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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后,马杰忍不住又道,“会主,你说刘德喜会来么?”
钟不离冷笑一声,道:“魏阉生祠被烧,他必来无疑,咱们耐心等候便是。”
马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这一次金陵会出动所有精干好手,就是为了伏杀魏阉手下得势太监刘德喜,火烧魏阉生祠就是个很好的诱饵,刘德喜一旦得知生祠被烧的消息便没有理由不来。而他若要前往生祠盖建地点,戮桥便是必经之路。
之所以将伏杀地点选择在此,而不是直接去抢强攻驿臣署也是有原因的。驿臣署中人员众多,刘德喜不仅有锦衣缇骑随身护卫,毛一鹭还特意调了兵备道的皂隶前去保护,所以潜入驿臣署进行刺杀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
而将伏杀地点选在戮桥便可大大增加此次伏击的成功率,试想刘德喜闻得魏阉生祠被烧,匆忙之际能够带多少人出来,只要刘德喜等人踏上石桥,到时候金陵会人手从石桥两端同时杀入,前后夹攻之下定能杀刘德喜一个措施不及。
借着微弱的月色和悬挂于檐角的风灯,马杰注意到了左方远处有细微火光闪动,一明三暗,正是会中用来互为通讯的手法,不由喜道:“会主,杜英他们回来了。”
“好。”钟不离抬手遥指对面房舍,道,“让他们埋伏在对面,见我发号施令便杀向戮桥!”
马杰应命,连忙起身朝着左方潜行而去。
月隐云深,寒意渐浓,一阵长风刮过,吹得悬挂于檐角的风灯不住晃动,宽阔深长的卧龙大街更是显得孤旷冷清,仿佛已是一条生机断绝的死路。
二刻钟后,忽然一阵密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入了潜伏众人的耳中,隐隐看可看见前面骑手手中提着的盏盏灯笼。奔马的蹄声踏破了这清冷寒夜的宁静,惊醒了好梦正酣的平民百姓。
见到石桥对面的兄弟发出的预警讯号,马杰不由高度紧张,对着钟不离颤声道:“会主,他们来了!”
钟不离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要急,等他们踏上石桥再说。”这座石桥宽达三丈,长达十五丈,别说深夜奔马的速度不至于太快,就算是刘德喜全力驱驰,恐怕也要耗费几个刹那的工夫。
为此他们早就布置好了种种应变之法,其中就包括设置绊马索拦截。钟不离相信只要他们机会把握的好,时间把握的紧,将这队骑手拦截下来完全不是问题。
骑队越来越近了,隐隐看去约莫有二十七、八骑,看来刘德喜仓促之下果然来不及带出太多的人手,此番伏杀成功的几率大大增加。
钟不离冷喝一声,道:“大家准备。”将手中利剑紧紧握住,眼睛牢牢注视着石桥另一端的方向。
“哒哒哒”,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抵达石桥桥头。如此深夜策马,速度果然不是太快,金陵会众人凭借着前方骑手所提的防风灯已经能够看清马上锦衣卫身着的鲜明飞鱼服和腰跨的绣春刀。
缇骑队伍踏上石桥之上,马势不歇,朝着石桥另一端驰去。
“噗”的一声,缇骑队伍中冲在最前面的一骑撞上了绊马索,骏马在嘶鸣中身体倾斜,往前面直摔了出去。
钟不离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大喝一声道:“动手!”率先飞身跃下屋舍,往石桥首端杀去。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埋伏在石桥首端两端的金陵会帮众纷纷跃落下来,手执兵刃朝着锦衣缇骑们冲去,将他们这些人堵在了石桥之上。
锦衣卫缇骑们的奔马接二连三地被绊马索绊倒,人马拥沓之下,阵型顿时有些散乱。但这些锦衣卫显然是受过良好训练,后面的缇骑们见到前方出了岔子,纷纷放缓了马速,勒紧了缰绳,将胯下马匹控制住以免造成更大伤亡。
钟不离冲在最前面,他已经看见了骑在一匹高大骏马之上的太监刘德喜,于是猛催体内劲道,试图跃过倒在前面的奔马和骑手,将刘德喜斩毙剑下。
岂料,刚才被绊马索绊倒的一名骑手在即将倒地之时,身子一个侧旋,伸足在地上一点,整个人竟然弹了起来,接着这股冲击的力道朝着他飞射而来,手中的钢刀更是高高扬起,朝着他当头斩落。
钟不离不假思索之下挺剑就往上面架去,更是用上了七成的劲道,想要将此人震飞,也好快速从中穿过。
“当”的一声,刀剑交击,暗夜之内迸发出的耀眼的火花。他只感觉到一股大力从刀身上传来,不得已之下只能连退二步才能稳住身形。
钟不离惊讶无比,想不到锦衣卫中竟然有如此高手,不仅能够化解掉他这凝聚了强大真劲的一剑,更是将自己逼得倒退不已。
一刀过后,那人往后翻身退却,左手一扬,口中叫道:“缇骑止步,大家围拢起来保护刘公公,速速发出示警信号!”
