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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上马车，杜嫣双手紧紧地交握着，手心里已是汗涔涔湿了一片。“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她喃喃自语，对自己说，“老爷夫人对姐姐那么好，姐姐她那么美丽聪明，一定不会出事的。姐姐她，姐姐，姐姐······”
从东南到城东，只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杜嫣却片刻也等不及。眼看着苏府西南角的小门近了，杜嫣一下子推开车门跳下马车，不顾吓了一跳的车夫，奔了过去。
苏府西南角的小门是给平日里采买东西进出苏府的奴才们走的，卯时三刻开启戌时三刻关闭，杜嫣平时也走这道门。看门的家奴认识杜嫣，得了杜嬅的关照，没说什么就放了杜嫣进去。
杜嫣几个转弯就跑到了杜嬅院子前，一眼就看见细柳站在门口等她。杜嫣不由得放慢了步子，小心地走了过去。
“哎呦，小姑奶奶，瞧瞧你跑的这一头的汗！这大冬天的，着凉了怎么可好？”细柳迎了上去，一边拉着杜嫣进屋一边心疼地给她擦汗。
“姐姐呢？姐姐出什么事了？什么晚了就见不到了？”杜嫣拉着细柳几乎要蹦了起来。
“我再这儿呢。”杜嬅穿着绣着玫红芍药花的袄裙，含笑着从内室里走出来，“瞧瞧把你急的，也怪底下的奴才没把话传清楚！”
杜嫣大大地吸了一口气长长地舒了出来，捂着胸口抹了抹额头，弯着腰喘着气道：“姐姐原来你没事，可吓死我了。”
杜嬅笑笑，“我没事。只是，”说着一顿，接着道，“是细雪她，你去看看吧······”
杜嫣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几乎是尖叫道：“珃儿她怎么了？”
“今天细雪冲撞了四小姐，四小姐下令把她杖责了一顿，只怕是，熬不过了······”细柳答道。
“什么？”杜嫣一怔，随即喊着杜珃的名字跑向杜珃的房间。杜嬅细柳相视了一眼，也随后跟了上去。
小小的房间里收拾得很干净，除了淡淡的血腥味道，没有什么异味。杜珃躺在床上，头上搭着一条白巾，巴掌大的小脸烧得红彤彤的。
“珃儿！”杜嫣轻轻唤了一声。杜珃费力地撑开眼皮，努力笑了笑，嘴唇蠕动了一下，看口型好像在说：“你来了。”
杜嫣重重的点点头，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道：“没力气就别说话了。姐姐派人找大夫了，你坚持一下，一会儿大夫来了就好了······”
杜珃微微动了动头，用弱不可闻的声音道：“没用，我是罪奴，不会有大夫······”
“不会，不会······”杜嫣直摇头道。
“嫣儿，帮我个忙吧。”好一会儿，杜珃竟然睁大了眼睛，眼睛里发出有神的光彩，声音也大了许多，“我枕头下，有个袋子，拿出来。”
杜嫣依言摸出了个小袋子，一看吃了一惊，那袋子不是普通袋子，竟然是官员们放置鱼符的鱼袋。捏了捏，里面还有一块硬硬的东西。
“里面放的是我的玉佩，家里每个人都有一块儿的。”虚弱的杜珃笑着解释道，“还有爹娘兄长们，的头发，以后替我带回到岭南家族里，也算是魂归故土，再替我告诉他们，爹爹，爹爹是冤枉的······爹，娘，哥哥，姐姐，死的，冤，枉······”
杜珃发音越来越艰难，好像拉风箱一样，眼睛越睁越大，眼球几乎暴起。吓得杜嫣赶快收起鱼袋，拍着她的胸口安慰道：“你放心，放心我一定做到。你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我去给你找大夫，大夫就来，你坚持住······”
杜珃渐渐的闭上眼睛，嘴角挂上了一抹笑容，声音轻的像是鸟儿的绒毛，“嫣儿，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帮我······”
杜嫣止不住的泪水哗哗的流，握了握拳头，转身跑了出去。
第十二章 姐姐心思
更新时间：2014…5…16 13：37：00 本章字数：2306
杜嫣跑到杜嬅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银子。悫鹉琻晓忽然一个小包裹递到了她眼前。杜嫣一掂，正是一包银子。
杜嫣一喜，正要拆开包裹拿出银子，就听见杜嬅的声音：“拿着银子赶快走，西南小门外面有姐姐安排的车马，还有你认识的细荷姐姐。上了车听你细荷姐姐的话，别回头，直接去岭南！”
