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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非-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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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害怕被懊悔和悲哀吞噬,江凝菲甚至将那些追风逐月的过去都紧紧地压抑在记忆的最底层,忘记她本应该是个多么让徐父徐母骄傲的儿媳妇。
现在,这些过去被翻了出来。随着视线里血花四落,徐府里那些憋屈的日子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渐渐明朗的少年时期的画面。

眼前的那头狼慢慢地退后,终于没有进攻,转身退到一处山丘后,依旧紧张戒备地瞪视宁非。
宁非这时候也再没有多余的力气能与它战斗了,红马回到了她的身后,经过这一次与狼群的争斗,它将会全心全意地信任这位新主人吧,不过这也不是宁非现在能够考虑的事情。
当危险不再是迫在眉睫的程度,身上的感觉终于回笼。
宁非身上染满了血,她敢肯定这些血并不全是狼群的,用砍刀戳死最后那一只狼的同时,因为是正面相遇,狼爪在她的肩膀和腿部重重地扣了下去,如果不是寒冬中衣物厚重,宁非敢肯定自己一定会被扯下两块肉去。幸好如此,应该只是在身上留下几道爪印,饶是如此,血液仍然从衣物破口处渗出。
这并不是最危险的,宁非现在不能确定自己还能不能上马。
红马的鼻息在她的颈后喷着,它用嘴扯了一下宁非的兜帽,似乎提醒她此地不宜久。宁非单手持着砍刀,盯视最后剩下的那头狼缓缓后退,视线不敢稍离地拾回了长弓。
她不能够出现疲态,至少不能让它察觉,任何时候在敌人面前露出弱点或颓势都是危险的,老虎不会攻击正面相对的人类,道理都是相通的。
她最后寻到了一处倒下的枯树,踩在上面才终于爬上马背。马臀上的血口还在流血,幸亏天气寒冷,血管收缩得很快,流血量并不十分多。枣红马等她坐稳,撒开蹄子一路小跑出去。
宁非回头看去,剩下的那头狼终于出来,走到一只同伴的身边,低头用鼻子碰触它,似乎想要将它叫醒。地上的那只没有反应,似乎已经被冻僵了。余生者站在旁边,忽然仰起头嚎叫起来。悠长的,悲哀的……不论如何,它是不会过来追她了。
它们在荒原里有时挨饿有时挨冻,生命时刻都会被这个荒原收回。这是没有办法选择的生活,可是它们生活得自由自在,它们在雪地里相互取暖,它们忠诚于自己的伴侣。
宁非将砍刀收回马背上的褡裢,马越跑越快,逐渐远离方才血流成河的乱地。她想要回头再看那头余生的狼,可是已经被乱树枯枝所遮挡,只回荡着呜咽一般的叫声,在天空下反复不停。
不久之后,它会不会找到新的狼群,融入它们之中,还是永远这么孤独的生活下去……宁非说不出来,一种不是懊悔或内疚就能表述清楚的情感在胸口里澎湃。在苍茫的大地之间,她和它都一样,无家可归,漂泊流浪。
但是这是获取自由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江凝菲选择了爱情,于是她被束缚了羽翼。宁非选择的是自由,不愿让一个靠不住的男人掌握自己的未来,所以她要独立面对所有的风险。
可是这样的代价值得,不是吗?

身上开始觉得很冷很累,马背上的温热贴在面颊上,很是舒服。宁非双眼渐渐闭上,想着只睡一会儿,很快就能醒来。
她的身体渐渐倾斜,很快摔落在雪地里。身体很痛,宁非用力抬起头,只看到眼前一片朦胧,这会是真的……连视物的力气也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热心读者球形鸟童鞋为宁非斗狼所配的插画。
昨日同时收到绸效、球形鸟、Polarfox分别为宁非、叶云清苏希洵、秋凝配画的插图,并且以前的图还没放完。。。偶OTL,偶写文的速度跟不上啊跟不上……日更也跟不上啊跟不上……】
  【怒发冲冠为逃妻】

