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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哗啦的声音自齐帧背上诡异响起。
齐云盯着他,错愕得无法眨眼:五月仲夏,他竟看到一块块碎冰奇异地自齐帧身上掉落。
冰越掉越多,佛珠越转越慢……终于,那珠串几乎静止在半空——静止了一瞬,便仿佛被一股看不到力量绞杀一般,忽地绳断珠裂,一颗颗檀木佛珠,天女散花般四处崩散。
口中经咒未停的幽明脸色蘧然一白,一丝鲜血顺着嘴角溢出。
虽如此,他双眼犹自不睁,双手翻动,捏出一个手印——齐云认得,正是净空曾教他的伏魔印。
伏魔印打出,幽明双唇仍然急剧翻动,那崩散四处的佛珠,此时竟被人拴了线自半空提起一般,悬浮在齐帧身周,无声无息,却杀气四溢,仿佛在凛冽沉默中等待上阵的尖兵——它们等待幽明的号令。
号令便来了。
伏魔手印加身的一霎,佛珠也齐齐发威,向齐帧攒射!
数十颗珠子,涵盖齐帧周身方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更有那伏魔手印,无形无质,却烈焰般向他席卷而来!
近乎绝境,齐帧却笑了。
怒极而笑。
或许面对麻烦,回避隐忍总是错的。
想及此,齐帧双瞳色泽骤然加深,沉如夜幕,无月无星。变化起的那一刻,他便转过身来,右掌推出,推向虚空。
随着他这一推,虚空之中,竟凭空凝出一块巨冰,齐云还来不及瞠目,就见那巨冰之上,又凭空催生出一个巨大手印,就仿佛一个巨人正拍在那冰块上一样。
手印甫一接触巨冰,便如火遇水,发出“呲呲”声响。
响声只持续一瞬便止,那个手印虽嵌进冰里,却远未将冰块穿透。
便在这时,佛珠也到了。
齐帧脸上却丝毫不见慌张,他不需提气,便纵身一跃,罔顾身周佛珠,隔着三丈距离猛然向幽明扑去。
齐云顺势回头,才见幽明不知何时已面白如纸,摇摇欲坠。
毋须齐帧这一扑,他怕也要顷刻倒下。
然而,有这一扑和没这一扑,总是不一样的。
不一样的地方就在于,幽明此刻倒在了齐帧身下。
幽明的脖子,被齐帧紧紧卡在了手心。
齐帧的声音依稀传入幽明耳朵:“你师父没教过你?本事不够,就不要多管闲事……”
“妖魔……当……诛……”幽明一开口,便是一团血沫。
“妖魔?呵呵……”齐帧轻笑,一边笑,一边游刃有余亮出獠牙,看着幽明眼中一丝丝浮出恐惧,他心中快感顿生,“那你就试试,妖魔该是什么样子!”
最后一字落地,他猛地向幽明脖子刺入!
“哥哥不可!”
24
24、24、小狗血 。。。
经书上总说,万物因缘而生,聚散无常,生苦、老苦、病苦、死苦,爱别离苦,求不得亦苦,怨憎会、五阴炽……还是苦。
诸般苦难,一生修行,死亡一霎离苦得乐,终得解脱苦海。
所以这一霎,该是超登净域的一霎。
该是祥和喜乐的一霎。
可是幽明不行。
师父总说他资质愚钝,从前他只是付之一笑。他以为,佛总不会因他愚钝就将他抛弃。
他虔诚有加,修行不懈,时时将佛供奉心间。他觉得自己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孰料,将死这一霎,他才知自己远未了悟。
才知自己果真愚钝不堪。
幽明在短促的光阴里深深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闭上双眼。如果世间声色叫他眷恋,他只能选择不看不闻,才能不痛不哀。
不痛不哀,就是小和尚幽明的职业追求,就是他高悬在上的人生理想。
他要死了,理想必须得达成。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达成。
他闭眼迎接齐帧的獠牙,就像一个光辉圣洁的殉道者。
奈何,天不从人愿。
天总是抓住一切机会不从人愿。
齐帧的獠牙,总是在最后一刻羞羞答答地缩回牙床。
少年齐云,总是在不甚恰当的时机上演不甚恰当的勇敢。
——电光火石的一霎,齐云选择了第三者插足,插足在齐帧和幽明之间。
齐帧的獠牙未曾刺入幽明的血管,就先擦破了齐云的肌肤。
齐云的肌肤特别薄。薄到一擦就破。
薄到齐帧的牙都有了独立的思想——它们爱极了那种触感,它们十分渴望撕裂那层薄薄的肌肤!