“······”杜嫣愣了，半晌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别问那么多，时间来不及了。上了车你细荷姐姐会仔细告诉你。”杜嬅催促道，“你只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岭南杜氏二房惟一的遗孤杜珃，卖到了苏府上被四小姐打的半死后扔到了乱坟岗上，福大命大被细荷捡到了，才救回了一条命。细雪给你的东西收好了吗，带着，到了岭南就把东西给杜家人，再把细雪给你讲的事情讲给他们听······”
杜氏的老寿星已经死了，现在大房成了家主，原先的长房嫡次子杜太傅就成了二房。杜太傅在民间士子们中威望极高，近年来党禁之事逐渐平息。为了安抚寒门士子、平衡派系势力，朝廷不久前才赦免了杜太子太傅子女之罪，杜珃是杜太子太傅唯一的遗孤，又是女儿，岭南杜氏说什么也不会薄待了她的。
“姐姐你说什么······”杜嫣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眼前美丽又熟悉的姐姐一瞬间变得陌生起来，她听懂了，姐姐的意思是，是要让珃儿死掉，然后让她去岭南冒充珃儿，做千金小姐？怎么可以这样！这么想着，她也就这么问了。
“傻丫头，怎么不可以。”杜嬅像平常笑话她笨时一样点了点她额头，温柔道，“本来想着以后求老爷夫人给你弄个清白身份的，不过现在看来可能有点麻烦。即使弄成了，万一你婆家细查还是有破绽。何况那些芝麻小官家女儿的出身哪里比得上杜氏这样的豪门望族？杜太傅自从做了京官七八年不曾回过岭南。杜太傅这一支除了细雪都死绝了，你与细雪长得又像，这不是天赐的机会？其实从我在苏府里再见了她那天起就动了心思，这几年根本没让她出过我这院子见过外人，女大十八变，再等上几年······好了，不多说了，你快走吧。这里姐姐会替你安排好的。”
杜嬅说着把包袱塞进杜嫣怀里，拉着她向门外走去。作为当年最红的舞姬明珠，四年前杜嬅为太子妃二十寿宴献舞，见过当时太子太傅的掌上明珠杜珃。不想不到一年，太傅获罪，杜珃几经倒卖进了苏府，正遇上刚刚近府的杜嬅，登时就让杜嬅起了心思。
杜嫣脸上瞬间血色尽失，胳膊一抖大力甩开了包袱挣开杜嬅的手，布包里的反射着灿灿银光的碎银子哗啦啦撒了一地，尖叫着说：“不，我不要！······珃儿快死了，她都要死了我们怎么能不管她？姐姐快请大夫，快去抓药啊！······”
杜嫣无法接受她温柔美丽的姐姐居然有如此恶毒的想法，不，是她听错了，姐姐只是忘记了请大夫而已。
“没有大夫！”杜嬅一下子严厉了起来，“细雪必须死！不然以后她随时都会跳出来拆穿你的身份，你会有大麻烦！”
“不要不要，”杜嫣连连摇头，眼里泪光盈盈，背着手一点点后退，“我不要做杜家小姐，珃儿才是。我要珃儿好好的，要咱们都好好的······”
“傻孩子，怎么可能？如果细雪成了杜家小姐，怎么会再看咱们这些贱民一眼。”
杜嬅的眼神分明在嘲笑她太天真，眼底里确有几分凄凉无奈。
“你太小，不懂。只要进了楼里，一辈子也不会好好的。你知不知道楼里的姑娘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不会有尊严，不会有自由，没有任何权利，你只是有钱的老爷公子们的一个玩具，一个宠物而已。他们可以打你骂你羞辱你，也可以捧你爱你讨好你，全凭他们的心意。但是你却要迎合他们，不论他们怎么对你，不论你有多痛苦，多难受，你都要打碎了牙齿往肚里吞，你要讨他们欢心，不要把自己当成人，就当自己是一条只会讨好主人的狗，不然你会更痛苦。”
“只有这样，你才能活下去。哪怕你过了最青春的年纪，哪怕你早早为自己谋划，又能如何？娘亲自是不必说，妈妈你也见了，熬了多少年遭了多少罪才混上了管事，劳心劳力多少年还不是时时刻刻笑脸迎人还要处处受制？至于我，小心翼翼看着老爷夫人脸色行事，战战兢兢不敢踏错半步，甚至一辈子不会有孩子。听姐姐的，别任性了，这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去杜家，一切都从新开始。”
“姐姐，”杜嫣平静了许多，盯着杜嬅眼神澄澈，摇头道，“或许你说得对，我以后的日子会很苦，很难。但是无论我日后有多苦，多难，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我还活着，一切都还有希望，都还有可能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