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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受了天灾,政府救助还是非常到位的,灾后搞重建,省市两级按人头拨下安置款,合着有三千多万,给大家盖个房子修修农具什么的,结果出了点状况。
倒不是说谁明目张胆地在这活命钱上伸手——现在的领导都门清,火中取栗油锅捞钱的买卖,太过耸人听闻,大家干起来还是有忌讳的——出了状况,是说这钱还没来得及撒出去,突然搞了个撤乡并镇,石窝子乡莫名其妙给划到邻县去了。
于是乎,热闹起来。邻县西江,也是长川市辖的县域,人家领导一早也盯上了这笔款子,接收之前就来北川讨要,还威胁放话,说否则就不受那破乡。可是钱到了帐上,就等于进了虎口的肥羊,怎么能让它从眼皮底下给溜了呢?于是县委书记朱高志同志发挥出强大的攻关才能,亲自带队奔赴省城,财厅、民厅、教育厅若干部门转上一圈,历时半个多月,瘦了N公斤,总算搞定了方方面面,把这笔戴帽下来的专项款子改了性质,弄成教育扶持拨款,终于留在北川财政的帐上。西江那边也没什么可说的,赈灾款省厅另行拨付,一个子不少——咱们政府大财政上其实并不缺钱,关键就看用什么名目把它给套出来,能弄出来的,那叫真本事。不能不承认在这个事情上,老朱同志表现出非一般的水平和魄力,为北川财政作出了重大贡献。
钱确实踏踏实实地到了手上,应该说是皆大欢喜,大家除了佩服县委书记的工作能力外,谁都没想法。只不过后来事情变了点味,王县长发脾气就是指这个——款子没有用在什么鸡巴教育上那是肯定的,只是在那边过账应付了一番,然后毫不停留地流到县委办公楼的建设上,顺带还在招待所里还搞了个休闲山庄的项目,其中就包括我们现在身处的这幢首长楼。
第8章 三岔口摸黑夜斗(二)
直到这时候我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北川这座小县城,造型如同白宫一样的县委办公楼的来历——上午朱高志陪同我视察时,面有得色地向我介绍起在他手里完成的此项杰作,还吹嘘克服过多少困难顶住了多少压力云云,听他口气,对自己这个政绩那是相当自豪。当时我不以为然地泼了一冷水,说他造的这玩意形状一看就俗,透着土了吧叽没见过世面的劲,白宫算什么?真有魄力的,向人家某某市某某区看齐,在咱长川地面上再搞座紫禁城出来,才算大牛。该说法让朱同志很是讪讪地郁闷了一番,然后话头一转,又向我打听起紫禁城的具体情况来。瞧他一脸钦仰两眼放光的德行,我怀疑这位老大脑子里当场已经动上念头,有机会的话他就能依样画葫芦,重现一下人类建筑史的光辉奇迹。
然后就跟省委巡视组一块,给这个党委行政楼落成剪了彩——这也是我们来北川的原因,没办法,受邀请了,就得来应个景儿,人家搬楼里办公都小半年了,望眼欲穿地盼着省市领导来拜天地行仪式,左拖右拖,一直拖到今天才算遂了大家心愿。
再然后就召集北川党委机关,开了个干部会,在会上我心血来潮,一口气讲了两小时的话,大喷口水。我说兄弟以前在意识形态领域工作,曾经看过网上很多愤青言论,有人对豪华办公楼现象相当不理解,贴了大量实例图片上网,然后一顿海骂,指着一帮当官的脑残白痴,拿人民血汗钱不当钱,穷庙富和尚,再苦不能苦领导,云云。我说对这样的说法我从来就是嗤之以鼻,连警告一下版主网监都懒得动手指,因为觉得实在可笑,不值一驳。真正白痴的人是谁?当然是愤青们自己——为什么?因为他们弱智,理解力低下,不能换位思考,不能站在官员们的角度考察问题,不明白为什么办公楼要越搞越大,越盖越高,一脑门子就想着腐败两个字,只看表象不带分析,吐口水不管回收,典型脑残表现。
我说,世界上哪有那么多腐败?为什么思想要那么狭隘,遇事总往歪处想?为什么看问题老爱戴着个有色眼镜?含沙射影吹毛求疵——其实这是桩好事情啊,上上下下交口赞誉,人间后世留下政绩,积极正面光明正大啊!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口碑工程形象工程,怎么能不搞?勤勤恳恳一心为公,盖个行政楼,改善办公环境,顺道展示当地经济实力,表现领导主政魄力,招商引资、上级考察时说话都能牛气几分,这有什么问题?
