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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苍只听见自己衣袂飘带飒飒作响,以为自己小命休矣,哪知道瞬间百里陌刚才如流星飞腾的身体已经在几步之外,他手里拿著几片藏青色的布屑,这驱使得他低下头去看,没错,命门气海会阴曲池这几处大穴的布料都被抠走了,他骤生凉意,肩膀剧烈颤动,喉咙却痉挛得挤不出半点声音来。
百里陌用这种方式折了他的傲气,他连人家一根小指都比不上。
触及他震撼的目光,百里陌把指头上的布料丢了。
“兄弟有话好好讲,动刀见血,爹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穹苍目光震慑,却不屑的笑,那笑带著涩。
“什么爹亲,我才不承认有那种爹,他从来没有一天尽过父亲的责任,我娘为他而死,我找来是为了报仇血恨,你们也不是我的兄弟!”
“是吗?这里不是讲话的好地方,到下面的茶棚子去吧。”也不待穹苍回答,他抱起仍旧昏迷的拂净迳自走下山坡去了。
穹苍即便满腔愤怒,可技不如人,半晌,艳阳下,也只好垂头丧气的跟上。
百里陌查视拂净并无大碍。这几天她为了拂净白的亲事太过劳累,他决定让她多睡一下,等回家的时候再叫醒她吧。
茶博士看见客人自然是热情的招呼,上了茶水,两人各据一方。
“把手伸出来。”
“干么?!”他的反抗心很重。
“我刚刚要取你性命的话,你早就去阴曹地府,男子汉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别别扭扭的作啥?!”
“我又不是来乞怜的!”负气的伸出掌心,电转吃痛,虽然只是蜂针刺一下的痛,他差点要翻脸。
百里陌也不睬他,将他那滴血滴入刚刚向茶博士讨来的干净小碗里,也滴上自己的。
既然要摊牌,就来把话说清楚。
穹苍睁大眼睛的看见那两滴完全不同个人的血,竟然相吸相亲慢慢融合成大的血滴。
滴血认亲。
这百里陌并不如外表看的那么粗鲁。
而且还另有下文——
“我们家的男孩各有一只玉佩,你的呢,如果你是爹的孩子,我相信他一定会留下以后足以相认的信物。”
“我没有,”他咬牙,表情痛苦万分。“那年发大水我跟著娘一直逃,后来干粮都吃完了,只能跟著逃难的人吃蝗虫吃树皮,后来连那些东西也没得吃了,缺德的粮商一小斗米要卖到五两银子,娘又病了,我想让她吃点热的东西,就把玉佩拿去当铺当了,那朝奉欺我年纪小死说活说只肯当我二十两,我没奈何,只好当了,也还好有那二十两,我们母子总算靠著它来到京城。”
他的声音麻麻的,听起来遥远又不实际,好像说的是别人家的事,可是唯有亲身经历过那样惨无人道的人才会深深了解那痛在哪。
“那为什么你跟你娘都没有找上门来?”
“一到京城娘就死了,她死都死了,我还认什么亲?把她葬了之后,我就离开了。”
“你跟著买你的那个人上了幽梦山,一待十几年,一直等到你那师父坐化,你才下山的对吧?”百里陌把冷掉的茶喝光。
“你调查过我?”穹苍也不吃惊。
“的确,幸好我们家的情报网还算坚强,后面的事情我大致上都清楚了。”
“那好,”穹苍笑得森冷怨毒。“既然我是百里家的一份子,我要属于我的那份财产!”
“没问题,不过,你还是要随我回老家一趟,我们家不只你跟我,下面还有两个弟弟,要分家产总要经过他们同意才可以。”
没想到百里陌这么好说话,穹苍听了他的回答,说也奇怪心里没半点欢畅的感觉,反而郁卒极了。
“就这样?”
“就这样啊。”
……不然他是还想怎样?
几日后,拂净和百里陌告别了刑夫人返家。
对于又耽误好几天时间穹苍并没有说什么,一路安静的跟在马车后面,一前一后,总算是相安无事回到京师了。
大大的百里宅子并没有因为穹苍的即将来到出现异样,每天该干什么活的仆人照样行事,主子回门统管内外的姬大总管还是早早就等在门口。
“三爷留话说他晚膳之前会回来,二爷也是,请大爷跟……呃,客人稍事休息,长途奔波毕竟辛劳。”
“知道了。”
“看起来没有人把我当回事——”穹苍很是不悦。
“稍安勿躁,连一会工夫的时间都等不得吗?”百里陌端起大哥的面目训他。
“你以为我真希罕那些家产吗?”
