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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砚也啜了口茶,有些惊奇的问我,“没想到你还懂茶?”
我说: “也不算懂,碰巧研究过一阵罢了。”
“对了,你家那里是产茶的。”他笑着说。
我微笑,慢慢地喝着茶,并没有否定他的话。
片刻之后,有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他说:“进来。”
是服务生来上菜,四菜一汤,量不多,却做得非常考究。
我拿起手边的镶银筷子仔细端详一番,不由笑起来。
“笑什么?”他问我。
“看着这筷子,就想起红楼梦来了,觉得自己像打秋风的刘姥姥。”
“哪里有那么老?顶多也就是个邢岫烟吧。”他一本正经地道。
我愣了一下,想不到他也看《红楼梦》,我认识的男人里,很少有人喜欢《红楼梦》的,都说那是本女人书。
我摇头,“穷倒是一样的穷……可我并不喜欢她,太苍白,没什么性格。”
“哦,那你喜欢谁?”
“不一定,以前喜欢黛玉,现在则更喜欢湘云。”
“为什么?”
“因为她很坚强,我常常想,换作是我的话,也不一定会比她做得更好。毕竟在那样一个时代。”我一边摆弄着手中的筷子一边答道。
他没说话,只是微笑着凝视我,目光复杂。
我不由看他一眼。
他实在是个能蛊惑人心的男人,健康的肤色,俊美的脸,挺直的鼻子,温柔的嘴唇,迷人的笑容,一双无情却似有情的眼睛……浑身上下无一不散发着由内而外的自恋气息。
这个男人,他的心里不会有太多淳朴温暖的东西,却有淡漠嘲讽的目光和深藏不露的激情。而且,这激情一旦迸发,足以让每个女人震憾。
幸好我是个清醒的女人。我毕竟不是任蓝。
菜的味道很好,清淡而鲜美,我们一如既往吃得很尽兴,我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个很好的食伴。
茶足饭饱之后,有服务生进来撤走碗盘,送上水果,并添了新的茶水。
我忍不住笑着说,“不行,真的是吃不下了,实在太饱。”
他也笑,“吃得高兴就好,也不枉我昨天就开始费心订位子。”
“原来这包厢是要提前订的呀?”
“那当然,店里最幽静的一间小包,不知多少人惦记着呢。说实话,要不是和他们大堂经理打过几次交道,今晚咱俩别想在这间屋里用餐。”
“倒也是,这屋里的环境是真不错。”我点头认可。
“以前来过吗?”
“和朋友来过两次,不过都是坐在外面的大堂,没想到院子里面居然还别有洞天。”
“喜欢就常来,这里的菜做得还可以,是专门从广州找来的厨子。”
“我好像也听说过,这家的老板是广东人,嫌北京总吃不到正宗的广东菜,索性自己开了家店。”
“没错,他原先也是美院毕业的,很早了,十几年前的事,后来发了点财,就开了这家店。”
“是吗?那我倒不知道呢。不过画画的人比较爱吃倒是真的。”我说。
他点头附和,眼睛亮了起来,像个孩子,“对,我就极其爱吃。虽然只画了几天的画,爱吃的习性倒像是与生俱来。”
“因为有理由呀,可以理直气壮地对别人说,吃也是一种艺术嘛。”
两个人说着,忍不住都笑了起来。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出人意料的和谐。
吃了几颗提子后,我低头喝茶,再一抬头,发现他正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浓黑的眉毛扬起,深遂的眼睛里似乎带着一丝挑逗,不知为何,我脸上居然一热,只觉得两边耳朵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糟糕,怎么会这样?
我赶紧转过眼神,悄悄地做一下深呼吸,并且在仓促之间胡乱找了个话题,让自己不去注意他无可抗拒的男性气息。
“你常来这里?”我问。
“嗯,我来得比较多,我喜欢广东菜。”
我恍然,“是了,你以前一直在广州待的,难怪会喜欢广东菜。”
他却摇头,“其实以前在广州时我反而很少吃这些,一开始是太穷,创业起步阶段,没有能力享受生活,说出来你都不会信,我最惨的时候,一包方便面整整吃了两天,饿得头晕眼花。……后来有钱了,却又忙,从早忙到晚,连觉都顾不得睡,哪里有空想到吃,饿了随便塞点东西填肚子……真正开始吃正宗的广东菜,反而是到了北京以后。不过,我之所以喜欢广东菜,是因为小时候带过我的一个阿婆是广东人,那时候她经常做一些广式家常菜给我吃,所以记忆深刻。”
他说这些的时候,声音低沉,居然还带了几分从未有过的让我陌生的感伤。
我微低下头,一边打量着手中的青瓷茶杯,一边静静地听着他说话,心里有些莫名的纷乱。
面前坐着的这个人,真的是叶砚么?是那个一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叶砚?那个让任蓝至今伤心不已的叶砚?怎么和我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而且,他的情绪怎么会如此瞬息万变?忽而像个流氓,忽而又像个君子,忽而像个孩子,忽而又冷漠得像个魔鬼。他到底有几张面孔?