它们被齐帧生生压制在口腔中,仍在不甘挣动……
狰狞。齐帧的心情和表情一样的狰狞。
表情狰狞是齐帧无法克制的。他知道自己在獠牙收放的瞬间,会唇角开裂、五官扭曲、眼神暴戾……
他知道,欲望使人狰狞。
但他没想过把这狰狞的一面暴露在齐云眼前。
他没想好如何面对齐云这个惊骇的眼神。
奈何世间很多事情,偏好在你没做好心理准备的时刻发生。
齐帧只能面对。带着狰狞的心情。
他只能一动不动听着齐云微微颤抖发出哀求:“哥哥,不要!”
不要什么?齐帧不甚明白。
他已经收回獠牙,他不知齐云还想要他怎样。
他不知自己还能怎样。
怎样不让齐云惊惧?怎样不让齐云厌恶?
怎样让时光倒流、回到片刻之前,掩起齐云的眼睛,不叫他看到自己狰狞的脸?!
齐帧怔怔后退两步。
然而齐云依旧双臂张开将幽明紧紧护在身后,警惕地望着他。
齐帧身子晃了一晃。
他觉得自己格外软弱。白天被封在手臂经脉中的毒仿佛在往心窍中钻。他觉得疼。
疼的快碎了——心快碎了。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做了僵尸,自己反而比身为凡人时更加软弱?软弱到一个警惕的眼神可叫他心碎!
赶在心碎成一地渣滓之前,齐帧转过身。
情况这般复杂,他别无选择,只能再次逃跑了。
逃跑往往是失败者的标签,但守在原地的,也不一定就是胜利者。
至少齐云不是。
看到齐帧转身离开,齐云一下子慌张:“别走!”
强人所难。齐帧觉得齐云是在强僵尸所难。
他不仅要走,还得快点走。
他不愿意留下来坦荡荡直面人生。他无法坦荡,因为他已经做不得人了。
因为他偏偏还那么想做人。
他那么想,做齐云的好哥哥,被依赖、被温暖。
他无法留下来直面惨烈现实,直面自己的软弱。
所以他不仅走了,还走得很快。
快到齐云不及思考,便急急跟出:“哥哥,你别走!”
一个走,一个追。这样狗血的戏码上演一回并不难,难的是次次都上演。
齐帧感觉到了让人无奈的似曾相识。
但命运仿佛觉得这样还不够。齐帧没走出多远,就听到幽明一声惊呼:“云儿!”
惊呼伴随着齐云的抽气声一道传入齐帧耳朵。
齐帧下意识转回头。
他没有忘记上次离开时齐云的惨相——这孩子为了追他摔落山沟,险些小命不保。
按道理来讲,悲剧此刻是不可能重演的。因为此地平平坦坦,齐云就是摔一跤,也不会如何。
但齐帧偏偏还是转回了头。
悲剧果然未曾重演。
齐云呻吟都未呻吟,就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将正准备出手搀扶的齐帧吓了一跳。
齐云似乎也被骤然出现在身前的齐帧吓了一跳——慌乱之中,齐帧未曾掩饰自己非人的速度。
齐帧后知后觉意识到这一点,脸色刚有些不对,就觉衣袖被齐云紧紧抓住:“哥,你别走。”
……
“你方才不是还对我说,我不该回来?”齐帧一路沉默着随齐云走回房间,才终于开口。
“哥哥是不该回来,”齐云拉住他衣袖的五指依旧未松,“因为你回来了,我就不会再放你走。”
他神色煞是认真,仿佛说到便能做到。便一定要做到。
这答案在齐帧意料之外。
齐帧错愕地看着齐云,一时回不过味来。
他回不过味儿,幽明却回过来了。
“云儿——”
“幽明,你要不要紧?”齐云打断了幽明的话。他踏前一步,恰恰将齐帧挡在身后,望向幽明的神色又真真实实全是关切。
幽明脸色白得几近透明,他看一眼齐云,又看一眼齐帧,清秀的五官露出深深的哀愁:“云儿,他是妖非人,你——”
“幽明!”齐云声线骤然拉高,“你受伤不轻,先去休息……好么?”
到最后这声“好么”,他的声音又低沉下来。这一高一低之间,是许多令幽明费解甚至无解的心绪。
这心绪之深沉,之复杂,之矛盾纠结,让幽明敛眉认输。
他深深地看了齐云一眼,退出房门。
但面子上认输了,幽明里子上却还没有。
他走回院中,趁月色捡起散落一地的檀木佛珠。珠子圆润实在,幽明捡在手心握住,心便稍许安定。
他望了眼齐云的房间,嘴唇翕动,却只是轻念了一句:“我佛慈悲……”
幽明念出“我佛慈悲”的时候,齐云正和齐帧俩俩相望。
齐帧正从巨大的错愕中渐渐回过神来。
渐渐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