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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终于面露笑容,黯淡的眼眸染上雨过天晴的光彩,笑眯眯伸臂抱住华雪颜。
“阿姐你真好。”她闻着华雪颜身上熟悉的芬芳,有些憧憬地说:“等你忙完这些事,我们就能住到一起。我要你晚上唱歌儿哄我睡,就像小时候那样。不过可能也听不了多少日子,没准儿将军很快就会把你娶回家,到时候我们又得姐妹分离了……呵呵,我才不担心呢,我肯定能跟着你的对不对?阿姐你舍不得我的,不会丢下我……”
阴霾多日的天空此时放晴,薄薄浅浅的日光散落下来,照在少女写满希冀的脸上,晕染上一层美轮美奂的淡金色。
华雪颜不忍打碎她美好的幻想,颔首附和:“是呵……”
“不过好奇怪啊……”叶子忽然抬起头来,蹙眉问道:“以前在边关要打仗,四面八方的消息多,所以将军调你去做文书。可如今战事已结,将军怎么还要你写信画图?”她说着说着忽然笑了:“我知道了。难怪你最近总生将军的气,肯定是他把上朝的折子也扔给你写,你恼他了……咯咯……”
第二三章 幸逢未嫁 。。。
这日齐云社的蹴鞠赛孟之豫没有露面,好在左虓和王成尔临时找了人上场替他,总算没输。往常赢了都有彩头,孟之豫相好的姑娘多,东西一般都是他拿了送人。他忽然不来了,左虓拿了彩头还一下真没用处。
朝天湖边堤岸上,两人骑马并行。
左虓手里甩着串珍珠链子,满腔气恼地跟王成尔说话:“这臭小子敢放我鸽子!等我找着他,看不揍得他满地找牙!”
这场蹴鞠赛是上京豪门公子哥儿们的比试,两队人年年竞赛,自然是有过结的。彩头送美人是规矩,这做派倍有面子,人人如此。这回左虓赢了,拿了珍珠却没美人可送,对方的人自然出口笑他,极尽挖苦嘲讽之能。
“哎哟世子,敢情您是为一串小珠子才来的,您早说呀!早说了我送您几颗大的,绝对比您手上的货色好!”
左虓恨得牙痒,表面上还要装作满不在乎。他手指头勾着珍珠,笑言回击:“本世子拿回家送小妹!至于唐公子你嘛,拿回家恐怕只能送给你的十七姨娘咯。”
王成尔在旁一本正经地纠正:“听说唐大人上个月又纳了一位,现在是十八房小妾。”
左虓赶紧改正:“哎呀呀,错了错了,是拿回家给十八姨娘,叫她好好关照你这乖儿子,多吹吹枕边风说好话……”
“左虓你个王八蛋!”
姓唐的公子气得差点吐血,冲上来就要和左虓打架,被旁的人死死抱住。
左虓笑得灿烂,甩给他个得瑟眼神,驾马悠悠离去。
“这句话有本事你在陛下面前说去,看看到时谁当王八蛋!”
王成尔翻了个白眼:“仗势欺人。”
左虓龇牙甩甩头发,得意洋洋的:“谁叫本世子的亲姑姑是皇贵妃?本世子就是有势,就是要欺人,怎么着!”
孟之豫无故爽约害他们差点输了比赛,加上又被人挖苦了一番。左虓这会儿的心情是要有多差有多差,他一路和王成尔骂骂咧咧,走到了鸥鹭堂。
二人下马,大跨步进了园子,找到平日孟之豫住的千影楼,一眼就瞧见正主趴在案桌上不省人事,脚边几个空酒壶,屋子里酒臭冲天。
“喂!你给我起来!”
左虓冲过去揪起孟之豫就一阵好骂:“说好了一起打得那姓唐的哭爹喊娘,临上场你却不来了!背信弃义的混蛋!姓孟的你今天要是不给我说出个子丑演卯来,看我和小虎怎么收拾你……”
任凭咒骂数落,孟之豫就是没反应,王成尔拍拍左虓胳膊:“你看之豫,好像有些不对啊。”
左虓这才冷静下来,定睛一瞧,只见孟之豫无精打采地瘫坐在那里,连眼皮子也不愿抬一下,双颊微红,嘴角撇着,一副要死不活的颓丧模样。
左虓把手一放,掀袍挨着他坐下,拍拍他肩头:“之豫,你怎么了?”
孟之豫没头没脑来了一句:“她不要我。”
王成尔一怔:“谁不要你?你爹?”
“去!你以为是野猫野狗呢,亲生的说不要就不要。”左虓没好气瞪了王成尔一眼,转头耐心问孟之豫:“怎么回事?自打你娘过世以后我就没瞧过你这样,你说清楚,究竟是谁惹你了?”