我讲话时又提到,网上还存在很多同比图片,有别的国家州政府市政府之类建筑,看起来那是相当垃圾,只配咱们一个县衙门的茅坑门房,猛地对比一瞧,是显着有些戗眼,但是能够说明什么?这帮脑残愤青思想就是渣,动不动拿外国出来比,一副崇洋媚外的嘴脸——人家以简朴为美,咱们以豪奢为荣,这是个历史现象,陈陈相因,不是谁的个人问题好不好?国情不同,价值观不同,为政理念不同懂不懂?怎么个对比法?人家不兴盖楼,咱们就不盖啦?深入实际一点看,他们官员比例多少?绝对人数多少?咱们有多少?北川一个普通县城起码都是上万干部,当官的人咱们可是海了去了,这也充分体现了社会主义的优越性嘛,一大二公,对不对?要比就比数量!既然这个人多,肯定不能让大伙全挤在茅房里上班办公,各个单位,啊,各机关,到处盖盖行政楼,很有必要。
后来一说二说,就这个话题引申开去,我又顺道谈了谈爱国主义精神,告诫大家不要张嘴就羡慕这个那个,身在福中要惜福,要知足常乐,要坚信咱们的制度是最先进的,人家的月亮不比咱们圆,说人家好的,都是没格的表现,都是愤青行为,都是卖国贼,应该啐他一脸,以儆效尤。以我看外国那体制就不行,糟得很,能饿死人,一当市长的工资还不够养家糊口,得上舞厅看门赚钱,这还有市长的体面吗,威信何存?怎么指望他来领导群众开展工作?一州长多报了张飞机票,一帮媒体发了疯一样追着撵着喊打喊杀,立马滚蛋下台,退赔道歉都不行,这还有组织观念吗?舆论为谁服务?怎么导向的?怎么就没见人打招呼吹个风?还有人家德国总理,牛逼吧?呸!牛个屁,比咱一乡长都不如,包个二奶被老婆发现,立马离婚破产,带着小蜜住地下室,出行开破车,寒碜啊!惨无人道啊!要咱们官员也来仿效这个,还有王法吗?狗日的番邦蛮夷就是不行,都是些小肚鸡贼,怎么就不懂得尊重领导这道理?
忘乎所以地喷到这里时,下面机关干部笑倒一片,台上的领导同志们直翻白眼,然后边上省委巡视组组长老曾一个劲地咳嗽,还给我使眼色,我才意识到可能跑了题,就调转话头,回到办公楼的题目上总结了一把。
我说这个问题其实根本无需讨论,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上面有什么限制建设规模的说法,有钱可着造,别把自己造进去就行。我说,当然,提这点,是因为造大楼绝对存在风险,于公于私,都是相当具有挑战性的一个死亡游戏,多少英雄好汉倒在这个上面啊!需要领导拿出多大的勇气来玩啊!以前那些前辈为了此项宏图伟业,不惜搭上身家,前赴后继乐此不疲,甘愿冒风险淋口水,哭着喊着要帮单位谋福利为城市添光彩,然后添着添着就把自个添监狱里去了,游戏玩到这个牛逼份上,实在是伟哉大哉,不服不行——你们不要以为领导就那么好当,坐在办公室里拍拍板定定调就行,拍板定调是要冒风险的,是要带牺牲精神的!
最后在大家肆无忌惮的狂笑声里,我表扬了县委书记朱高志,绝对是真心表扬。我说朱书记不错,有能力有干劲,盖行政楼没向上边伸手要一分钱,完全自力更生,还没把自己造出问题来,太不容易了,是个难得的好领导,值得干部们学习,各单位以后在这个问题上,向他看齐吧。
我大放厥词的过程中,坐在身边的朱高志书记倒是很见涵养,一直面含微笑,没有任何不豫,间或频频颌首,看上去颇受启发的样子。最后几句表扬更让他兴奋其名,非常高兴地抓过面前的话筒应和,连连说了好些感谢组织信任,感谢领导重视之类没营养的话,一张胖脸上愈发透出天真烂漫的快乐来。
呃,说实话,直到县长王玉兵跑我这骂娘之前,都没谁跟我提到北川新建党委楼资金来源问题,我也没去留意——又不是私人房子,谁还会偷钱抢钱来盖不成?至于是不是挪用了什么专款——谁要找死,先也不由我管埋,纪委检察院审计局干什么的?就盯这个的。
所以现在,就有点莫名其妙了。听王大炮的叫骂,县委的楼县委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