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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珍道:“范某明白。”又闲谈一阵,秋菱出来了,张母吕氏还送了秋菱一条苏样六幅裙和一件银饰,所谓苏样,就是苏州流行的式样,大江南北无不以苏州的流行为式样。
……
此后数日,张原依然在家里听书,一边等范珍的消息,这几天来为他读书的的是詹士元和另一位姓吴的清客,西张清客多,范珍有事不能来,自有别人顶上,一天五钱银子哪。
做清客打秋风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个不俗的清客的标准是:能写得一笔好字,有点才情却不张扬,酒量一定得好,必要时也可以吟两歪诗来凑趣,还要觑主人喜好,象棋、围棋、戏曲、马吊之类的都要会一点——
这姓吴的清客就写得一笔颜体好字,张原听书之暇,就向吴清客请教书法,他倒没有奢望成为徐文长、董其昌、王铎那样的大书法家,大书法家需要天赋和后天的苦练,他没有那么多工夫,晚明文化鼎盛,才子辈出,他不可能琴棋书画样样顶尖,那样欺人太甚,他的目标是科举,可毛笔字若不过关对科举很不利,范珍曾说过他的同乡某人八股文做得颇好,本是能中秀才的,就是字太劣,被提学官当场黜了——
张原现在的字就很劣,以前的张原贪玩,没怎么练字,四百年后的张原钢笔字倒是写得不错,毛笔几乎没摸过,所以必须练字,不求出类拔萃,总要中规中矩,不能让阅卷官一看到字就皱眉,字是人的脸,不求最帅,但不能让人一见生厌——
读书、练字的时光漫长又易逝,练字时觉得日子难熬,但转眼就过了盂兰盆节,到了十八日上午辰时初,西张那边来了一个小厮,说宗子少爷请介子少爷游砎园,张原去禀知母亲,张母吕氏知道儿子闷在家里几个月了,现在眼疾基本痊愈,出去散散心也好,便叮嘱儿子在外不要与人争执,留心养眼,早去早归——
张原带了小奚奴武陵出门,跟着西张那个小厮往城西行去,不远,也就三里地。
砎园是张岱大父张汝霖去年营建的,张汝霖罢官在家,蓄声伎、建园林,专务享乐,砎园所费不下万金,园林倚山傍水,长廊曲桥,极为华缛精美,建成之初曾有两个老者游园,一个说这简直是蓬莱仙境了,另一个摇头说,蓬莱仙境恐怕也没这么好看。
张原以前没有去过砎园,这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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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蝴蝶振翅
砎园位于城西龙山下的庞公池畔,庞公池据传是两千年前越王勾践练水军的地方,如今成了无主的废池,张岱的大父张汝霖买下池边十余亩地,命工匠巧为布置,借龙山之势,得庞公池水之用,使得占地仅十亩的园林仿佛有数十亩宽广,站在庞公池的东岸一望,山水萦徊,亭台楼阁,真如仙境。//
张原让西张那个小厮先行,他和武陵随后到,《牡丹亭》还没开演吧,不急,沿庞公池畔慢慢走,多看看。
正缓步眺望山水之际,忽听不远处有人叫道:“介子,介子哥,你眼睛好了?”
张原回头一看,就见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人跑着过来了,圆脸,眼细,笑嘻嘻的,张原记得这是东张的堂弟张定一,与他同年,但月份小他三个月,在府学宫后面的社学读书,以前两个人也常在一起玩耍。
张定一跑了过来,伸手到张原眼前摇晃,问:“介子哥,你看得到我?”
张原笑道:“看不到,你什么时候学会隐身术了?”
张定一也笑,说道:“介子哥眼睛好了,大喜啊,请小弟吃糖果吧。”以前的张原喜欢吃糖,口袋里总揣着甜点。
张原道:“眼睛不好,不能吃糖。”
张定一“哦”的一声,问:“介子哥这是去哪里?”
