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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万不要。你跟我说说就行了。”简东平觉得好险,真怕她会到处信口开河,她到底还想不想复职了?“你凭什么认为是周谨杀了苏志文?你现在连苏志文的死亡时间都不知道呢。就因为周谨有前科?她做了什么?”
“我猜得一点都没错,她就是在家乡犯了事才逃出来的。”
“先说说她的名字,她是叫周谨吗?”
“她不叫这个名字。”她目光炯炯地注视着他,忽然露出得意的笑容,“虽然她不叫周谨,但我还是查到她了。她叫周琴,钢琴的琴,照片上的就是她,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记得吗,你们杂志登过她的照片,我还拿来跟那上面的照片对比过,就是她!虽然她原来好像胖点,但千真万确就是她。”
“你是怎么查到的?”简东平有些意外。
“她有篇文章中提到过她的名字。”
“有吗?”
“我查到的‘周谨’里没有她,就拿她以前的文章出来看,发现在她最早的那篇叫《小开灵》的文章里,有人提起过她的名字,那个叫小开灵的女孩是小旅店老板的女儿,她想当歌星,每天晚上都在旅馆里给客人们唱歌。有一天,她对周谨说,我决定改名了,跟你一样,用个乐器作名字,名字跟音乐有关,也许会给我带来好运。她还问周谨,你看我以后能成为王菲吗?那乐器的名字有哪些呢?不会是二胡,也不会是喇叭,如果是个女孩的话,我觉得最有可能是三个字,钢琴的琴、古筝的筝,还有笛子的笛,琴最普遍,所以我先猜周谨的真名可能叫周琴。就让档案室的小周帮忙查一查周琴,嘿,没想到立刻就跳出答案来了,她真的叫周琴!”凌戈的眼睛闪闪发光。
简东平还没来得及回头看周谨的专栏文章,所以他也就没注意到这个小细节。他对一向糊里糊涂的凌戈突然涌现出来的聪明才智感到非常震惊,同时又很开心,他禁不住微笑地拍了拍她的肩。
“小戈,你真棒。”他说,“那你肯定也查了她的家庭档案和犯罪记录。”
“是啊。”凌戈很得意,她仰起头看着墙上,突然好像有话想说,但又忍住了,简东平知道她想说什么,他只当没看见。
“她是哪里人?”他问道。
“被你猜对了,她是福建南屏人,今年24岁。”
看来在年龄上,周谨说的是真话。
“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学毕业生,她18岁那年中学毕业后就离家出走了,走的时候还烧了家里的房子,幸亏没出人命,也没殃及邻居,但她父母后来还是报了案。这案子没下文,她好像从那以后就没回去过。”
她的父母没被烧死,也没殃及邻居,说明她只是泄愤,并不是真的想杀死父母,也或许是火没完全烧起来,这说明她没用什么助燃物。她为什么要烧房子?或者她不是在烧房子,只是在烧房子里的某件东西,结果无意中引起了火灾?简东平觉得好奇心像蚂蚁一样啃噬着他的心,他真恨不得立刻开车去周谨的故乡问个究竟。
“她父母也真是,又没什么损失,人也没受伤,怎么就去报案了呢?那可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这么做也太没人情味了!”凌戈评论道。
“你有没有复印这些档案?”
“我复印了。”她说着从她那土里土气的牛仔布背包里拿出几张复印件交给简东平,“电话记录、周谨的档案还有她父母的报案记录都在里面。”
“别忘了把苏志文的材料给我弄来。”简东平一边翻看资料,一边说。
“这有点难,林叔叔看得很紧,我又怕他生气,不敢问他。不过不要紧,他现在带了个新警察,跟我挺好的,前天我挨骂后,他还给我话梅吃呢,他是上个月从别的地方调来的。”凌戈喜滋滋地说。
“一个男人在抽屉里放话梅,是不是有点娘娘腔?”简东平一边说,一边把复印件放在抽屉里。
“什么娘娘腔,小郑很有男子气,武功也很好,能同时打倒三个你。”凌戈露出仰慕的神情。
简东平看着她,停顿了一下才说:“凌戈,我根本不需要跟他打,就能叫他死,而且死得很难看。”
凌戈脸上的表情有点不自然了。
“你真无聊,干吗好好地要跟小郑过不去?你又不认识他。”
这倒也是。被她这么一说,简东平也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于是他不动声色地转换了话题:“周谨最后打给苏志文的电话,是什么时候,除了打给他,还给谁打过?”
