了什么……”胖胖的男同学在她面前扬着报纸,被她一把抓去,贪婪地看着上面的每个字。
她的心一截一截地往下凉。
直觉告诉她,陆离的事情跟这必定有联系。
整个下午,她都无心上课。下课铃声一响,便往陆离家奔去。
没有人。
她掏出匙包,拿出陆离给自己的备用钥匙。
哪里都不见人。但厨房里还有放在水槽里的咖啡杯,垃圾桶也还没满,似乎她走得很匆忙。她有点心急,在她的书房里焦虑地来回走着,咬着指甲。
一眼瞥见书架上,自己借给她的那本书。那本漫画书,被单独搁在陆离的那套插图版剑桥史之间。这不像她。
文希好奇地把那本书抽出来,两片纸从里面掉了下来。
穆懿搁下报纸,信手点燃一根烟,步出露台。
警察已经找上门来了,既是为穆川失踪的事,也为殷樱被杀的事。两人是城中知名的情侣,警察无法不把他们的事联系到一起。但他们也找不出来更多的线索,也只好作罢。
警察出示给穆懿的殷樱尸体照片,他早从手下搜集到的情报中看过。警察没有出示的验尸报告,他亦看过。
那样的枪法,他太过熟悉。
那是穆川的手法。
他用手指拢过头发,看着远处钢筋玻璃立面,以及点缀其间的不眠灯海,浮沉迷幻。他吐出一口烟,细细理清思路。
就在殷樱死前三天,一家美国公司完成了对MK集团的收购。死前12小时,她的私人治疗师被发现伏尸在办公室,关于殷樱的报告同时不翼而飞。
另一方面,负责陆离行踪的手下报告,说有人为她办理了退学手续,并且已经不在公寓。
他轻轻捏着眉心。
就在这时,门上有人轻轻敲门。他转身,手下一脸战战兢兢。都知道统主此时事多心烦,没人敢打扰,便打发了最好欺负、也最忠心的龙一过来通传。
“一个女孩子在门外,想要见统主你。她自称是陆离的朋友……”
穆懿赫然回身。
、上弦月(下)
文希把信交到穆懿手中时,手指轻轻抖动。
这个男人,不言不语,眉宇深深,比穆川更有压迫感。站得离他那样近,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尽管陆离从来不提及他们的事情,但她也隐约知道他们是杀手集团,而穆懿就是这个杀手集团的统主。
她偷偷地瞥着他,却见他的眼中有震动之色。
他把信纸揉在掌心,肃然道:“我知道了。”
文希突然紧张起来。
她曾经见过穆川看着陆离的眼神,她知道他对陆离的感情。他会为了陆离,不杀自己。但是穆懿呢?她突然觉得心头一阵乱跳,却听穆懿淡淡地吩咐:“把她送回去吧。”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