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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口,曹师傅也吃完了饭,晃晃悠悠地从后院踱了进来。他年纪不小,耳朵却尖得很,轻而易举将那“脓耳”二字听了去,忙慌慌地赶上来,在叶连翘肩头一拍。
“连翘丫头,昨日你买的那些药,是预备来治脓耳的?啥时候起,你也开始掺和郎中的分内事了?”
叶连翘垂首想了想。
叶谦的铺子和松年堂,一个是医馆一个是药铺,虽相互依存,平日里却几乎没什么生意上的冲突。再者,曹师傅和姜掌柜他们同叶谦的关系也不过尔尔,见面的机会并不多,那件事,即便是告诉了他们,应当也没大碍。
她于是便叹了口气,摇摇头:“我不是想掺和……前儿傍晚我去我爹的医馆,听见他说,有个病人生了脓耳,吃了他开的内服汤剂之后,收效甚微,当时我便突发奇想,琢磨着能不能制出一种外用药,与我爹开的内服汤剂方子双管齐下。就因为这个,昨日我才买了那些药材,自己试着弄出来一种塞耳朵的棉丸子。只是……”
只是我家那老爹,不喜欢啊……
“这脓耳么,若无其他病变,原本就与肌肤上的疮肿脓包症状十分相似,你那方子,当是没错。”
曹师傅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又抬头去看叶连翘:“怎地,你爹说你那方子不好?”
叶连翘便低了低头:“我把那棉丸子递去,他压根儿瞧也不瞧。只说我不该有那两下三脚猫的功夫,便妄想给人治病。所以,那些棉丸子如今还原封不动地在我那里呢,白糟蹋钱了。”
曹师傅闻言,便同姜掌柜两个相视一笑,目光中仿佛有了然之意。然后就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嗐。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但凡有本事的人,脾气总难免有些古怪。你爹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在他眼中,你可不就只能算是个半桶水?莫说是他了,咱就说你,如今你这美容的买卖在清南县也算风生水起,名头一日比一日响亮,若是现下有个对此并不精通的家伙,蹦到你面前来指手画脚。你怕是也不会高兴吧?”
“嗯,这个我也懂。”
叶连翘点点头:“我爹是一家之主,身为郎中医术也精湛,自是不喜旁人瞎插嘴。”
不过……
虽然不知事情真落到自己头上会是怎样一番情形,但至少她此刻觉得,假使有人同她提意见出主意。且不论靠不靠谱。她大抵都会愿意听一听。
“我晓得啦!”
姜掌柜哈哈地笑起来:“小丫头觉得自个儿是一番好心,谁料老爹不领情。心里正别扭着呢!你也别瞎琢磨,这方子你爹没瞧上,我却觉得很好,在咱们松年堂里售卖,算是添一样成药,也未为不可呀!”
叶连翘一怔,刚要说话,却听得那曹师傅已抢先笑骂了一句:“你懂个屁!”
“滚!”
姜掌柜送了他个大白眼,挥挥手赶苍蝇似的让他赶紧走,回头对叶连翘道:“你意下如何?”
“做成药?”
叶连翘有点迟疑:“这……不合适吧?当初我把这棉丸子制出来,是打算让我爹看过之后,再决定能不能用,其实我自己也没个准儿。如今他既不曾查验,贸贸然地在铺子里售卖,我心里没底。”
况且,说到底,她做的只是美容养颜的营生,制作这棉丸子,也不过一时兴起而为之——她既不是郎中,也不是制药师傅,昨儿还提醒自己,手不能伸得太长呢……
“这有什么?”
姜掌柜对此却是混没在意:“我晓得你是怕这棉丸子不周全,不能医治人的疾病,反而误事儿甚至给人带来麻烦,我在这药铺里当掌柜许多年,又岂是那起不分轻重的人?一来,你这棉丸子原本对面皮身上的疮肿也有效用,即便是归在美容养颜那行之中,也没甚么差错,二来,松年堂与城中的许多医馆都有往来,大不了,拿去让那些郎中们看看,他们若觉得没问题,咱不就可放心大胆地售卖?我说连翘丫头,你制的那棉丸子,方子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吧?”
