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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与黑-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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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生来不凡,我亲爱的索莱尔,”他们对他说,“您天生一副冷脸,距现时的感觉千里之遥,我们用尽千方百计而终不可得。”

“您不理解您的时代,”科拉索夫亲王对他说,“您要永远和人们对您的期待背道而驰。我以名誉担保,这是时代的唯一宗教。勿疯狂,勿造作,因为人们期待于您的正是疯狂和造作,而那条格言也就实现不了了。”

有一天,菲茨-福尔克公爵请于连和科拉索夫亲王吃晚饭,他在客厅里大出风头。人们等了一个钟头。于连在二十个等待着的人当中的举止,至今驻伦敦大使馆的年轻秘书们还津津乐道,他的神态真是妙不可言。

他不顾他那些浪荡朋友的反对,一定要去看望著名的菲利普·范恩,自洛克以降英国唯一的哲学家。他见他的时候,他正要结束第七年的监禁。“在这个国家里,贵族是不开玩笑的,”于连想;“而且,范恩已经声名扫地,备受诋毁……”

于连发现他精神饱满,贵族的狂怒消除了他的烦闷。“瞧,”于连走出监狱时对自己说,“这是我在英国看见的唯一的快活人。”

“对暴君最有用的观念是上帝的观念,”范恩曾对他说。

他的犬儒主义的体系的其余部分,我们略去不谈了。

他回来后,德·拉莫尔先生问:“您从英国给我带回什么有趣的思想?”……他不说话。“您带回什么思想了,有趣还是没有趣?”侯爵又急急问道。

“第一,”于连说,“最明智的英国人每天都有一个钟头是疯狂的;他有自杀这个魔鬼光顾,此为国家之神。

“第二,在英国上岸后,机智和才华都要贬值百分之二十。

“第三,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英国风景更美丽、更动人、更值得赞赏。”

“该我说了,”侯爵说,

“第一,为什么您要到俄国大使的舞会上去说法国有三十万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渴望战争?您以为这种话是国王们爱听的吗?”

“跟我们那些大外交家们说话,真不知如何是好,”于连说,“他们动辄进行一本正经的讨论。如果说些报纸上的老生常谈,您就会被当成傻瓜。如果胆敢说些真实的、新鲜的东西,他们就会大吃一惊,不知回答什么好,而第二天早上七点钟,他们会派大使馆一等秘书来对您说,您失礼了。”

“不坏,”侯爵笑着说。“尽管如此,我敢打赌,思想深刻者先生,您没有猜到您为什么去英国。”

“请原谅,”于连说;“我每个礼拜一次去国王的大使那里吃晚饭,他是个最有礼貌的人。”

“您是去找这枚勋章呀,”侯爵对他说。“我不想让您脱掉这身黑衣服,而我己习惯于和穿蓝衣服的人用那种更有趣的口吻说话。在没有新的命令之前,请您听好:当我看见这枚勋章时,您就是我的朋友肖纳公爵的小儿子,六个月之前就被雇用在外交界工作,不过自己并不知道。请您注意,”侯爵补充说,神色很严肃,并且打断了于连感激的表示,“我决不想改变您的身份。对保护人和被保护人来说,那都是一个错误和一个不幸。什么时候我的那些官司让您厌倦了,或者您不再适合我了,我会为您请求一个好的本堂区,像我们的朋友彼拉神甫的那个本堂区一样,仅此而已,”侯爵用很生硬的口气补充说。

这枚勋章让于连的自尊得到满足,话也多得多了。他自以为不那么经常地受到一些可能引起不礼貌解释的话的冒犯了,或者成为这些话的目标,而在热烈的谈话中,这种话的含义不是一下子就能听出来的。

这枚勋章给他招来了一次不寻常的拜访,是德·瓦勒诺男爵先生,他来巴黎是为了向内阁感谢封他为男爵,并与之修好。他很快要取代德·莱纳先生,被任命为维里埃的市长了。

德·瓦勒诺先生告诉他,他们刚刚发现德·莱纳先生是个雅各宾党人,于连暗自觉得非常好笑。事实是这样的:选举正在准备中,新男爵是内阁推荐的候选人,而自由党却向实际上极端保王的省大选举团推荐了德·莱纳先生。

于连想知道一点德·莱纳夫人的情况,但是没有成功;男爵看来对他们的旧怨还耿耿于怀,一点儿口风也不露。最后,他请求于连让他父亲在即将举行的选举中投他的票,于连答应写信。