……
正想着,突然听到他在问我,“你很喜欢巴尔蒂斯?”
我诧异地抬起头,“你怎么知道?”
他甚为自得地笑,“别忘记我看过你的画。”
哦,就凭画室里那几张零碎的作品,他竟能看出我在画面中一直想要营造的巴尔蒂斯那种神秘忧郁的气质?
倒真不愧是曾经的校园传奇。
“其实以前在学校时就看过你的画,有一年冬天你们在小展厅办了个创作展,叫什么……哦,对了,《我们不冬眠》,名字起得倒挺有趣。我去看了,你画的是一张《窗前的女孩》,年轻的女孩背着光半坐在窗台上,窗户紧闭着,却从玻璃上透出后面的无限风景,女孩低着头,手撑在两边,脚上一双绣花拖鞋,整张画是蓝绿色的主调。对不对?我说得没错吧。”他流畅地说着,脸上又带着那副熟悉的表情,混合了狡黠,戏谑,和一点得意洋洋。
我却怔住,一时间,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用力敲了一下,有些微微地晃动。
他居然能记住我的画,而且,过了那么多年还描述得分毫不差。
他继续道:“你知道我看见那张画时心里想什么吗?”
我怎么能知道?我轻轻摇头。
“我当时想,哦,这一定是那个总喜欢发呆的女孩画的,哈哈哈……”他说着,放肆地大笑起来,眉眼舒展,非常开心的样子。
我却没什么反应,呆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被他这样一说,我也想起那个画展来了。那是我们入校的第二年,刚刚结束了枯燥无味的基础课,开始进行创作。江南小城,冬季常常下雪,却又没有任何供暖设备,一夜过去,画桶里的水都结成了冰块。可是我们照旧在画室里整日劳作,只想着几时能画出一张惊世巨作。
《我们不冬眠》这个名字还是我起的,记得我一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大家眼睛都发亮了,屋子里响起一片欢呼声。多么清晰,像是还在耳边响彻,真不敢相信已经是七八年前的往事了。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梦想,然而又有几个人能够将梦想进行到底呢?
“……很难吧?”叶砚高声问道。
我仿佛自梦中醒来,“你说什么?”
“这些年一直在坚持画着,很不容易吧。像你这样的,我们那个学校估计也找不出第二个。”
“听说也有几个在别的地方飘着,肯定不只我一个,当然了,大多数人都是识时务者,找一个适合生存的职业,赚钱养家糊口去了。像我们这样一根筋的毕竟是异类。”我说。
“没办法,为现实所迫,人活着总得生存下去。”他说。
“是这样,其实现在看来,他们的选择是对的,早一点认清现实就能早一点脱身,否则像我这样,殉道似的,孤苦零丁,吃了上顿没下顿,又有什么好?”我自嘲道。
他笑,“殉道?不过确实,献身艺术真的好似一种殉道。”
“这话是吴冠中讲的,他说,‘艺术绝不是爱好,更不是求生的技能,它是一项疯狂的事业,如果没有抱着殉道的精神,那还是趁早放弃吧……’听上去冷酷,其实很有道理。”我不禁感慨。
他看着我,笑问:“是不是很苦?画了这么多年。”
我望向他,微微笑着,“苦是自然,但好在也有乐趣,算是苦乐掺半吧。”
他听了我这话,忽然将目光投向案上的香炉,似乎有一些迷惘的样子。
这表情让我觉得无比陌生,这样狂妄自大的人也会有迷惘的时候?
随即,他又恢复了一贯自信的微笑,“其实当初我也很想做个画家的,可是自从毕业后,就没再摸过画笔……很遗憾,我正是你所谓的识时务者。”
“没什么不好呀,古人不是早就说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像你这样的才是聪明人,你看你,毕业没几年就赚得个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