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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离开这里,也许终究还是带着三分眷恋。
没有生气的屋子愈发生出几分冷清来,明顾夕颜只夹了几筷子就吃不下了,便上了楼到书房找小说去看。广播上明明报了这场雨后就会升温,可是指尖随便触到哪里,都是冰冷冷的寒。
《国防论》、《战争论》、《三民主义》……这类书她是向来不碰的,直接略了过去,抽出一本张恨水的《现代青年》摊开来看。
隐隐能听到外面佣人在议论的声音,文慧的声音倒是大:“少爷应该是有了新欢了吧?不然怎么连家都不回?”
“不过能捱这么久,也算是难得了。同先前那些女人比,好歹还有个名份。”是吴妈的声音。
也怪不得她,早八百年前,古人就说过:“世态炎凉甚,交情贵贱分。”
只听吴妈一阵叹喟:“从前大少玉般温润,怎么……唉……”
“怎么变成这个样子。”明顾夕颜在心里接下去。
“哼,也不知这小骚娘儿们强在哪里!”文慧悻悻。
“文慧!”听着文慧的声音愈来愈高,内容愈来愈不堪,明顾夕颜推开书房的门喝出声来。
方才还说笑无忌的佣人们立马作了鸟兽散,外面一时间静了下来,明顾夕颜将书撂到桌子上,自己拉出椅子坐了。
四周寂籁无声,良久,才有衣物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渐近,文慧悠闲地迈着细碎的步子踱到门口,漫不经心地问:“少奶奶有事吩咐?”
“你过来。”明顾夕颜语气倒还算温和,只是她的脸隐没在黑暗中,只看到极黑极亮的一双眼睛。
文慧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但料来她又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于是心下稍安,忝着脸上前几步。
还没站稳,冷不防眼前一黑,就狠狠挨了一下,又快又重,脸被打得偏过去,五个指印清晰地浮了上来,火辣辣地痛,她吃惊地捂住脸呆在原地——平素相处,明顾夕颜并不是刻薄的人,不想动起手来,竟是毫不留情。
“我再不济,也不需要你来嚼舌头。”明顾夕颜冷笑一声,留了文慧在原地推门出去。
文慧捂着脸,心中暗
自诅咒:这般的狂——这般的狂,又能狂到几时?
心中准备了千句万句污言秽语,还没正式开骂,忽然听到门口一阵引擎声,管家老李笑道:“真是谢谢蒋先生送少爷回家。”
文慧突然觉得腿也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明顾夕颜离开书房的时候,恰巧碰上蒋百里和易副官扶了明清远回来。
她下楼去迎,便看到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扶着满身酒气的明清远,他有些谢顶,双耳也生得极大,一双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这是一幅让人见了便难以忘却的相貌。
明顾夕颜有些歉意地同蒋百里说:“真是麻烦您了,请问先生是?”
“不必理会我是谁。”蒋百里只是意味深长,“明夫人,我知道你们最近在冷战,我只想说一句,退一步海阔天空。”
“清远……他……”
“是我灌醉了他。”蒋百里笑道,“走了,走了,把空间留给你们。”
像是照应蒋百里的话,明清远趴在她的肩上,睁大了眼可怜兮兮地看她:“嗯……是啊……到后来我都伏在桌子上……伏在桌子上他还撬开我的嘴往里灌……说什么要我冷静……”
明顾夕颜望了一眼蒋百里的背影,没好气地推开他:“你看看你自己都喝成什么样了?整日花天酒地不思进取。”
一下子用力过大,明清远软趴趴地倒在沙发上,歪着脑袋看她:“呵,我居然娶了个悍妇……那个谁……对了,是王导的妻子曹氏……她带着十几个仆妇操着菜刀当街就想砍王导……幸亏王导跑得快,否则东晋就少了一名贤相了……我说……你可别像她一样……”
“那也是因为王导在外面找了小妾。”明顾夕颜骂了句狼心狗肺,招来佣人扶他上楼。
老李立即过来扶着明清远跌跌撞撞地上楼,真是要命,他居然在上了一半楼梯的时候回过头来璨然一笑,这样温柔的眼神,就像是古代志怪小说中龙蟠蛟跃的碧水深潭,冬日里结了冰,一脚踏上,一声“咔嚓”的轻响,便踏陷了冰,身子一点一点沉入潭中。
爱太沉醉,她早溺了进去。
佛家有云,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她根本就看不到岸,也根本就不想看到岸。
终还是念着他的好,明顾夕颜取好毛巾,端了盆热水上楼想为他擦洗。
明清远早就已经躺在床上闭着眼睡了,一张纯洁而无害的睡颜。
无害?