小奚奴武陵嘴快,答道:“西张的宗子少爷和燕客少爷请我家少爷游园看戏。”武陵很有些得意,说话时还不由自主地按了按腰间,那里有二两银子,范珍不是送了少爷二十两银子吗,少爷把银子交给太太,太太就让少爷留下五两银子零花,他武陵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以前少爷一个月的的零花钱才半两银子。
张定一一听游园看戏,顿时细眼瞪大,叫道:“都没有请我,我也要去。”
张原道:“那就一起去吧。”
张定一却又有些担心,说道:“张燕客没请我,会赶我走的。”
张萼不喜欢张定一,以前只要张原跟班,不要张定一跟班。
张原道:“没事的,都是同宗兄弟,到了园子里不要踢树折花就是了。”
张定一跟着张原慢慢的走,远远的听到砎园有调弦弄索之音,张定一心急,说道:“介子哥,快点走啊,演戏开始了。”没等张原加快脚步,他自己先跑着去了,不一会就到了小眉山外。
小眉山就是砎园的门户,竹树掩映,编篱为墙,西张的张岱、张萼、张卓如在园门迎客,张萼摇着折扇,瞥见张定一在探头探脑,喝一声:“做什么!”
张定一以前挨过张萼的打,吓得赶紧掉头就跑,跑到张原跟前哭丧着脸说:“介子哥,张燕客可恶,不让我进园。”
张原道:“不让你进园那你就回去嘛。”
张定一当然不肯回去,跟在张原、武陵后面又到了小眉山外,见张宗子、张燕客都与张原打招呼,很是热情,张萼现他了,这回只瞪了他一眼,没赶他走。
张岱八面春风,洒脱爽朗,善能交朋友,对张原道:“介子,我为你引见几位即将与我一道赴乡试的同学友人——这位是上虞倪汝玉,书画皆精,好洁成癖,千万不要在他面前吐痰哦,哈哈。”
张原看这倪汝玉,二十来岁的年纪,红丝束,衣袍鲜艳,简直就象靓妆女子,他知道晚明士子生活浮华放荡,在服饰上也与女子一般争奇斗艳,当时有一打油诗讥讽此事:“昨日到城郭,归来泪满襟,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所以倪汝玉这模样并不稀奇。
张岱又指着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士子说道:“这位是会稽姚简叔,时文精妙,兼擅丹青。”
张岱最后引见的是与山阴张氏有姻亲关系的本县祁氏的子弟,祁奕远和祁虎子,这二人是堂兄弟,祁奕远十八岁,祁虎子年才十一。
祁虎子小小年纪也戴着方巾,还一脸的严肃,张岱挽着他的手对张原道:“介子,这位祁虎子是本县第一神童,前年九岁就连过县试、道试两关,本来道试也能过,但提学官说虎子年龄太稚,需要磨砺一下,答应下科再录取他。”
一边的祁虎子的堂兄祁奕远笑道:“虎子是小神童,宗子是大神童,本县两大神童今日齐聚,堪称盛会了。”
众人皆笑,只有年龄最小的祁虎子不笑。
张原打量着这个祁虎子,心道:“这位就是祁彪佳吧,我记得他是晚明最年少的进士,十七岁就是进士——十七岁又能读到多少书,能有多少阅历,只能说写八股文也有天赋或者说诀窍。”
张萼指着张原大声道:“诸位,我这位族弟也是神童,三个月前得了眼疾,不料因祸得福,开启了宿慧,现在过耳成诵,还能蒙目下象棋、围棋,连我宗子大兄都不是对手。”
倪汝玉、姚简叔等人都知道张萼说话不怎么可信,齐声问张岱:“宗子兄,真有此事?”
张岱笑着点头证实:“真有此事。”
倪汝玉道:“在下想当面一试,不知介子贤弟意下如何?”
祁奕远也说要试试张原的盲棋。
张原微笑道:“诸位仁兄,今日是游园听曲的,不是专来考校我的吧。”
张岱大笑,说道:“先游园,再听曲,最后再弈棋。”便与张萼一道引导众人登小眉山,上天问台,走过临水长廊,越小曲桥,在鲈香亭小坐。
鲈香亭的左侧是一片竹林,竹林间杂有乌桕树,时已初秋,乌桕树叶开始泛黄红,杂在碧绿的竹林中显得颇为惹眼。
倪汝玉、姚简叔赏玩不已,相约要以此景作画。
曲笛悠扬从竹林那边传来,还有箫声鼓点,听来仿佛仙乐缥缈。
张岱起身道:“演剧即将开始,我们过去吧。”引着张原等人穿过竹林小径,来到霞爽轩。
霞爽轩是砎园中建筑比较集中的地方,有霞爽轩、寿花堂和戏台,霞爽轩可容二、三十人,坐在霞爽轩就可观赏隔着一池碧水的戏台上搬演的戏曲。
画着花脸的潘小妃过来请示张岱是否开演,得到答复后匆匆回戏台去了,很快,曲笛声起,笙、箫、三弦、琵琶伴奏齐鸣,一个挂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