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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摔伤了,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照顾你!”
“多久?”
“多久我都照顾。”
“一辈子?”
她不假思索地点头。“一辈子。”
那股脱口而出的冲动简直抑制不住,令她自己暗暗吃惊。可她知道,这是最真心实意的念头。
然而当他再次搂住她的时候,她又不自觉地别开了脸。
“你究竟,怎么想的?”他把脸埋进她馨香的发中问。
她并不回答,有些心酸,无奈地垂了头,反问道。“能怎么想?”并提醒般地称呼,“检察官先生。”
“可是我想……吻你。”
这不同于曾经有过的甜蜜的吻,也不同于他惯常的温柔,他一直深深地霸道地吻着她。甚至,她尝到了惩罚的意味,用他的唇他的舌强势占满她的呼吸并占满她的心跳。
很快,她推开了他。
下面的街道早已涌起车水马龙的声音,远处闪光的河面上行驶的船只正拉响汽笛。
“你该去上班了。”她微红着脸轻轻说。
汉嘉收拾完工具,临下梯子之前突然提起她的手印下一吻,望着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小姑娘,寒冷就快到了。但是我希望你住在这里永远温暖。所以我要修烟囱。”
第十一章
第一股寒流仅在两天之后到来。漫长的干旱让这个秋季也干燥异常,到十一月却直接进入了冰雨,整座城市灰雨蒙蒙,河边的人俱撑着伞费力地行走在湿滑地带。偶尔,躲闪坑洼石板路面上被快速行驶的车辆溅起的水渍。
所以囚禁在车窗里的她看到的便是一路避之唯恐不及的景象。
琳达想到刚才安全部门的制服男子将自己从剧院带走时,背后那一长串鄙夷以及间或同情的目光,直觉得心中也如同窗外一般湿漉漉的。
“小姐,你很镇定。”身边的大檐帽男人说道,听不出是什么口气。
她理了理发帽下的额发,露出依旧明亮的眼眸。
“我不是第一次经历。”
“当然,我们清楚。你这样的人通常是胆量不同一般的。”
“如果这是称赞,我接受。”
回应她的却是一声冷冷的哼。
无论如何,这不是刑讯。只是普通调查。然而抵达以后,四壁冰冷的水泥墙映着刺眼白炽灯光依然带给她曾经有过的无望感。
铁门“哐”地闭合的声音沿着外面狭长的走廊远远传去。
“事实上,有人告发,一九四五年国民大街二十五号剧场被血洗事件中,你作为唯一存活的当事人负有重大的叛国嫌疑,然而在之后的调查过程里,捷克调查员受到了莫名力量的阻碍,最终那是一桩死无对证的案子,也就是,罪名落到了死人头上。罗莫娃小姐,从事后你的表现来看,你的确和当初血洗剧场的战犯关系匪浅。我想,谁都看得出究竟谁才是叛徒吧?”
她的唇咬得发白,无话可说。
再也没有第二个米哈伊尔可以解救自己。不,他此时就在布拉格,她看到了。可是,他和她在互不相关的两个世界。他没有看她一眼,没有见她。他们是陌生人,从各种理由来说早就应该也只能是,陌生人。
但她心里还是克制不住地流泪。
因为,她看到了他。哪怕只有背影。
“别误会,我们并不想重新起诉你,只要你能交代当初究竟是怎样逃过罪责。这与当时刚回国又颇有影响力的汉嘉·瓦弗拉有关系吧?”
她立刻摇头。
“用不着否认。他是怎样滥用权力做这些事的?”
“我想误会的是你们。”她昂起了头,“我不怕重新面对起诉。即使我怕,我也不能因此去冤枉一个好人。瓦弗拉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他家的旧识,出于同情他们全家收留了我。至于我,当初的案子是那样判的,是因为我本来就无辜。即使后来我由于窝藏罪进了集中营劳改,我也从未认过罪。这才是冤案!”
奇特的是,讯问人员如此轻易放过了琳达。只是逼她好好想想。否则,再面对起诉几乎是不可避免的事。
那样的重罪,涉及十一位烈士的性命,即使放在两年后的今天,也许不会上绞架,几十年监禁却极有可能。
从隐秘的灰色房子走出,便是直通河边的泥泞小路。琳达没有带伞,帽子也早已忘了去处。红鞋子深陷在泥里一个坑一个坑地踩下去,冰冷的雨水中只听得沉沉的涛声,盖过了远处的车水马龙。
她仰着头深深吸气。这不是第一次,她有跳下去的冲动。
然而最终,琳达还是浑身湿透地上了电车。在拥挤而摇晃的车厢内身体捂得半干,待下得车来,和着细雨的冷风一吹越发冷得发抖。
拉响门铃后,开门的却不是卡琅勃太太。
“琳达!你淋雨了?”