哼,身上还是卡其布军装,连衣服都不晓得换一件,就会折磨人。
她把盆端到床边,拧好毛巾,正趴在床上帮他擦脸,他却突然睁了眼,一个翻身就压到她身上,辛辣的酒味扑面而来。
一时间脑子里空白一片,毛巾落到地上,停了心跳也停了呼吸,炙热的吻蛮横的侵占唇舌,火一
样的刺激。
沙漏流逝,时间悄然转过一格,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该悲哀,该质问还是该沉默。
他吻她的眉,她的眼,她的唇……如攻城掠地,一寸一寸都不愿放过,这样烈的酒味,如火焰燃烧,烧得她火辣辣的难受。
“你醉了。”明顾夕颜用力推开他。
“我没醉!”她居然反抗他?学什么三贞九烈?明清远定定地盯住她,直到纯白的面容飞上两抹绯红。
明顾夕颜没好气:“你外面的女人不是多得是吗?为什么要来找我?”
“我去外面找女人就不可以?”为什么她总是用一颦一笑娇嗔轻啐来扰乱自己的的心神?明清远冷哼一声,“那你为什么就可以背着我和别人眉来眼去?你为什么就要给我扣一顶绿帽子?”
“我几时给你扣绿帽子了?”他倒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么?更何况,她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前天和昨天,你就没和那个叫程雪的人幽会?”明清远紧紧箍住她的手臂。
醉了多好,醉了,就可以把埋在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窗外依旧雨丝纷飞,暗的夜里没有月光,没有星光,连他的眼都是黯的。是,黯然,黯然如东风无力百花残,黯然如碧海青天夜夜心。
“你怎么净往歪处想?”明顾夕颜又好气又好笑,“我同程雪只是偶然碰到,他说他要去旅顺,我便去送他一程。”
“你不知道他来上海是为了什么事吗?”
“他又不是我丈夫,关心他的来意做什么?”
“当真?”他的眼睛亮起来。
“自然是真的。”明顾夕颜啐一口,“我早就认定了你。”
只一句话,如霓裳羽衣,如仙月风飘,恍惚间目光之所及处都亮了起来,幼时读《一千零一夜》,里面形容女子容颜时总是说像月光一样可爱,那时总是疑惑,现在看来,面前的女子如花容颜如月貌美,嗯,果然有些道理。
似是明白什么,她试探着问他:“别告诉我说你在外面找女人是因为和我赌气,是嫉妒。”
“是,我嫉妒。”借着没缓过来的酒劲,他絮絮叨叨说了许多,“我嫉妒的不得了,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我心里就酸得很,你爱的人根本就不是我,我已经委屈得太久了,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明顾夕颜默默听他说,直到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明清远别过头去。
“我爱的当然是你,难道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你吗?”她笑吟吟道,“好啦,我原谅你了,话说回来,你也真是,当初在北平的时候你还同我说要多和同学交往……”
“别提在北平的往事。”他打断她的话,抚着她的长发轻叹,“夕颜……夕颜…
…我心中的信念快要崩溃了……怎么办?”
这样轻的话语,如在烟雨时节的江南小镇,应是微凉的天气,撑一把油纸伞走过小巷,雨打花树,坠落了一地浅白色的花。
她知晓他最近事务繁忙,累得要命,于是柔声安慰道:“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心中的信念,我在你身后支持你。”
“不要放弃吗?”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睡着了,还握着她的左手。
明顾夕颜轻轻地抽出自己的手,替他擦洗后,离开他预备去关灯。黄的灯光照见公子如玉,亦照见他微蹙的眉,清愁缱绻。
一川烟柳,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
不知他正在做着什么噩梦,额上冷汗涔涔,手紧紧地攥着被角,低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听起来似乎是——哥?
作者有话要说:嗯,以少帅的个性,不喝醉是不会说真话的,所以就让蒋百里把他往死里灌,XD……
喝酒的时候蒋百里说他有个表侄叫查良镛,今年虽不过十三岁,却文采斐然,他日必成大器。这个查良镛就是金庸,没错,他就是金庸。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后面少帅和金庸应该有一场对手戏,少帅说,哎呀,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