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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一摸身边，凹下的干草已经凉了。
“步惊云？”秦霜坐起来揉揉眼睛，闻到了一阵热腾腾的香味。肚子一下子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出了庙门一看，步惊云果然正在他的施展野外生存技能——烧烤。
只见他坐在一块石头上，右手举着一根细树枝，串了个什么正在火上烤，身边的泥土里已经插了好几根细树枝，上面的东西已是金黄的色泽。步惊云的眼睛只盯着火，左手边堆了几十个小小的青色的野果，一会抓着一个，拿起来三两口就吃完了。
听到秦霜出来，指了指已经烤好的那些东西，言简意赅：“你吃。”
秦霜忍不住笑，步惊云有多爱吃肉他是知道的，他对自己好，就会把最喜欢的东西让给自己。
不过过去看仔细了，就有些笑不出来了：“呃，话说这只熟肉长得有点……像老鼠啊……”
步惊云若无其事地“嗯”了一声，道：“野外的更肥。”
“呃，还有青蛙啊……”
“嗯，剥了皮的，肉嫩。”
秦霜顺着他的目光低头，冷不防看到脚下一坨血淋淋、绿油油的东西，忙跳开了。又举起一串形状诡异的东西弱弱地问道：“那这串是什么？”
步惊云头也不抬：“蝉和蚯蚓，树下挖的。”
秦霜到此已经觉得自己的胃口不可能好了，默默地插了回去道：“要不我还是吃野果吧……”
这时步惊云正拿着一个野果咬了一口，清脆的“咔嚓”一声。闻言看了看满地的果核，又看了看手上的最后一个野果，默不作声。一贯冷冽的脸上好像也有了些囧的神情。
秦霜忍不住“噗”了一声，伸手从他手里拿过了那野果道：“我吃这个就好。”说着也咬了一大口。这野果尝起来并不甜，也不多汁，然而酸味之中自有一种清爽的口感，秦霜嚼了几下，突然想到在现代社会的婚礼上还有新人吃同一个苹果的风俗，心里便泛起一种难言的甜丝丝的滋味。
然而一抬眼却见不到什么旖旎的氛围。步惊云正自顾自地狼吞虎咽着那些烤好的东西，低着头，脸上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吃完就一声不响地走开了，回来的时候用脱下的斗篷裹来了许多野果。
这一整天，两个人都是无所事事，只在破庙内外活动。不到觅食的时候步惊云就不会走远，只在庙门口的石头上坐着，摆弄着折回来的树枝，粗的挑出来生火，细的则当做烧烤时穿肉的签子。
但秦霜也注意到，虽然他会细心地烤好吃的递给自己，却很少会和自己对视。偶尔目光撞到，也会立即错开。二人也没有挨着坐，面对面的，各自安静地吃东西，没什么交流。
以前和步惊云吃饭，因为他寡言少语的个性，秦霜常常会自己找些话与他说，对他步惊云基本上是有问必答的，不会像对其他人那样常常无视。有时候没了话题，也不会觉得很尴尬，因为气氛很轻松很祥和。尤其是互相明了心迹的那段时间，纵然不言语，互相看上一眼，也是莫逆于心。
但这回秦霜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因为迟钝如他，也能鲜明地感觉得到，步惊云在刻意地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为什么？
夜里睡觉的时候又做了那些不堪的恶梦，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忍不住挣扎，乱抓乱喊。
幸而有一个声音不住地叫自己的名字，终于把自己拉回了现实。
睁开眼睛，就看到了那双熟悉的令人心安的眼睛。
秦霜拍拍他紧握着自己手腕的手，勉强笑道：“我没事，只是做噩梦了。”
步惊云俯视下来的目光很复杂，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放开了。
秦霜正想说“当中空着一大块呢，你过来点吧”，却见他翻了个身，在干草堆的边缘，背对着自己躺下了。
委屈、不甘、失望、难过，还有愤怒……顿时那些积压着的情绪一下子全冲了上来：“步，惊，云，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步惊云也坐了起来，皱眉望过来，带着不解。
秦霜火气都顺着话往外喷：“你想的什么就说出来！你特么躲着我做什么？”
步惊云看了他一会，竟露出些奇怪的神色，问道：“你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秦霜都快气笑了：“我连自己说了什么梦话都不知道，怎么记得？”