“嗯。”叶连翘点点头,“翻了许多医药书,有些借鉴,不过这方子,是我自个儿琢磨的。”
“这就行。”
姜掌柜一拍掌,语重心长道:“连翘丫头,你可知于一间药铺而言,最要紧的是什么?药材的优劣,价格的高低,这些都很重要,但一味独一无二的成药,更能擦亮药铺的招牌。我在这一行厮混许久,棉丸子见过不少,但你这种方子,我还真是头一回听说,若它真个甚好,你说说,咱们又怎能轻易错过?你这棉丸子或许是一时兴起制成,须知道,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可是……”叶连翘心中拿不定主意,还想说话,却被他打断了。
“再不济,你与四公子商量商量不就行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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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话 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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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真是……”
叶连翘何曾想到一个治脓耳的棉丸子而已,姜掌柜竟会如此兴头,无奈地晃了晃脑袋,低笑一声。
其实吧,若依着她的意思,她才不耐烦同那苏四公子“商量商量”,反正,你们松年堂如若真个看上了这玩意儿,便自管拿去兜售,只莫忘了将专利费什么的给足了就行。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可如果说出口,当然就不合适了。
“这事也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定的呀。”
考虑了一下,她索性采取了一种比较迂回的方式,同姜掌柜打太极:“您倘使真想将我那制脓耳的棉丸子当成成药推出,许多地方都还得细细商议,毕竟用在人身上的东西,还是谨慎些的好。回头咱们再慢慢说行吗?这会子我真得出去了,您瞧瞧日头,离辰时可不远了,一天里,拢共我也就只得这片刻得空,您容我先去办办自个儿的事,成不?”
姜掌柜原待多说两句,见她那模样仿佛是真有些着急,便也不好强留,只得挥了挥手:“也不知你一天到晚在折腾什么,怎地就这样忙?要我说,若那事并不十分紧要,打发个伙计替你跑腿又值甚么?罢了罢了,你快去,回头咱们再说。”
叶连翘这才算是脱了身,忙叨叨地起身一脚跨出门,往城里其他药铺子去了。
此番她去那各大小药铺,却是为了将自家多余的晒干月季花兜售出去,因想着这县城里但凡叫得上名儿的药铺,大多都认识她,便不好往那些热闹的地方去,专拣偏僻、生意也清淡的小药铺里钻。
这样的药铺,往往成天为了自家买卖而奔忙,固然没甚么心思去理那些无关紧要的事。也认不得她是谁,但与此同时,正因生意做得不好。他们往往也就不大愿意花大价钱来购买好药材,叶连翘连问了三两家,皆是一无所获。
“姑娘的月季就算再好,药效同那普通的只怕也差不了许多,价格却要高不少,我们这小本买卖。最讲究的是精打细算。没余钱花在这上头。姑娘还是去城里旁处问问,似那松年堂之类的地方,指不定人家就想要哩!”
那些个药铺的说辞都大同小异。叶连翘听在耳中,虽觉有些无奈,却也并不十分心急。
她们姓叶的一家,现下并不靠种花卖花来赚钱吃饭,不过是想着能给家中添一个进项罢了,那晒干的月季花只要保存得好,能放不少日子。倒不急这一时半会儿。
退一万步说,就算到了最后真卖不出去,大不了她自个儿留着慢慢使,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是以,她心里也并不着急。问了一圈。眼瞧着时间差不多,便回了松年堂。
意料之外。而又意料之中,踏进松年堂大门的时候,她看见了苏时焕。
姜掌柜对那治脓耳的棉丸子如此兴头,或许片刻等不得,慌慌地去将苏时焕请了来,这也不是什么怪事,只是,说真的,叶连翘委实有些纳闷。
不是说,这清南县城之中,有一多半铺面都是苏家的产业吗?即便不用苏时焕亲自照管,每日里去找他回报各种事体的人恐怕也不会少,况且这大门大户的公子,原本杂事应酬就多,他却为何好像成天闲着似的,被姜掌柜一叫就到?
叶连翘心里犯嘀咕,同苏时焕见面招呼过,转头问姜掌柜:“可有人来找过我?”
“有一个。”姜掌柜冲她点点头,“谁叫你跑出去,这时候才回来?我瞧着那人仿佛也不太着急,便让他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