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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馨儿你……”萧焕愣了愣,有些诧异的说:“为什么这么说?”
杜听馨仍旧气鼓鼓的:“为什么这么说,万岁爷心里明白,喜欢的时候就千宠万爱,不喜欢的时候就行如陌路,今儿个看到这个翩若惊鸿,明儿个又看到那个宛若游龙了,个个都是系了一生心,负卿千行泪,莺莺燕燕真真假假,哪里还讲什么新人笑,旧人哭,夜夜乱红飞过秋千,朝朝风流肚肠不穿,我说的就是这个,万岁爷难道不明白吗?”
萧焕给她一顿抢白,吸了口冷气断断续续的咳嗽起来:“馨儿……咳咳……这是何意……”
我一把挽住萧焕的胳膊:“露水浮云又怎么样?如今这滴水滴在我身上,这片云停在我头上,沾不到边的人呢,就只有在一边泛泛酸水,暗地里咽咽苦水。”我拉着萧焕就走:“皇贵妃还是赶紧去向太后她老人家诉苦去吧,皇贵妃喜欢站在野地里吹冷风,我们奉陪不起,就此别过。”
一路回到了养心殿,萧焕还是不停的咳嗽,我叫人端了碗热枇杷露给他镇咳,忍不住埋怨:“真是的,犯得着这么骂人吗?”
回到屋里,萧焕的咳嗽已经渐渐平复,笑了笑说:“没什么,馨儿只怕是在开玩笑。”
“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啊,那种话谁听了谁都急。”我皱了皱眉:“不过因为这事儿,我刚刚想了,要是我一直就这么走在你身边,实在有点惹人耳目,我想到一个好办法了。”
“什么?”他带点好奇的笑问。
“我先回趟储秀宫,等我回来你就明白了。”我把他按到软榻上坐着,笑着卖关子。
回到储秀宫,我脱掉身上累赘的曳地紫罗彩绣凤凰长裙,换上让小山找来的宫女穿的白绫云样短袄和茜色长裙,洗了脸上的浓妆,把头发挽成叠髻,揽镜自照,还真像个普通的小宫女。也是,我又不是杜听馨那样的美人,无论穿什么也是明珠生晕,挡都挡不住的。
换好了装,交待小山和娇妍没事的时候就坐在屋里假扮我,然后就出了门。一路低眉顺首,虽然遇上两拨来往的妃嫔才人,不过似乎没人发现我是谁。
悠悠闲闲的来到养心殿,石岩在门口伸手拦住我,声音依旧冷冰冰硬邦邦的:“谁?干什么?”
我眼睛也不眨的回答:“有夫之妇,偷跑来私会情郎的。”
石岩愣了愣:“什……什么?”
我抬头冲他挤了挤眼睛:“石统领,天气冷,多笑笑会暖和些。”
石岩张口结舌愣在那里,我愉快的提起裙摆跳进屋里,走了几步才听石岩在后面低声叫:“娘娘不要……赵大人在里面……”
不过已经晚了,我刚进门,就看到萧焕坐在正照着门的御案后,案下站着户部尚书赵明德和工部右侍郎李霖海,冯五福侍立在案旁。他们应该是在议论什么工程吧,突然发觉有个小宫女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都是一愣。
看到我,萧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点了点头说:“过来吧。”
我连忙低头说:“是。”小跑步走到萧焕身后站着。
那边赵明德和李霖海又已经开始争论起来,零零碎碎的可以听出,他们是在争论整修运河河道的问题。李霖海主张趁着冬季水位下降,又是农闲,理应马上征集劳工疏浚河道,赵明德却说元旦和万寿节在即,户部挪不出钱来用在这种可有可无的工程上。李霖海也是烈火脾气,竟然指着赵明德的鼻子说拨给工部的银子是死的,操办元旦和万寿节的银子却是可多可少,谁知道赵明德有没有克扣贪污。这一下子踩到赵明德的尾巴上,两位朝廷大员就在御前撸着袖子吵了起来。
我听得头昏脑胀,都说在朝为官是多风光显赫的事情,据我所知,这些朝廷要员每天的主要工作除却日常公务之外就是峁着劲儿和自己的同仁吵架,从六部吵到内阁,再从内阁吵到御前,个个都是翰林出身的才子学者,引经据典,含沙射影,不骂得对方狗血淋头顺带标榜出自己是多么天下为公忠正廉直决不罢休。
要我说,哪用这么麻烦,谁看谁不顺眼了,哥两个光着膀子找地方干上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过后还是好兄弟拍拍胸脯一起去喝酒,剩得过现在这样个个吵得跟斗鸡眼一样,又好看到什么地方去了。
萧焕一直凝着眉不说话,等他们吵得脸红脖子粗了,才轻喝了一声:“都闭嘴,成何体统?”