步惊云迟疑了下，缓缓道：“你说：‘别碰我，求求你。’”
秦霜一下子愣住了，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愤怒的热度通通退去，身上阵阵地发寒。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对自己而言不仅仅是恶梦，而是真实发生过的屈辱和折磨……
现在，步惊云都知道了……
步惊云的目光落在他的脖颈上，重重地捏紧了拳头。
秦霜下意识地就想拉高衣领，一抬手袖子滑落，手腕上的指印便映入眼帘。那是雄霸留下的，青紫的颜色还未完全消掉。秦霜手一颤，立即想到回忆起他在自己脖子上重重啃咬的经过……
他本以为和衣而眠便可以遮掩的，但有些痕迹在自己视觉的死角，而步惊云却都能看到。
晚上的破庙真冷，就算抱着膝缩成一团，寒风也会不停地钻到骨头缝里去。
步惊云见他这样皱了眉，立即去解自己的斗篷。
“不用了。”秦霜缩紧了，只把头抬起来看他，“步惊云，我们需要谈一谈。”
他理了理思路，咬牙道：“首先，我……不是自愿的……当年他强娶了我的亲阿姊，还杀了她，所以拿我作替身……他从收养我开始就抱了这样的目的……”
步惊云的神情立即变得冷冽，连声音都冒着丝丝的寒气：“雄，霸？”
“是，”秦霜难堪地闭了闭眼睛，“我打不过他。”
“但是这件事，我只觉得羞耻，却不会觉得愧疚，我自问已经尽到了努力，我没有错……”
“秦霜……”
“你听我说完！我也是男人，这件事我也不想再提。但是我一定要和你说清楚……你看到的那些痕迹，在你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很多……”
“秦霜……”
“等等！我就是想告诉你，喜欢一个人会对他有独占欲，这个很正常。但是绝不能因为一个人的身体经历过什么，就否决掉他整个人，特别是他已经受过一次伤害的情况下，那就是对他的二次伤害！什么洁不洁的那种荒谬的想法，我就是不能听你说出口！因为我会很失望……很失望……”
“秦霜，”步惊云皱眉，“洁不洁是什么意思？”
“呃……”正义凛然的气势一下子漏了，秦霜坐下来，重新抱膝缩成一团，“就是你嫌弃我的意思……”
步惊云看他的眼神渐渐透出古怪来：“嫌弃……是什么意思？”
“这又不是新词！”秦霜苦笑不得，抓狂地揉揉头发，“那你……为什么总不看我？而且，你那样……睡到世界尽头去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在等。”步惊云道，坦然地凝视着秦霜的眼睛。
等你把那些不愉快的经历通通忘掉，等你可以安心舒适地睡在我怀里，等你不再会因为被我碰触而想到另一个人，心生厌恶。
“而且，我也在忍。”步惊云的目光幽暗而深邃，“你身上的那些痕迹，也是我想要留下的。”
95、
“那就现在……”秦霜陡然握住步惊云的手，用力将他拉向自己，“为什么不现在就做？我们只争朝夕！”说着便揽住他的脖子，向他的嘴唇凑去。
谁知步惊云头一偏，避了过去：“秦霜，你还在生病！”听声音是很严肃的警告，但看他的耳根，却是丝丝地红了。
秦霜被他一躲，只贴到了脸颊上。干脆便就势挪过去，在他的耳垂上舔了一下。
顿时感觉到步惊云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步惊云举手按住他脑袋，不再让他游移乱动，声音更暗哑了几分：“秦霜！”
秦霜干脆坐直了，一面迎着他的目光一面扯开自己的腰带：“步惊云，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你喜欢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都等不得，你想要忍到什么时候？”
腰带被丢在一边，外袍滑落下来，里头的衣裳被一件件脱去，直到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身体完全呈露出来。白皙莹润的肤色连同那上面斑驳交错、引人遐思的痕迹一起毫无保留地被展示在步惊云面前。
秦霜咬牙道：“你就是在顾忌这些么？步惊云，我可以告诉你，凡是我受过的事，我忘不了……也不会忘。既然这些痕迹已经在了，不会消失，那你为什么不可以……”
“把它们全部覆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