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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的事情。”他不予改正。
她没有同他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问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你家什么时候出殡?”
鱼非鱼看了他一会儿,脑子转了数转,说道:“后天。我可以送你出城,单看到时候查得严不严了。”
迎着他不甚相信的眼神,不觉撇嘴,这个人果然自视甚高,把她给看低了:“如果你想要自己人来接,我就帮你联络一下。顺便帮你问问当天戍城的,尽量通融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盯着她,目光炽热:“守城的,是你们家亲戚?”孩子都喜欢充大个儿,她不会也是其中之一吧?
“你知道,我家开着药铺子,救死扶伤乃是大医的本分,这些年下来,多多少少积攒了些人气。”她说的清淡,他听得浓眉紧缩。那挑高的眉梢反倒衬托出了几分霸道的张扬。有意思,真有意思,这小小的平芜城里居然出了这么一个可人儿。
牵牵嘴角,说道:“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我还真怕你把我给弄丢了,届时拿不到银子可不就亏大发了?”
“英雄所见略同。放心,你这趟镖我是押定了。”白嫩丰润的小手又贴上了他面颊,眉眼间的调笑让他想起了那些营妓,在跟军士翻滚的时候也常常是这副模样,浑不在乎地放荡。
面色一冷,抬手拨开她的触摸,鼻腔里哼了一声。
鱼非鱼满脑子都是金灿灿的,哪里有闲情去揣摩他这个动作的含义?轻笑着起身,关心地问:“你现在感觉怎样?锅子上有粥,要吃不?”
他没有吱声,又恢复了大爷的德性。
☆、认亲
鱼非鱼转身出去了。
那人借机把房间重新打量了一番。在他的印象中,别说平芜城,就算是整个火凤国,都找不出第二间这么另类的卧室,装饰布局完全不同于时下,既不同于有钱人家的深宅广厦,也不同于平民小户的陋室寒窗。并不高的房子多了一层吊顶,跟四壁一样,涂了白垩,平整光滑。离地数尺的墙上用木板铺了一圈薄板。地上也是铺着木板。房间里没有取暖的东西,却非常温暖。他原本是聪明人,略想了一下便明白了道理,这间屋子里应该暗设了取暖的管道。也不知道是哪个能工巧匠的给设计的,回头倒是可以叫来问问,设法把自己的住处也照这样搞一下,既暖和有免了烟熏之扰,甚好!
视线转向南边,南窗上挂了帘子,普通的麻布,上面却绘着垂柳池鱼,弱柳依依,池鱼翕翕,惟妙惟肖,趣味横生。旁边题有一行小楷:子非鱼,安知鱼乐
整个房间看上去简洁朴素,却因了这幅窗帘而变得深意悠长。
粲然一笑,不啻朝阳出东海,光耀四方。但当眸子定在门边的半边墙壁上时,那笑意慢慢地就凝结了。
那里靠墙立着一个巨大的书架,格子上密密地排着的都是书。紧接书架旁边是一张书案,案上码着高高一摞裁制成册的生宣纸。笔挂上七长八短悬着很多支毛笔。分明是读书人的陈设。
女子读书?
嘴角的况味倍增。在火凤国,断文识字的女子不外乎有两种,一种自然是皇室官宦人家的公主小姐。但据他所知,也不过只是图个不是睁眼瞎罢了。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观念可谓深入人心。至于另一类有机会接触书籍的,则是出卖色相皮肉的青楼女子。而今晚所遇见的这假小子算什么呢?这么一架子的书,就算是个男子,要读过也需几年。她——
脑子似乎从没像此刻这般操劳,愣是想不通啊想不通。她不许他喊她小妖精,殊不知这称呼于她正合适。
耳边衣裳簌簌,鱼非鱼去而复返,端进来一个竹制托盘。还没瞧见食物,那香味却已经成功地勾起了饥饿感。
鱼非鱼将托盘放到床头柜上,帮他慢慢坐起来,将枕头垫在后腰上,而后探身把他身周的被子掖熨贴了,这才端起饭碗递给他:“里头加了黄芪,喜欢不喜欢都要吃。不用质疑,我们家那位是大医,吃不死你的。”
他剑眉一挑,心想小丫头嘴巴真刁毒,挺好的一件事,咋非要说得那么讨人恨呢?
接过大碗,不是市井常用的粗瓷泥钵,而是白瓷。
他心里又是一动,但想起那一架子的书,也不觉得她用这么好的东西有什么特别怪异了。或许,祖上留下了什么财富也不一定。
拿汤勺慢慢搅着热粥,有一搭、没一搭地同她说话:“死的是你爹?”
