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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青堂不可能忘记,前年许元娇那胎怀到四月突因一场意外小产,哭诉遭受奸人算计才会痛失了龙子,引得龙颜大怒,命东厂的人严查过好一阵。
他心中有数,横竖也是万贵妃买通了内侍对许元娇下了黑手,于是随便抓了几个宫娥抵罪,那是也就替她遮过去了。
可是,谁都没想到,那许氏的肚子还真是块宝地,前后一年多光景,竟然又有喜了!
难怪万贵妃会坐立难安——
呵呵,后宫的女人啊……真是没一刻消停的功夫!
冷青堂内心暗暗感慨,并没把反感的情绪带到脸上面上分毫,慢悠悠问:
“这次……您打算如何?”
“本宫还要请教冷督主,可有什么方儿……能够一劳永逸!”
万玉瑶凑过来,桃粉的脸蛋就块贴上冷青堂一侧脸颊,两只玲珑手臂像一对玉白的蛇勾住冷青堂的脖颈,声色娇滴滴的问。
冷青堂自知避不开,索性挑动手指,从万玉瑶的鬓角挑起一缕头发放在掌中把玩着,
万玉瑶不禁催促:
“怎么,连东厂的督主也拿储秀宫那位没招了吗?”
“许元娇动不得!”他甩了掌上的青皮,答得干脆。
“怎么动不得?”身侧的美人瞠目。
“娘娘试想,去年许氏落胎于后宫惊动不小,今年刚怀上您就急不可待,万一出了事,引皇后出面……”
“切!我怕那人老珠黄的妇人做什么!”
万玉瑶满心不悦,放开冷青堂,想了想却有不甘,复又凑上来,轻晃冷青堂的身子,嗲声求着:
“本宫明白这事儿的利害,所以才要烦劳督主,还请督主给本宫支个招,神不知鬼不觉的,还干脆、彻底!”
许元娇,兵部尚书许朗轩之女。
仗着是皇亲国戚,许朗轩在朝堂上多次结党上书,要求璟孝帝撤销东厂,实属冷青堂的政敌。
如今这皇贵妃偏要闹着整治许氏,真能借了她的手小惩许氏,就可敲山震虎狠狠打击许尚书的气焰。
不过若许氏这胎真是个龙子的话,倒对自己有用……
莫若使个缓兵之计,想看看局势发展再说——
“办法……倒是有一个……”
暗自权衡着,冷青堂唇畔动了动,表情似笑非笑。
“快说!”
万玉瑶的语气明显迫不及待。
见冷青堂不语,万玉瑶急忙命令在场宫娥内侍:
“你们都出去候着。”
“是。”
待众宫侍如数退出了永宁宫的寝阁,冷青堂才压低声音对万玉瑶道:
“最近西夷研制出了一种慢程的毒药,名曰‘百日诛仙’。此药无色无味,就连银针都无法探测出其毒性……”
“这药保险吗?”万玉瑶面露疑虑。
冷青堂狡黠一笑:
“娘娘若要彻底了却心头之患,方知同样的路数不可于许妃身上重复再用,倒不如稍安勿躁,尽管让那女人养孕,待龙子长到一定月数,再每日小剂量喂她‘百日诛仙’。那时候,她不死,她肚子里的龙种也是吃不消的。只要龙种有所闪失,娘娘……您认为皇上与皇后那边……”
“好!妙啊!”
万玉瑶喜形于色,连连击掌:
“皇上与皇后一心求子,势必要迁怒许氏!到时候,我们再派钦天监做做文章……冷督主,你这招‘杀人诛心’用得妙啊!”
冷青堂起身,在万玉瑶脚下跪拜:
“为皇贵妃娘娘分忧是微臣的本分,娘娘的欢欣就是臣的欢欣。”
“起来吧,你可真是本宫的解忧果啊!”
