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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大每次升级考试都是将将达标,同学们就戏称他孙山,取榜上有名,但位列末尾之意,他也觉得这名字吉利,上大学时自己改过来了。
过了一会儿,孙山戴上眼镜,朝喷泉方向张望,他在找一个小男孩。最近一个月,孙山每天下午四点左右都要到喷泉边坐上一会儿,一是晒太阳,二是避开鲁教授震耳欲聋的鼾声,寻一块清静,教授一打呼噜,孙山的头就发懵。那个小男孩也经常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喷泉旁,背着一只大书包,在水池玩一会儿,然后就跑到实验室北墙下,趴在窗沿上,朝里看一会儿,然后就进了X楼。孙山不知道他是谁家的孩子,也不知道他对实验
室里的什么东西感兴趣,想找他问问。又过了一会儿,那个男孩子出现了,朝实验室跑来,孙山悄悄溜出去,带上房门,站在楼东门后面等着,准备吓他一下。过了两分钟,小男孩进了楼,径直朝南边的楼梯跑去。孙山声音不大但阴冷冷地喊了一声:站住。小男孩一愣,站住了,回过头问到:干嘛。孙山绷着脸问:谁许你进来的?小男孩平静地说:我妈妈要我来的。这个男孩看上去八岁左右,小鼻小眼睛小嘴巴,长圆形的冬瓜头,额头很高,头发短得露出了头皮,穿一身红白拼接的运动服,体型墩实。孙山翘起拇指,指着背后的门说:看着,这就是我上班的地方,你趴在我的窗子上想干什么?小男孩憨憨地笑了,摸着头顶说:我想看他睡觉。/以
后不许看了,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生气的,他一生气就要吃人,懂不懂?/骗人。/骗人?告诉你,他可喜欢吃小孩子了,啧啧啧。/骗人,他又不是魔鬼。/不相信?敢不敢进来,让他咬你一口试试?/进来就进
来,谁怕啊。孙山一心想吓乎他,但小男孩始终憨憨的,不急也不慌,孙山倒觉得无趣了,改口问到:你妈妈叫什么名字?小男孩警觉地说:不告诉你。孙山说:我知道你是谁家的,我已经调查过了。小男孩不相信:知道,你说啊。孙山说:我当然知道了,你妈妈额头大大的,脸圆圆的,眼睛小小的,是不是?小男孩拔高调门说:不是的,我妈妈比你漂亮。孙山忍住笑,问:她哪点比我漂亮?小男孩想也没想地说:我妈妈身上香香的。孙山乐了,手指着眼镜片说:傻瓜,漂亮是用眼睛看出来的。你才傻瓜呢。小男孩回了一句,转身就上了楼。孙山刚想追上再说点什么,突然感到有一个酸溜溜的东西堵住了喉咙,愣了一下,又觉得很无聊:跟一个小孩子逗有什么意思?反身回屋,看到四仰八叉的鲁教授,又站住了。
他的眼睛紧盯着鲁教授,眼珠子射出两道锥子似的绿光,聚焦在教授的粗脖子上,好像要在上面戳出一个洞来。如果真是这样,我认为里面冒出来的不是红色的血,也不是白色的脓无色的水,而是一股看不见的气,还有悠长的“嗤”的一声。每次看到鲁教授,我都以为他摔断了脖子,所以要在脖子上围上一只气囊,尽管事实说明,那是自然长出来的,但感觉这种东西就是这么顽固不化。孙山可能有和我同样古怪的想法,所以他经常趁鲁教授不注意的时候,朝他的脖子上射“锥子”。这情景每次都能激起我的好奇心,希望看到奇迹的发生:孙山变成一个眼冒激光的怪物,照着鲁教授的粗脖子打出一个很小的孔,然后就是一声轮胎放气似的悠长的“嗤——”,这幻想中的声音让我感觉很舒坦,接着就看到鲁教授的脖子变回正常的粗,这幻想中的情景也让我感觉舒坦。这个幻象说明我们对丑人的嫌恶背后是我们对他的一种美好祝愿,希望他变得漂亮一些健康一些。当然,我长得也很丑,河马脸马鞍鼻,鼻口快有嘴巴宽了,每次走到大街上都要接受一些人的美好祝愿,但他们又不肯出钱替我做整容,所以我又不认为这种祝愿是他们对我的爱,说的好听是替我难受,说的不好听就是瞎操心。除了教授的粗脖子,孙山还喜欢对女人的乳房屁股射“锥子”,这情景让我焦虑不安毫无快感,所以又不希望他变成怪物了。还是让教授长着他的大脖子吧,以教授所表现出来的智慧,至少不用担心他得了大脖子病。
