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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因为,他的单纯只对身旁这个女子而绽放,他的坚贞只为着身旁这个女子而坚守,他的全部笑颜,也只有对着身旁这个名唤杜明夏的女子时,才会这般绚烂,好似中天的太阳一般耀眼吧?
闵媛苦笑一声,心中一阵无力。
当云柏每日间不顾酷暑奔波于长安和郊外时,她只道他和那女子毕竟相交一场,如此也算是尽尽朋友之谊,没什么好多想的;当云柏不顾整个云家的安危,一意孤行要将杜家的罪责揽在身上的时候,她甚至暗暗劝自己要支持他的决定,毕竟这样舍生取义的事,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得出来;当云柏脱出樊笼却一次都没有来看她的时候,她仍能将这看成惯性使然,以前他对自己也不怎么热络……她总是能为着他的种种漠视而找出百般的理由,总是劝服自己相信,到了时候,他仍是要八抬大轿迎娶自己进门,她总是在……自欺欺人。
明知一开始他的心便不在自己的身上,可为什么她却执着地应了云开山的提亲,固执地相信他会心回意转,在毫无希望的荒野却紧抱膝头,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终有一天,他蓦然回首,发现灯火阑珊处的那一个人是她闵媛……甚至会憧憬地幻想,他与她共结连理白首偕老的那一天?
因为舍不得那男子不经意间的温柔坚守,便学着自欺欺人么?
泪水堪堪涌出,闵媛却将它生生忍住,甚至在明夏询问她的时候,她还绽出一个微笑来。
也许心疼到一定的程度,便会没有知觉吧,就好像现在的她,望着对方那清澈而温柔的目光,还能若无其事地虚意应酬……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她是这样坚强。
不愿意在对手跟前示弱,不愿意在他的面前狼狈,更不愿意践踏自己的尊严……那便逃离吧。
闵媛站起身,努力不去看那个心心念念的人,只是用一种飘忽的语气向那淡然而风采无限的女子道:“忽然想起一件要紧事,只怕今番要先做辞了,失陪,杜家妹妹,改日再见罢。”说完这句话,闵媛再也没有勇气维持平静的表象,拒绝再看那情投意合的有情人哪怕是一眼,便落荒而逃。
明夏失神地望着闵媛的身影消失在门外,不知什么念头忽然一起,便推推身旁的云柏,道:“她不对劲,你去看看她!”
云柏一愣,本能地拒绝道:“我不去,为什么……”
“因为她是你的未婚妻。”明夏淡淡地说出口,面上无喜无悲,眼中却有一丝灰败,好像那深秋枝桠间的一抹寒霜,冷然料峭。“你去看看她吧,于情于理,都不该……这般冷漠。”
云柏脸色大变,心中有一个地方猛然一痛,仿佛有什么锐利的东西刺进去一样,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明夏,良久方道:“小娘子,你说什么?”
“我说,你该去看看闵媛。”明夏淡淡出口,见云柏的脸上满是痛楚,坚实的身子却杵在屋子中间,半点去寻闵媛的意思都没有,随即低叹一口气,向身旁的怡儿道:“你先出去。”
怡儿听话的慢慢退出房间,临走还道:“我就在门外守着,大小姐有什么事情吩咐,只需叫一声。”当然了,这样子也可防止闲杂人等前来打扰。
向怡儿感激地笑笑,明夏才转向云柏,有些无奈地道:“不要这样,云柏,我没有怨你,我只是不想……伤害到闵媛。她没有错,我们不能这么自私。”
云柏眼中的痛楚转为茫然,随即一片复杂,张了张嘴,终究是没说出话来,也叹口气,他一脸沮丧地坐在明夏身旁,良久方道:“可是……可是你要我丢下你去追她,我做不到。”
明夏默然,她又何尝想他去寻闵媛呢,那无异于在她心口插上一把刀,可不知为什么,闵媛在眼前时她心里烦,闵媛走了反而更加不能心安理得的安闲,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此刻就连云柏说出这样的话,明夏也没办法欣喜,心中的忧愁反而更甚。
对付邪恶的敌人她可以毫不心软,可是面对善良而无辜的闵媛,叫她如何硬得下心肠?
云柏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故而坐在明夏身旁,他也只是皱着眉头发呆,半晌不发一言。
罢了……明夏叹口气,又舍不得将云柏推给闵媛,又放不下原则容忍闵媛的存在,更受不了自己昧着良心将闵媛踢出她和云柏的情感空间,万般无奈下,只得暂时选择搁浅。
“云柏,咱们来说说正事吧。”明夏一顿,收起满心的愁肠来,神情也轻快起来,向云柏笑道:“我如今有个肥差,你要不要加入?”