“她不要我。”孟之豫重复一句,素来多情的桃花眼眼角微垂,描出一缕惆怅失落,他低着头喃喃道:“雪颜不要我。”
华雪颜?
王成尔忽然大笑:“哈哈,屁大点事儿!不就是小情人吵架了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婆娘就是麻烦,动不动就闹脾气。我说之豫,过两日哄哄便好了,你买些珠花首饰送她,铁定又如胶似漆的。你犯得着在这儿借酒消愁不?丢人……”
左虓乍听也觉得这根本没啥大不了的,遂道:“小虎说的是,别的你不在行,哄姑娘可是手到擒来。你小子该不会是外面那些莺莺燕燕的被她发现了吧?女人家最小心眼儿了,忒爱吃醋。”
“胡说!”孟之豫一拍桌子,气急辩白:“自打认识了她,我连正眼也没瞧过别的女人一回!”他瘪瘪嘴,有些落寞,“那些荒唐事儿都八百年前的了,逢场作戏的我也早就断得干干净净,我甚至……真的想过娶她。”
众人皆知孟之豫年少风流喜爱美人,却也晓得他并不真心,皆是欢场之上的虚情假意而已。左虓和王成尔听他口中说出这个“娶”字,当真吓了一跳。
王成尔大张着个嘴,捶他肩头一拳:“你小子玩儿真的!”
“我真有什么用,别人才是逢场作戏。”
孟之豫桃花眼内略有氤氲,他吸吸鼻子,转身又去开了一坛酒,本想一醉解千愁,临了却把酒坛子抱进怀里,瓮声瓮气道:“前几日还冲我笑,今天就连看我一眼也不屑。一会儿冷若冰霜,一会儿柔情似水,若即若离的……要说不喜欢,三番两次单独赴约,我亲她也默许了。要说喜欢,背着我找媒婆说亲,今天还扔下那些绝情的话……这么冷的性子这么怪的脾气,偏偏我还喜欢得不行,一日见不到她人都难受,我就是贱!”
他深深埋头,几乎把脸都放进了坛子口,闷闷嘶吼:“就是贱!”
“得了得了,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左虓过去把酒坛夺下来,很爷们儿地训道:“不就是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按我说既是她先不要你,你索性也不要她得了,这世上谁没了谁都死不了。走走走,我跟小虎陪你去京里最好的青楼,给你点个最漂亮的姑娘。”
说着他就动手拉孟之豫,孟之豫抱着桌子不肯走,一口回绝。
“我不去。”孟之豫手里捏着桃花绣帕,郁郁道:“你们不懂。你们心里没住人,不晓得那种滋味,除了她谁都不行,必须是她,只能是她。”
他颓然往后一倒躺在地上,拿绣帕盖住面颊,落寞万分地叹息:“阿虓你当日说得对,我确实动了心,可却没本事把心收回来。她说我花心薄情,不肯跟我好,如今这境地,是我自找的……”
“情情爱爱的我不懂。”左虓在旁竟然和王成尔喝了起来,他翘着二郎腿,痞里痞气地抖着脚,道:“不过我晓得两句俗话。”他端起杯子,骤然把酒泼到孟之豫头上,浇醒了这深陷情爱囹圄的混沌公子。
“恨不相逢未嫁时。可如今男未娶女未嫁,你既是真的喜欢,当然要不顾一切地去抢了!这种时候你还矜持个什么,榆木脑袋!”
这日,华雪颜照例去普寿寺上香。
敲磬的小沙弥已然和她很熟了,他法号慧空,自小便养在寺里。铃铛总取笑他:“慧空慧空,智慧空空,小师父你是聪慧呢,还是不聪慧呢?”
兴许因为慧空年少的缘故,没有寻常僧人淡然冷漠的做派,每每总是挠着光头,窘迫道:“我们都是慧字辈的,我年纪最小,其他法号都被师兄们用了,最后师父说好字都没剩下,空空如也,干脆就叫我慧空了。”
华雪颜也禁不住笑了,问他:“小师父你多大?”
慧空白皙的脸庞微微含笑,高兴地说:“中秋的时候满十八。”
“比我略小几月。”
华雪颜拈香敬佛,跪在蒲垫上叩首之后,双手合十依旧喃喃说了几句话。慧空这次专注看她,发现红唇翕动,似是在念经文。
慧空惊讶:“你刚才念的是四甘露咒?”
华雪颜起身整理裙摆,敛眉淡淡应道:“嗯。”
慧空不解:“往生咒是超度亡灵的。怨灵牵挂红尘不肯往生,所以便要用经文度他……莫非女施主家有人无故枉死?”
铃铛一听赶紧啐道:“呸呸呸!你说什么呢!大吉大利!”
华雪颜低眉一笑,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