如果不想替教授为他的脖子难受,最好的方法是多想想这种脖子的好处,跟自己的感觉过不去,这样感觉就不会和自己过不去了。比如长着这种脖子,摔断颈椎后,可以不用戴气囊,省点医疗费,医院提供这种东西是要收租金的,一天十块钱。在我老家,十块钱可以租间包厢唱两个小时卡拉OK了,当然没人陪,没水喝,也没音乐,一个人干唱。所以没人愿意把十块钱花在那儿,倒是有人愿意花十块钱到医院租个气囊,这些人一般都是刚上任还没来得及给大家讲讲话的头儿,对讲第一次话不够自信,怕自己表现得不像个头儿,就把脖子撑粗了上台讲话,这样讲起话来声音宏亮浑厚,语意也因此而显得格外的权威,而且这东西还让新头儿觉得自己深得人心,因为裹住脖子的气囊还起到共鸣箱的作用,不管他说什么,都会响起一片附和。况且有这样的气囊保护着,是很难把脖子摔断的,如果摔得断,脑袋早就摔扁了,省的钱远不止一天十块,彻底省钱了。除此之外,长着这种脖子还有很多好处,头的重量有一大半分到双肩上去了,不容易得颈椎病;任何时候脖子上都有一条厚厚的围脖,不容易得咽炎喉炎、扁桃体炎、牙龈炎等等的炎,不容易感冒发烧。除了防病、防意外,显得象个头儿,长这种脖子的最大好处就是睡觉不用枕头,可以直接把后脑勺枕在自己的脖子上睡,即使坐着睡,也不用担心扭伤脖子,就像鲁教授现在这样。
但是如果有位头儿觉得鲁教授在上班时间上班地点睡觉影响不好,把他推醒,想给他一个善意的劝告,教授就会立刻鼓起那对吓人的青蛙眼,炸雷似的冲该头儿喊到:我没睡觉,谁说我睡觉了?!要是头儿拿出一只录音机,把教授的呼噜声放给他听,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话好说,那么头儿肯定得意不了太久。只要五秒种,教授就会听出那是他特有的呼噜声,该声音有以下特征:特别的大,全X楼的人都听得到,但是不同楼层的人听
到的声音又有所不同。三楼以下的人听到的是蛙鸣、狮吼、虎啸、狼嚎,开始大家以为理工学院开了间动物研究室;四楼到五楼听到的是刮大风的声音,开始大家都担心晾在外面的衣服床单会被风刮走;六楼以上的人听到的是煮咖啡的声音,开始大家都以为是头儿要煮咖啡犒劳大家,还说,头儿想得真周到,就是货差了点,要是巴西货就好了。这些事情发生在十年前,鲁教授刚调到第一大学的头一个星期里,来时他带了三个风姿绰约的精神病老婆(都是前妻),X楼的人开始都很喜欢他,以为他是个色鬼加大笨蛋。然后就开始讨厌他了,原
因除了他制造的噪音,还有就是他太聪明了。他没来之前,进出X楼的人,都有那么一点成就感,因为大家都
是高级知识分子,虽然没做出多大成就,但毕竟有很多知识是他们懂,而芸芸众生不懂的。但鲁教授一来,就显得大家一无是处了,虽然每个人都有那么多的知识,但对社会的贡献比一套百科全书也大不了多少,而一套百科全书不过区区几千块钱的价值。但大家又不敢恨他,怕把自己气坏了,就采取驼鸟政策,装着不知道有这个人。所以该头儿要是想请大家来做证,那他就想错了。
听出是自己的声音,教授也不怕,就算头儿把全楼的人都招来做证,教授也不怕。鲁教授会面不改色振振有辞地说:“不错,呼噜是我打的,但我没睡觉,因为我在从事非意识工作,和宰予昼寝是性质完全不同的两码事。”众所周知,宰予是孔子的门生,因为白天睡觉挨了老师的骂而成名的史上第一人,当然他能成名,还要感谢骂他的人,如果不是挨了孔圣人的骂,换成一般的人来骂,鬼晓得他。就像我,因为昼寝被父母骂过,被老师骂过被头儿骂过,被骂了二十多年也没有成名。现在三十大几了父母也不好意思开口了,坐在家里自谋生路也没头儿了,但白天还是睡不到安稳觉,因为还有一个老婆管着呢,她正在变成一个集所有曾经压迫过我的人为一体的怪物。
关于非意识工作,鲁教授是这样解释的:“每当遇到意识克服不了的障碍时,我就换一种方式继续思维,也就是你们认为的睡觉。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