赵明德和李霖海慌忙跪下谢罪,两个人还都呼哧呼哧的梗着脖子意犹未尽。
“回去每人写份折子递上来,”萧焕说完就摆了摆手:“都退下吧。”
赵明德和李霖海领旨倒退着出去,萧焕回头打量着我笑了笑:“这身打扮还挺漂亮的,你说的办法就是这个?”
我点头摸着下巴笑:“万岁爷的喜好还真特异,打扮得像宫女就算漂亮了?”
他思索了一下:“那就算是皇后天生丽质,宜浓宜淡,无论怎么装扮都好看……”
“得了,得了,”我打断他:“不用夸的这么勉强,直接说我很适合宫女的打扮就好了。”
他又笑了笑,忽然转了话头问我:“刚才赵明德和李霖海说的事,你怎么看?”
“问我?”我有些奇怪的指着自己的鼻子:“后妃干政可是死罪。”
“那就赦你无罪。”他笑笑。
“真要问我的话,”站了一会儿也累了,我跳起来坐到御案上:“依我看,元旦庆典和万寿节花的钱真的是可多可少,虽然说什么事关国体,面子上总得过得去,可是也没必要那么铺张浪费,再奢华好看,不过是皇室自己过过眼瘾,没什么意思。”我说着摊了摊手:“除非你真想把自己生日办的风光点。”
萧焕笑笑,点头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我就继续胡扯下去:“不是我夸大其词,可以说没有大运河就没有京城,想一想京城附近产什么,除了麦子什么都不产,白米、蔬菜、水果、家禽、布料、木料、瓷器、笔墨纸砚,还有军服,全都是从江南运来的,陆路难走成本还高,如果没有大运河,看那些达官贵人还享受什么去,跟老百姓一样冬天只能啃啃白菜,喝喝玉米粥。这么重要的一条大运河,赵明德那家伙还说疏浚河道的工程无关紧要,真不知道他脑子长到哪里去了,这么多年户部尚书都是怎么当的!”
我越说越义愤填膺,萧焕在一边笑起来,点头说:“是,是,说的好极了。”
我挑挑眉毛:“问我这个干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我参政参得多了,有朝一日篡了你的权?”
他站起来摸摸我的头:“老祖宗说的那些女子不能参政的话其实没什么道理,女子可能没有男子思虑敏捷,但是对同一件事,女子反倒比男子更有一番新鲜的看法。你对漕运的见解很有道理,一般男子还想不到这么深远。”
这么就是说我还有些政治才能了?我皱了皱鼻子没把这当回事儿,唯一惆怅的是:头上少了凤冠珠钗,萧焕摸起我的头来更加方便省事,看来往后要被他多摸几次了。
被他摸着,我突然想起来,赵明德和李霖海多年来政见不同,谁都知道他们一见面就吵架,萧焕今天特地把他们两个找来商议运河疏浚的事宜,是不专门想看他们吵架的吧。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索性不想了。
晚膳过后,萧焕照例批阅奏章,我去他高得吓人,满满的占了几面墙的书架上翻书看。书架上居然有写满了蝌蚪文的西洋书,我真不知道萧焕还懂西洋文,改天让他也教教我。百无聊赖的翻到一本术数典籍,术数师父是教过我的,我也算懂了点皮毛,但是我一来懒,二来看到数字就头晕,所以还是个半吊子。但是这本书很奇怪,书上画满了我看不太懂的图案,都规整方正,我看书上的汉字下还标着些蝌蚪文的名称,就明白这一定又是从西洋传过来的(这是几何书了,女主不是穿过去的,所以不明白,看吧,俺说她是土生土长,不是穿过去的……)。
我抱着书凑到灯下从头啃起来,暖阁里静静的也没有别的人。萧焕平时伏案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因此暖阁里总是连一个宫女都不留,只有冯五福在门外等候传唤。今天因为有我,连冯五福都免了劳役,去偏厢里歇着了。刚才用晚膳的时候,冯五福过来问怎么安顿我,萧焕随口就说加个宫女的牌子在养心殿,名字就写白琪好了。我一时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萧焕特地悠悠的解释:小白的妻子,当然就是白妻了。白妻?我还白起呢!
我和他在灯下对着看书,书本来就不太好懂,我看得云山雾里,他还时不时地就说,苍苍茶凉了去换热的来,苍苍灯暗了把灯芯挑挑,苍苍把这摞奏章搬走把那摞搬过来,苍苍苍苍的叫得我头都大了,还真把我当宫女使唤了。
不过夜深了他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