“她给苏志文的电话是5点45分,电话只持续了1分钟左右。在这之前,她给沈碧云的大女儿方琪打过电话,打的是她的手机,时间是4点左右。在打给方琪之前,她还有一个电话是打到沈碧云家里的。我在复印件上都勾好了,你自己看吧。”凌戈说到这儿,又看了看那堵墙,忽然低声说,“按理说,我不应该把这些资料给你的,我是警察,这是违反规定的。”
“凌戈,你不帮我,谁帮我?而且,我这也是在帮你,你不是想复职吗?”
“简东平,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我可不想做一个不称职的警察。”
“你以为你现在不是吗?哈哈哈。”简东平大笑。
凌戈生气地站起身,她终于忍不住了,指着墙问他。
“你为什么把我织的袜子钉在墙上?”
“你给我织的是袜子吗?要命,我以为是靴子呢!”简东平笑着指指他的衣柜,“你去看看我放袜子的抽屉,放得下这双巨人袜吗?”
“毛线多了,总不能浪费吧。”她跺着脚争辩道,“而且,我跟你说过我织得不好,是你自己硬要我织的。你说你妈死后就没人给你织过东西,说得那么可怜。”
“所以我现在给你的是最高礼遇,在我的墙上除了挂过费雯·丽的照片,就是你的巨人袜了。”简东平望着墙上那双每只可以容纳他两只脚的蓝色大袜子,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暖意,他非常喜欢她在袜子上绣的那朵模样笨拙的红色小花,但是他不想说,只是问道,“这真的是双袜子,不是靴子吗?”
“我懒得理你!我找萍姐去了。”她气呼呼地开门出去。
“千万别帮她做菜!我不想在汤里吃到土豆皮!”简东平连忙跟在她身后叮嘱。
淑女之家 4、淑女之家
林仲杰一点也不喜欢简其明的新发型。虽然年过半百也是到了该出白头发的时候了,但是把整头头发染成银色,也未免太前卫了点。更何况,自从染成白头翁后,简其明每次看见他都冒充他的老前辈,这更让他恼火。
林仲杰认识简其明已经有20年了,当年的简其明是一个身材清瘦、说话一板一眼的中学语文老师,林仲杰怎么都没想到,多年后他会变成一个身材圆胖、巧舌如簧、嘴角时不时咬着根雪茄的老油条。简其明现在是有名的律师,他们虽然私下是朋友,但经常会在法庭交锋,谁也说不清,到底是谁赢的次数更多,但是两人谁也不买谁的账,那倒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这一次,因为苏志文的死,他们两人又狭路相逢。
简其明是苏志文的妻子沈碧云的私人法律顾问,林仲杰去沈碧云家进行例行询问时,恰好在沈家的客厅里碰到他。
“老家伙,亲自来啦?”简其明带着惯常的揶揄口吻跟他打招呼。
“她身体好点了没有?”林仲杰问道。
前几次他的下属来,沈碧云都卧床不起。
“好多了,她很坚强。其实你们的人已经来过很多次了,你还想问什么?”简其明斜睨着他问道。
“还有些补充问题,没办法,她必须合作。如果我要求她回答100遍,她回答我99遍都不行。”林仲杰冷冰冰地答道。
两人正说着话,沈碧云从楼上缓缓走了下来。
林仲杰觉得,一个60岁的女人能保养成这样已经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但自从苏志文的尸体被发现后,她好像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她今天穿了件雍容华贵的黑色绣花绸衣,脸色灰白,眼袋比上次见到的更为明显,短短几天,染黑的卷发里便冒出几根醒目的白发来。虽然如此,她的威仪还在,林仲杰觉得当面容端庄、气质娴雅的她施施然走过来的时候,连四周的空气都好像是属于她。
“沈女士,有几个问题务必请你回答一下。我们可以找个地方谈谈吗?”林仲杰说。
“林警官,你想问什么就请尽管问吧,只要是为了小苏,我什么都愿意回答,回答多少遍都没关系。”她走到沙发边坐下,平静地答道。那意思仿佛在说,就在这儿问吧。
小苏。每次听到沈碧云这么叫苏志文,林仲杰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虽然老妻少夫也不是什么惊天大奇闻,但他还是无法接受,他是个保守的人。
简其明走到沈碧云身边,拍拍她的肩,既像是在跟她打招呼,又像是在安慰她。
“你身体好点了吗?”简其明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