校尉们得令之下,迅速策马挪步,将刘德喜围拢在中间,马首纷纷对外,形成了一个保护圈。还有校尉往空中射出一支利弩示警,短弩刺破夜空,发出一阵急促尖锐的嘶鸣声,然后在空中爆炸,响声更是数里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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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伏杀
钟不离这时才看清楚了这名锦衣卫指挥者的大概面貌轮廓,分明就是当日在闻香阁与刘德喜谈判时对方带来的亲信之人,他此时已经知道了此人就是戚辽,身列北镇抚司中声名赫赫的七大当家之一。据此人武力非凡,更曾在军中效力,熟悉兵法韬略,是朝中少有的精干之辈,只是不知为何却倒向了阉党,跑到江南来对付起东林人。
此时钟不离不愿过多与其纠缠,他现在的首要目标乃是刘德喜,其余一切都是其次,于是疾纵而前,口中呼道“杜英、马杰,给我拦下此人。”从戚辽刚才的一番作为来看,此人应变能力极佳,短短时间内布置好了应对之策,且武艺高强,所以必须要趁他们尚未稳住阵脚之时一鼓而下,否则拖到敌方援兵到来那就大为不妥。
“呼”的一声,钟不离从戚辽头顶越过,戚辽一刀撩起,想要将其逼落。两人再拼了一招,戚辽本欲追击而,可身前的杜英、马杰二人却挺刀朝他当头劈至,无奈之下只能舍弃钟不离,转而应对起两人凌厉的杀招。
与此同时,石桥另一端的金陵会精锐已经冲到了缇骑队伍之后,二话不就杀入其中,缇骑们不得不分出人手来应对后方杀来之人,前后受敌,顿时显得有些招架不住。
戚辽高喝一声道“张应龙、之柄,你们带人断后,不可让他们冲了进来。”
缇骑队伍中两人大声回应,拨马转向桥尾方向,手中绣春刀高高扬起,朝着那些伏击者杀。
石桥上立时陷入了一片杀戮之中,双方都没有太多的话语,一方猛攻,一方防守,仿佛结下世仇一般,个个手不留情,不将对方赶尽杀绝誓不罢手。
被缇骑团团围拱的刘德喜高踞马上,冷眼看着眼前的杀戮场面,不屑道“原来是金陵会逆贼!”虽然对方人多势众,但他心中并不如何惊慌。今晚带出来的这队缇骑乃是戚辽所率一部,是所有缇骑中最为精锐的一队,个个武艺不俗,戚辽和他自己更是武艺高绝之人。所以刘德喜心中十分笃定,纵然不能取胜,但拖到援兵到来根本不是问题。
于是他哂笑一声,看着不断朝自己逼近的钟不离,尖声叫道“钟不离,你胆敢刺杀本钦差,不怕诛灭九族吗?”
钟不离一剑刺倒一名缇骑,冷笑道“阉贼祸国乱政,人人得而诛之!”话语未落,整个人腾身而起,一脚踢翻一名马上的缇骑,随之跃落马上,抖缰策马,朝着刘德喜狂冲而来。
“保护公公!”刘德喜身边的缇骑们见到他居然抢到一匹马狂冲而来,个个调准方向,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严阵以待。
钟不离双腿猛夹马腹,长剑直指刘德喜所在方向疾冲而,森森长剑在月芒映照下竟然散发出慑人的亮芒,凛冽无匹的杀意从长剑尖端弥散而出,更是让人感到无比的凄寒。
这是干掉刘德喜的大好机会,一旦错过就要悔之莫及。况且,阉党凭借把持朝政之利,势力已经大为扩散,如今江南东林党人个个犹如丧家之犬。他已经没有时间了,要是再放任这种情况持续下,迟早要落得被捕下狱的下场。
所以唯有孤注一掷,先杀了刘德喜,斩灭这个阉党在江南的代表人物,然后再发动百姓游行请愿,将阉党势力彻底逐出江南。既然朝廷无道,那么就休要怪他钟不离无法无天,他已经被逼得没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