徐灿这天出府之后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他骑马前往友人家的途中,总是觉得有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可是当他一回头,那些平头布衣老百姓立即作鸟兽散,或是仰头望天或是摇头晃脑,没个人给他正眼看。
他心中烦躁郁闷,叫来随身侍马去打听城中人究竟在议论什么。
二夫人离府第四天,府里都搜寻过四五遍了,任凭管事下人们掘地三尺,无论如何也挖不出那个人来。所谓家丑不外扬,徐灿不想惊动官府,只是这茫茫淮中京人口二十余万,要寻找一个有心躲避的妇人何其艰难。他看望友人的心情也淡了,而后掉拨马头匆匆回府。
刚一回到银杉园,就看到几个管事又在银杉园前徘徊,见到他回来,其中一个走上前说:“徐主,不好了,今日我去城中当铺质物周转,当铺柜房跟我说起一事……”
徐灿看是库房管事,知他常常与当铺打交道,且今次的典当也是他授意的,站在银杉园门外不再往里进:“什么事,不要吞吞吐吐,速速说来!”
“当铺柜房说咱府二夫人于前日拿了一袋细软物什到他柜上当了,有将军休书为凭!”
徐灿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确定库房说的是哪家的二夫人。他疑惑着嘶的吸了口气,始终想不明白,不确信地问:“你说是谁府上的二夫人被休了?”
“哎呀徐主!就是咱府上的二夫人呀!”
“混账张贵!”徐灿听了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将库房管事当胸踹倒在地,众管家管事没人见到他如此愤怒的,简直是双目翻红目眦欲裂,赶忙跪倒在地连声替库房求情。
徐灿深深呼吸了几口,看看天色是日正当午,低头往翻倒在地的库房说:“你且起来,今次就饶了你,以后再不要胡言乱语。青天白日的你犯什么疯症,又不是撞了邪。”
几个管事扶着喘不上气来的库房悲声道:“将军若不信,可传那柜房前来对质,且我们几个方才也去芳菲苑里查点过了,二夫人房中果然少了许多珍贵物什,与当铺柜房开出来的清单一致呀!”
徐灿正不知说什么,高嬷嬷急匆匆从园子里出来了,迎面就对徐灿说道:“将军将军!公主方才醒了!”
他一听之下心中大喜,把这些忤逆下人们的胡言乱语都抛在一边,凌厉地瞪视他们一眼:“看在公主面上,今次不与你们计较。”而后急忙随高嬷嬷回去。

进得屋中,银林真的醒了,正被使女扶坐在软枕上喝燕窝粥。她还是很虚弱,身上没有力气。徐灿赶忙过去接手将她揽在怀里,接过粥碗打发使女们下去,一勺勺耐心地喂入爱妻口中。
银林情意深深地抬头看他,目不交睫的样子实在惹人怜爱,徐灿忍不住低头在她没有血色的唇上吻了一下,问她:“身子还疼吗?”
银林缓缓摇头,眨了几下眼睛,忽然悲从中来,两滴豆大的眼泪从眼角颊侧落下。徐灿抬手接下,温暖的泪滴打在手心里,让他痛惜不忍。可是孩子离世的事实也让他怅然悲伤,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自己,如何安慰爱妻。两人相对默默垂泪。
良久之后,银林终于还是熬不住体弱,昏昏地睡去了。
徐灿将她安顿好,将粥碗放在墙旁半桌上,垂头想事。

日影偏斜,徐灿肚子里传出咕噜噜的声响,才突然想起自己午饭还未吃。黯然失笑,如今这些家务事缠身,把他一颗心扯得七上八下,连这些基本的需求的常常忘记了。
刚出得银林的住处,忽听到外面传来高嬷嬷的声音:“你这个疯丫头赶紧回去,莫要冲撞了公主的贵体!你若是不听话,我也可以将你关入柴房的!”
徐灿心中奇怪,什么人会让高嬷嬷变得如此犀利,走到前厅,看到一个面无人色钗环皆乱的丫鬟跪在高嬷嬷面前,哭哭啼啼地道:“高嬷嬷求你让我见见将军吧!您行行好,救秋凝一命!二夫人害死我啊!”
徐灿想起这就是在芳菲苑服侍江凝菲的大丫鬟秋凝,前些日子还因与江凝菲生了冲突被责罚过的。不知此番又是和江凝菲有何关系?他心急得知江凝菲是消息,连忙上前对高嬷嬷道:“公主已经睡了,你进去看看她有无不妥。这里我来处理。”
高嬷嬷领命进去,徐灿对秋凝说:“你说吧。”
秋凝看到徐灿就像吃了颗定心丸,她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直把额头磕得青肿发胀,而后抬起头,将二夫人在她罚跪那日骗她吃下“三尸脑神丹”的经过一五一十讲了。秋凝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平日在府中惯于搬弄是非,此刻说起那些事情来条理清晰分明。
徐灿听得专注,当听秋凝说起二夫人房中藏了一名“尊使”长达近月之久,身上不知不觉颤抖起来。他没想到那样的江凝菲居然会背着他偷男人,还同床共枕,还……
徐灿不敢想,脑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江凝菲洁白无暇的玉体在一个素不相识的男人臂膀里扭动颤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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