她视线昏沉地抬头,便看见了——汉嘉的母亲瓦弗拉夫人。
“亲爱的,快去洗个热水澡。”见琳达不停打喷嚏,对方心疼地道,同时拿来干净毛巾递给她擦头发和脸,她从头到脚泥泞肮脏得的像只猫。
“谢谢您,夫人。您怎么从布杰约维策回来了?”琳达略瞅了一番,奇怪地道。“瓦弗拉先生呢?也回到布拉格了么?”
“这个……等会儿再说。”瓦弗拉夫人似乎表情怪异,但心思恍惚的琳达已顾不上观察。“你先去洗澡。我可怜的姑娘。”
瓦弗拉夫人坐在客厅里拨了几次汉嘉的办公室电话,然而总是占线。
她无奈地撇撇嘴。这个忙碌的儿子!
她却不知道,汉嘉只是忘了将话筒放好。
因为此刻,他正无比失神地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的雨,一线一线迷蒙了玻璃。电话筒搁在光亮桌面上,似有隐隐约约的盲音传出,在偌大的办公室里是那样空洞而茫然。
他一只手抱着胸,另一手支在下巴底,漂亮的蔚蓝色眼睛里是从未有过的忧愁。却不是为了自己。
该来的终于来了。
可是,这一通米哈伊尔的电话,他永不会告诉琳达。
“我回来,是因为我听到了一些不堪的流言。”
瓦弗拉夫人是如此开始的,语气依旧和蔼而又带着谨慎。
然而琳达低着头,卷曲湿发遮住了小半张脸,以掩饰内心的痛苦不安。
她裹着浴袍,浴后的光洁肌肤在壁炉的火光中越发细腻无比,整个人犹如精美的波西米亚娃娃。然而锁骨往下的部分若隐若现着淡淡的伤痕,粉红色,一直延伸进了敞领中的瘦削前胸。
不需要仔细听她也明白对方会说什么。
如果爱情会给彼此带来危害,不如趁它未发生时就此为止。
但她还是忍不住哭泣,整个肩膀都在抖动不已。
“我亲爱的孩子,”瓦弗拉夫人怜惜地抱住了琳达轻轻拍打她的背,“你就像我的女儿。我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妈妈。”她捂着脸带着哭腔吐出。对方以为她在唤自己,不由得心疼地应了一声。
妈妈,我生下来就是有罪的么?
她想。
时节早已是夜长昼短,不过傍晚的样子,蒙了冰雨的街道俱是夜色。湿润的石板路在霓虹之下闪着细碎晶莹的光,汽车碾过,带出长长的水痕,再被下一辆碾破。
出租车终于停在了她的身前。
琳达提着箱子来到后车盖处,司机忙走下来帮忙。瓦弗拉夫人紧紧地抱着她亲吻面颊仿佛舍不得放开。
“再见,夫人。我会经常去看您。”
“好孩子,钱的方面你用不着半点儿担心。只待熬过一段时间,也许等一切平息我就亲自去把你接回。”
“不不,我现在有工作。生活完全足够自足。”
“万一……”失业怎么办?瓦弗拉夫人终究没有说出来。
彼此太过伤感,都不愿再想更坏的事了。
而不远处,正望见这一幕的男人猛然收起伞淋着雨向这边狂奔。
打开车门的瞬间,她的手突然被另一只修长大手死死罩住。
琳达转过头,几乎不用拭泪也能辨清这带着无比熟悉气息的高大男人。然而她仍是眨了几下眼,视线渐变清晰的过程里,她看见他身后的瓦弗拉夫人转身走进了公寓大门,留下他们单独在雨中。
他湿漉漉的风衣手臂将她整个人收紧入怀,面部贴着她的脸问道。
“这是上哪儿去,琳达?”
“小姐,请问您走吗?”司机忍不住自侧窗探出头问。
“对不起,她现在不走。”汉嘉不由分说拉着她来到车后部,打开来将不大的行李箱取出。
“民族剧院最近同时在排好几出新戏,每个人都不可开交,经常要忙到深夜,所以我想搬去工作间住。”
他知道,她在说谎。
“你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她眨了眨眼,什么也没有说。
瓦弗拉夫人只讲了些并不新鲜的流言蜚语,而未有任何提议。可是她知道,这已是最好的办法。否则还能怎么办,安全部门的人还会再找自己,她将永不会出卖汉嘉,所以,她将重新面临起诉然后蹲监狱。
即使她不肯吐露分毫,他依然有力地怀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