……
冷青堂刚刚走出永宁宫的大门立刻敛起了一脸的谄笑,全神肃目,没有一丝表情,与方才在万玉瑶寝阁里的逢迎的嘴脸比起来判若两人。
暼了眼候在殿外的近侍萧小慎,没有吩咐,疾步向宫门口的方向走去,似有多种的厌恶与忧烦压在心头,再不愿在这地界上久留一刻。
边思虑边走,阵阵幽香令冷青堂骤然停步。身后,萧小慎和带来的两个侍卫也急忙止了脚步,静候吩咐。
“在这等我。”
冷青堂对随行者简单命令了一声,低沉的嗓音透出浓浓的疲惫。
沿路向西走不远,便可见一处宫院。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一方黑色楠木匾额,上面刻有三字楷书: 司膳房。
大羿国皇宫内设有司膳房与御膳房两司,分别监管后宫妃嫔与皇上的饮食。
如今已是午夜,司膳房院门大开,里面可见烛火摇曳,应是忙着为后宫的哪个主子准备夜宵。
冷青堂只向司膳房院里望了一眼,并未多作停留,就直径来到门外的一棵桂花树下。那棵桂花树已有些树龄了,树干粗实,枝繁叶茂。
眼下入秋,乃花期盛时,但见仓碧葱茏的树叶间满满簇拥了金灿的小花,不时散射出阵阵沁脾的幽香。
冷青堂深知,令自己引步而来的正是这特殊却熟悉的花香,于是独自背手站身在桂花树下,倦倦的合了两眼,任由夜风拂过后,满树的黄花扬扬洒下,如落雨般打在他的身上。
恍然,那道纤纤的身影从记忆的最深处走出来,立在这方寸之间对他抿唇轻笑,神色嫣然。
猛的打开双眼,冷青堂重重叹了口气,举头望定满树的桂花。
背后,萧小慎手托玄色锦织大氅袍沿路寻来了,见督主寥寥立在落花的桂树下面沉思无语,不敢多问,轻手轻脚的过去,将大氅披在他的身上。
“督主,入秋了,当心夜风寒凉。”
冷青堂依旧寡言,将袍子系好,迈步远去,清冷的月下,身影孑然。
十年了,黄花尤在,斯人已逝!……如是,你在那边还好吗——
………………………………
第一卷 东厂颜(甜宠) 第四章 与人私奔
幽筑贡院——
逢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顾妈妈都给贡院里的小贡女们放假,叫她们放下功课走出别院,到外面的街上逛集市、庙会散散心。同时也要求她们在傍晚前必须回来,否则会给予一定惩戒。当然,这规定对顾云瑶、云汐和云瑾也无例外。
这天正是月中十五日,顾云瑶借出门买胭脂水粉为由,竟然人间蒸发了一般一去不回了。
起初谁也没当回事儿,直到天黑掌灯以后贡院上下也不见顾云瑶的影子。
顾妈妈担心出事,派了几波人到外面寻。后来又有管事者禀报,说院子里一天也没看到花匠赵安了。
顾妈妈一拍大腿,醒过闷来:
“坏了,莫不是这挨千刀的小娼妇带着相好的私奔了?!”
顾妈妈当即气急败坏。
她已在幽筑贡院里呆了十几年了,原是皇宫司乐局的掌司。冷青堂继任东厂督主之后,执掌司礼监的他直接接管了这所贡院。他留顾妈妈在此,专门负责为司礼监调教那些年幼的女孩,传授皇廷司仪规矩。待长大入宫,她们之中品貌出类拔萃的人物,自然有管事的公公们留意,瞅准时机送到皇帝的龙塌上。
当然,这些小贡女之中不乏性子叛逆之人,不肯服从“御用”的命运,实在调教不成就只能卖掉!卖给官宦人家为奴为俾,更次一点的,便是青楼楚馆,得的银子分一些给宫中管事的,大家相安无事。
顾妈妈自恨年年打雁,今年着实被雁啄了眼。她以为顾云瑶平时话不多,性情又温婉,断然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谁曾想她却深藏不露,那种私逃的计划不定在肚子里蓄谋了多久呢!等人捉回来以后,皇宫是进不去了,倘若身子再不清白,只好将她卖到青楼中。
想着她那样的姿色与心性的姑娘,顾妈妈还真是替她可惜了。
仗着当初是东厂督主冷青堂亲自带入贡院交到顾妈妈的手上,顾云瑶的身份在众多小贡女之中也算特殊,顾妈妈此刻又犯了愁。
人再怎么也是从她眼皮底下跑出去的,捉回来后如何处置才算得当,倒也是个棘手的问题。要知道如今那位督主爷,可是笑里藏刀、矫情不好惹的主儿……
——我是分界线,分界线——
里院,顾云汐呆呆坐在卧房的床边,两眼红肿。听闻顾云瑶与那花匠私奔的消息后她就这样一直坐着不动。
脑子里全是那天晚上大姐衣冠凌乱的模样,顾云汐至今都不能相信,那样不知检点的人真的就是一直以来最最疼爱自己的姐姐,顾云瑶。
顾云汐说不清此刻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如是被信任和依赖的人突然抛弃了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