“什么?”云柏疑惑。
“房玄龄交予我一件差事,要我开窑厂烧制瓷器,将来要有大用处的。不过这是一个大工程,单凭独步商行一家之力,我怕支撑不起来,故而寻你的帮助,你愿不愿意参与?”明夏说得清闲,并不担心云柏会拒绝,一来这是她亲自说的,明夏自信她在云柏眼里还有些地位,二来这本就是个肥差,有丁点常识的商人都不会拒绝。
然而云柏想了想,却道:“小娘子,你想云家参与么?”
明夏点点头,有些意外云柏的反问,便没注意他说出口的是“云家”,只是问道:“怎么,你不喜欢?”
出乎明夏的意料,云柏竟点了点头,道:“是,我不喜欢。”
轻抚手中光滑而温热的杯身,好一会儿,明夏才若无其事道:“为什么?”
云柏却望了明夏一眼,毫不退缩地道:“小娘子,你这般聪明,竟不知吃一堑长一智么?皇家无情,你已经见识过了,为何还要趟这浑水?”叹了一口气,云柏颇有些惆怅地道:“我虽不喜云家,但这回却为云家抱不平。小娘子你知道么,当初在高祖立国之时,我云家也是为朝廷出过大力的,故而才能做了皇商,几十年荣宠一直未衰。然而树大招风,云家的财势叫人眼红,虽说因为上回你姑丈的事情爹爹才得罪了礼郡王,但这又何尝不是礼郡王那帮人乘机想要扳倒云家,故而才小题大做,一直与老头子过不去呢?我父亲……虽然薄情,但却是个极精明的人,什么时候该忍气吞声什么时候该曲就奉承,他很明白,故而从未给人留下什么把柄,几十年来为那李家也算兢兢业业,从未给高位之上的那些人添过什么麻烦。可是几十年后,当初的老功臣被人陷害为人诟病,云家岌岌可危日渐式微的时候,那高位之上的人又做过什么?”
云柏的声音里有一丝凄凉,黯然道:“除了冷眼旁观,随时考量云家是否还有继续利用的价值,他什么也没做,就这般眼睁睁地看着云家消亡。与皇家合作,无异与虎谋皮,小娘子你还不懂么?”
云柏从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更何况还是这般有深度有内涵的,明夏一时间听得呆了,半晌无话。
见明夏无言,云柏又道:“其实……小娘子,我早前已经决定了,既然云家已经开始败落,又何必做些无谓的事,顺遂自然不好么?我早已经为家里的仆人选定了退路,也问过他们的意见。其实在哪里不是活?只要有钱,他们自可以另寻出路,只是老头子……只怕要伤心一段日子。”
明夏默默地点点头,想到那老奸巨猾的云开山倘若知晓儿子竟存着这样的心思,不知要如何的暴跳如雷呢。
“然而,我终究不是经商的料,”云柏很是随意地笑笑,道:“我不聪明,但自知之明却还有。云家在我的手上,不可能发扬光大。我生性懒散,喜游猎爱任侠,家族事业与我是一种束缚,我不可能在这上面做出什么成就。而且,”云柏敛眉一笑,说不出的潇洒恣意,道:“而且,我志不在此,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精力。可惜弟弟不再了,倘若他在,父亲或可有个接班人,如今却是不能了。”
云柏这番话实在出乎明夏的意料,她只道云柏是个散漫的,却没想到云柏这样有主意,金钱地位在他眼中一钱不值,他的心里,竟藏着一个无比浪漫的江湖梦啊。
这就是她喜欢的人,本以为够了解,如今却才发现,她仍是武断了些。
不过不要紧,今天这发现虽然叫她惊异,心里对他的喜欢却更加浓重。滚滚红尘中,能有几人这般超脱,这般看得开呢?
她甚至有些期待,与云柏行侠仗义泛舟江湖的情景了……
明夏的眼中泛着憧憬的柔光,看向云柏的眼神也满满的全是温暖,叫云柏心头一阵雀跃,脸上也泛出光彩来。隔着几案与明夏对视良久,好一会儿云柏才笑道:“小娘子,你这般直勾勾的看人,可真是……”
明夏失笑,顿时戏虐心起,甚是感兴趣地追问:“可真是什么?”
“……呃,没什么,”云柏脸一红,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