“骑士先生,您该把我介绍给德·拉莫尔侯爵先生。”

“的确,我该这么做,”于连想,“可他这样一个无赖!……”

“说实在的,”他回答,“我在德·拉莫尔府是个太小的伙计,没有资格介绍。”

于连有什么事都告诉侯爵,当晚他就把瓦勒诺的要求以及他自一八一四年以来的所作所为,都讲给侯爵听。

“您不仅明天要把新男爵介绍给我,”侯爵神情十分严肃地说,“我后天还要请他吃晚饭。他将是我们的新省长中的一个。”

“这样的话,”于连冷冷地说,“我要为我父亲要那个乞丐收容所所长的位置。”

“好哇,”侯爵说,神色又变得快活,“同意。我正等着一番说教呢。您开始成熟了。”

德·瓦勒诺先生告诉于连,维里埃市的彩票局局长新近去世,于连觉得把这个位置给德·肖兰先生很有意思,他从前曾在德·拉莫尔先生住过的房间里拾到过这个老笨蛋的请求书。于连一边背诵那份请求书,一边让侯爵在向财政部请求这个位置的信件上签字,侯爵开怀大笑。

德·肖兰先生刚被任命,于连就获悉该省众议员们曾为著名的几何学家格罗先生请求这个位置:这个高尚的人只有一千四百法郎的年金,每年借给刚去世的彩票局局长六百法郎,帮助他养家。

于连对自己的所为大吃一惊。“这没什么,”他对自己说,“如果我想发迹,还得干出许许多多不公乐的事来,而且还得会用动人的漂亮话遮掩起来:可怜的格罗先生!配得上这枚勋章的是他,可得到的却是我,我应该遵照给我勋章的政府的意旨行事。”

第八章哪一种勋章使人与众不同?

一天,于连从塞纳河畔景色迷人的维尔基埃领地回来。德·拉莫尔先生对这块领地很关心,因为在他所有的领地中,只有这一块曾经属于著名的博尼法斯·德·拉莫尔。于连在府上看见了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她们从耶尔回来。

于连现在已经成了个浪荡子,懂得了巴黎的生活艺术。他对德·拉莫尔小姐是十足的冷淡。她曾经那么快活地细细询问他如何从马上摔行来,看来那段光阴他一点几也不记得了。

德·拉莫尔小姐发现他长高了,也苍白了。他的身材,他的仪表,毫无外行样儿了,但谈吐还不行:看得出来,严肃的东西太多,实在的东西太多。尽管有这朴爱讲道理的特点,因为他自尊,所以他的谈吐并没有下属的味道;大家只是觉得,他看得重要的事情仍嫌太多。不过,他们也看出来他是个言必有据的人。

“他缺的是潇洒,不是机智,”德·拉莫尔小姐对他父亲说,同时拿他送给于连的勋章打趣。“哥哥跟您要了十八个月,这可是个拉莫尔家的人!”

“是的,但是于连有出人意料之举,这可是您跟我说的拉莫尔家的人从未有过的。”

仆人通报德·雷斯公爵到。

玛蒂尔德立刻觉得忍不住要打呵欠了,她仿佛看见了父亲客厅里古旧的金饰和常来的旧客。她想象出她在巴黎又要开始的那种百无聊赖的生活了。可是,她在耶尔又怀念巴黎。

“然而我十九岁了!”她想,“这是幸福的年龄,所有这些切口涂金的蠢东西都这么说。”她望着她在普罗旺斯旅行期间堆积在客厅墙边小桌上的新出版的诗集,有八到十本之多。她不幸比德·克鲁瓦泽努瓦,德·凯吕斯,德·吕兹诸先生及其他:一些朋友更有才智。她想象得出他们要说些什么,普罗旺斯美丽的天空呀,诗听,南方呀,等等,等等。

这双如此美丽的眼睛,流露出最深沉的厌倦,更糟的是,流露出找不到快乐的绝望,最后停在了于连身上。“至少,他跟别人不完全一样。”

“索莱尔先生,”她说,是一种上流社会年轻女子常用的声音,轻快,短促,毫无女人味儿,“索莱尔先生,今晚您参加德·雷斯先生的舞会吗?”

“小姐,我还没有被介绍给公爵先主的荣幸。”(简直可以说,这句话和这个头衔把骄傲的外省人的嘴剥了一层皮。)

“他让我哥哥带您到他家去;再说,如果您去了,您还可以跟我谈谈维尔基埃领地的具体情况,春天我们要去。我想知道古堡能不能住,附近是不是徐人说的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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