鱼非鱼嗯了一声。
“你娘呢?”孩子单独守灵的唯一解释就是家里没有了大人。
正要惋惜一下,忽听她说:“这个时辰可能已经睡了吧?”
“你们、没有住一起?”他抬起头,眼中不掩惊讶。
她丢过来一记白眼:“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为什么要跟她住一起?”
他“哈”了一声,好意提醒:“你爹刚死。”而她这个样子分明早就分家了。
“我乐意,行不行?”听口气,他问了个很没有水准的问题。那就换一个——
“你喜欢读书?”
“买了书不读,难不成等着升值?”
他倒吸了口气,实实地给打击到了:他自认也读过书,可是仅限于兵法之类的,跟她所读的这满坑满谷的书籍相比,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闷头吃粥,心里头百感交集的。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一事:“何谓升值?”
“差不多就是奇货可居的意思。”
“丫头许了人没有?”这一句绝对是未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声音甫落,自己先就呆了:啥意思?她许没许人跟他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把她收到自己屋里头?眼下的危机还未解除呢,能不能活着回去复命还是个问题,怎么就想到这茬儿上了?
暗中懊恼地恨不能捶自己一拳,却听那假小子冷静而果断地说道:“不要。”
不要他还是不要许人?抬眼仔细打量,终于看明白了,她说的不要是不要嫁人。
这简直就是孩子脾气!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女儿家自主?
“没必要为了吃猪肉而买一头猪回来吧?”接下来的这句振振有词,当即梗到了他。剧烈的咳嗽声牵动身上的伤火烧火燎般地疼,眼睛里也漫上了水气,长这么大还从未如此狼狈过,今天真是长了见识了。
“道不同,不相与谋。我早就知道了。”鱼非鱼淡淡地说着,丝毫不觉得哪里奇怪。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是她的同道。她在这里注定了要孤独到死。
那人看着她,眼神从不久前的视而不见变成了深沉真挚,看得她的小心肝不由得跟着颤抖。
“大叔,拜托你不要那么深情,好谋杀啊!”冷面转瞬变作嬉皮笑脸。一口一声的“大叔”像是茅草一把把塞进他的心窝。
“叫大哥就好。如果觉得我占了便宜,叫我戎歌也成。”轻易地便交代出了自己的名字,是因为觉得她威胁不到他,还是不甘心被她忽视?
“是哪两个字?”她歪着头问,一根白生生如婴儿般的手指在半空里描画,“戎马倥偬,四面楚歌?”
他点点头,称许地笑了,眼中是他自己从未曾有过也不曾意识到的温柔。
“戎歌,嗯,知道了。”她接了空碗放回托盘,从袖中捞出一条细棉布的绢子给他擦嘴。这动作熟练至极,一如平日里照顾那些生病的孩子所经常做的事。只是一念闪过,动作便僵了。貌似、他不是孩子呢。
小脸腾地通红,尴尬忿窘地夺回手,将帕子掷到他同样黑红的脸上:“自己擦!”
短了盘子扭身便走。身后的人嘿嘿直笑,仿佛小贼得了手似的。
脚步不禁一挫,转过脸来,眼珠子骨碌碌转了数转,脸上又是那种纨绔子弟挑戏良家女子才会有的邪气表情,可是发出的腔调却酥麻香糯,恰似昏灯之下披着薄纱的曼妙女体:“戎歌啊——”
戎歌激灵灵一哆嗦,眼睛当时就直了。
“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是我给你换的衣服。”说完,深深地凝视了他一眼,小嘴一抿,施施然地开门出去了。
可怜的戎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把自己憋死。稍后,“轰”的一声,浑身冒火,险些没跳起来。倒不是追上去讨要说法,而是、而是想找个洞钻进去。
没的说了,他堂堂一条好汉居然给个假小子非——礼——了!
作者有话要说:积沙成塔,哪怕每天只有一个人看,李阐提也还是会认真码字的,会坚持做到有始有终。谢谢各位大大!
☆、大隐
昨夜的插曲余响不绝。
早饭后,参与丧礼的“汉风社”的同袍们陆续来到鱼非鱼的小院。紧跟着,街坊四邻也过来赠赙,有衣物,布料,米粮,吊钱……东西不论贵贱,但表心意。东西放于盛器中,由摈相捧起来恭敬地表示收下。
迎来送往的络绎不绝,小院很快就给人群挤满了。
戎歌看得那叫一个闷啊!这丫头到底是什么身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