“家里的人一直都很忙,也不是因为你还是我要回来会有所改变,你在这里也住了一段时间不会不知道吧?”
穹苍被抢白一番,第一次摆出了服气的低姿态。
的确,要养活那么大一家子人是非常不简单的事,他当过帐房、管事,又岂能不明白其中的辛苦在哪。
“不管如何,他们说晚饭前会回就会准时回来,开晚膳时间距离现在也不到一个时辰,先去洗把脸,别太难看了。”
他冷哼,算是退让了。
“你之前住的房间应该还留著,还记得怎么走吧?要是晓得就这样了。”百里陌留下最后的话,随即进内院去了。
穹苍盯著他的背影,眼色难明。
晚膳时分四个男人终于碰著了面。
四个男人围著圆桌,四个人,四张面貌。
百里雪朔温柔神俊,看似隽雅斯文,一方算盘带著跑来跑去,完全不在乎这年头重士农轻工商人的眼光是如何。
百里鸣彧则清臞许多,如同秋水般的气质穿著一身鱼银甲,正在替两万御林军做团练的他回来得匆忙,就连头盔也还来不及摘。
至于坐在穹苍对面的百里陌——
气吞天下的胆魄就写在他粗犷的眼眉之间,看似粗犷却统掌整个黑白武林的武林盟主。
三个兄弟,三种不同面相。
这是什么样父母生下这样的孩子?
那他呢?他像谁多一些。
可以确定的是他穹苍,又是另外一张脸了。
他的轮廊很深,因为不爱笑,只要稍稍移动便凝出一股邪味。
没人要讲话。
半天,还是没人吭声。
时间就是金钱呐,这些人真是浪费时间,浪费金钱。百里雪朔掏啊掏的,打宽阔的袖口掏出属于他的螭虎。
百里鸣彧和百里陌也拿出各自象征的凤鸟和双鹤玉佩。
“这算什么?!”穹苍很不高兴。
“老三!”百里陌警告的喊了百里雪朔。
“这不就在拿了。”他又从另一只袖子掏出一块玉佩来。
“是避邪耶。”百里鸣彧从老三手上接过,这还是他头一回看到,好奇心难免。
貔貅正北方又称避邪,头有双角,是为灵兽。
穹苍不敢置信的。“这是我的玉佩。”
“知道就好,你可知道它有多难找!”百里雪朔忍不住要叹息,他可是通令南北所有的玉铺子还包括当铺、古董行,费尽相当大的力气才把东西找到的。
四块大玉摆在织锦圆桌子上,特有的圆润白洁就连外行人也能看得出来虽说雕琢的东西不同,可的确是从同样一块白玉上头切割下来的。
四人八眼,你瞄我我瞄你,表情互异。
“我说……穹苍,你几岁?”再怎么说百里陌是长子,家中出了这种不名誉的事,他必须处理。
“二十五。”
“这么小?”三人异口同声!
“哈……”听不出哭声还是笑声,百里雪朔算是影响最大的那个。“我当……哥哥了。”
他眄了眼穹苍。明明就比他臭老,怎么会是弟弟?
“百里穹苍!”百里陌稳重如山的喊他。
穹苍从腾云飞雾的梦境里回过神来。
“以后你就叫百里穹苍。”
“我不希罕冠你们的姓!”为什么他觉得好空虚,娘,他做了许多坏事,也达到最初想要的目的了,可是为什么他一点兴奋之情都没有。
这些人真的是他的亲手足吗?
娘……谁能给他答案?
“过几日我让人挑个好时辰,你要沐浴焚香拜祭祖先,禀告爹娘你回来了,这样才能正式成为家里的一份子。”
“谁希罕这些!”穹苍拍桌子站了起来,他面目狰狞。“你们从小到大吃好穿好,享受比我好上千百万倍,我才不要当你们什么弟弟,我要财产,我是庶子的事情一旦传出去很难听吧,何况那个糟老头的棺木的草都比人高了吧,给我银子,其他都不用说!”
三兄弟各自看一眼。
“爹在世的时候严禁我们三人分家产,这些年我一直在外面奔波,老家这一叨几乎是由老二、老三挣回来的,我的可以给你,他们,不行。”百里陌做了如是决定。
“我全部都要!”穹苍完全聋瞎了眼,不顾一切大吼大叫。
托著腮的百里雪朔一直摸著肚子。他很饿了耶。
“好啦、好啊,要就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