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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湘莲听这话有异,忙问:“怎么?有人算计上她了?”
老太太摇头道:“她先生是云阳先生的嫡亲妹子,哪个敢算计她的徒儿去?她教了几十年绣技,真正认下的徒弟就只这一个!我不过是那么想想罢了。你见过一回,就放不下的人,难道就没有旁人见过?她们虽不说,谁知道根底里是不是真有什么……总之,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这事儿我也就到这里了,你要有本事,你另寻了人说去!”
柳湘莲一时丧气非常,半晌,才道:“我知道了……姑妈放心,我不会胡乱行事。”
老太太是着急要他娶妻生子,只这个侄儿的性子她是深知的,此番好容易看中一个却没能成,不知道怎么死心眼呢。也不深劝,只让丫头们伺候他吃饭不提。
又说贾琏得了贾赦的令跑去平安州,果然见其境内之事多与京里所听的不同。又想起此前薛蟠说起曾在其中遇贼的事来,越发行止小心,不敢露财。到了州府,平安州节度使听说贾琏来了,带了两个亲信来迎,彼此见过,让到内府书房说话。
贾琏把贾赦所付书信当面交过,平安节度看完之后久久不语。半晌,才让人去请自家几个幕僚过来相商。这才对贾琏道:“赦公此番大恩,请贤侄回话,只道州府必当妥善安排,大恩容图后报。只信中另一件,目下难以答复,恐怕十月前后需得贤侄再来一趟方可。”
贾琏领了回话,心里又记挂着家里尤氏姐妹的事,辞过节度就赶紧踏上了回程。
到了府里,先往贾赦那里回了事,贾赦听了回话,笑道:“他倒知道好歹,小王爷没看错人。”
贾琏听了这话心里一惊,这都城里大小王爷也有十几个,贾赦嘴里能称小王爷的却只有义忠亲王之后。怎么自己老爹好好地又往作死的路上去了。有心劝两句,想起上回弄石呆子几把扇子还挨了一顿好打,如今这样大事更难插话了,面上就露出些许来。
贾赦一见他如此,冷哼一声道:“小兔崽子你懂个屁!老千岁才是真真正正的正根正朔!名不正则言不顺,这话你不懂?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去,把隔壁你珍大哥给我叫来!”
贾琏唯唯不敢逆,只好让人往东府请了贾珍来,见贾珍进了屋子,又没听贾赦问起自己,这才匆匆往外去了。
到凤姐跟前敷衍一回,只说老爷派他还有事情,留了两个心腹小厮在门口传话,自己跨马往小花枝胡同去了。
尤二姐见他归来,喜不自胜,又劝两句让他家去过夜的话,到底心里手上全是舍不得的意思。贾琏最受用她这番掩不住的在乎欣喜,两个人小别滋味也不消多说。
事过躺着说话,尤二姐便说起听说柳湘莲已经回来的事,贾琏笑道:“你们消息倒灵通,可是蓉小子来学的舌?只是那事怕是不成了。”说了便把路上遇着柳湘莲,欲替亲事听说他心里已有了人的话说了。尤二姐也无法,只想着明日如何同妹子分说。
作者有话要说: 惦记晴雯的,这里看着些消息了。
因为不忍她在那里头蹉跎,早早放了她出去,其实后头要说王夫人的心思,还是留着她在才更好看。
世事难两全啊,碧痕到底差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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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章 295。风月宝鉴
果然尤三姐一听贾琏的话,头一句就问:“他看中谁了?”
贾琏道:“我也问了,他初时还不肯说,只说如今事情未定,传将出去未免害了那姑娘清誉。后来我实在要问,才透了个身份,道是凤起书院里的教习。”
尤三姐一听“清誉”两个字,脸就白了,垂眸不语。后又听得那身份,她如今在这里,也常听贾琏的几个贴身小厮说些王公府邸的话,那凤起书院究竟如何虽不得知,只听说能进去听课的学生都非寻常出身的,何况能在里头当先生的?
一下子只觉连心都抽空了,闷了会儿,忽然笑将起来,越笑越大声,倒把她姐给吓住了。赶紧上前抚慰道:“妹子,休要如此!你若难受,就哭出来也好!这柳家虽落魄了,他原也是个世家子弟,眼光自然高的,咱们配不上也认了。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以你的样貌,还怕寻不着一个知心的?千万不可钻了牛角尖,倒让我同娘看着心疼。”
尤三听了这话,方渐止了笑声,又抱住尤二姐大哭起来。贾琏见如此场面,自己也说不上什么话,便指了件事出去了。只盼着尤二姐能收拾残局,再给尤三姐另寻良配。
岂知转日尤三就收拾了东西,说要往城北水仙庵里住两日去。尤老娘同尤二姐只当她要出家,哭天抢地拦着,尤三姐却道:“我人在这里,心也死了。倒不如让我去那里住上一阵子,或者想通了再回来。你们生要把我留在这里,只怕哪一日我受不住了抹了脖子。”
这番话把人吓住了,贾琏却对尤二姐道:“她一个年轻女孩子,受过什么苦?不过一下子想不开罢了。索性就送她去,我再派个丫头婆子跟着伺候着,让她试试真正清修的日子,只怕就回转了。她那拧性子,靠着人劝,总听不进去的。”
尤二听了深以为然,又劝住了尤老娘,从家里拨了一个婆子一个小丫头跟着,又另租了车,让个家丁骑了大走骡跟着送到地方,再回来回话。
柳湘莲哪里知道自己身上还挂着偌大一笔情债,只借酒浇着求而不得的情愁。过了两日,宝玉寻他出去相见,他却道不想在城里呆着,就约在城外的一处离亭。宝玉假托北静王之名,领了茗烟骑马出门。
贾兰这两日在家,听说了薛蟠的商路惊魂记,心里十分想见见柳湘莲。倒不为别的,只是羡慕他这般想揍人就揍人、随便路上走走还就能碰上欠揍的人这般好运气。这会儿见宝玉同茗烟鬼鬼祟祟的,听了两耳朵,便道自己今日要回书院去,要同他宝二叔一路走。
宝玉哪里知他心思,想来倒也顺路,且贾兰素来省事少话,也不消多嘱咐,就带了他同去。见贾兰身边一小厮也牵了马来,不由笑道:“你才多大,也骑上马了,待会子别摔着磕了牙哭鼻子!”
贾兰翻身上马,一提缰绳,‘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宝玉见他行动甚为娴熟,想起平日听惜春几个说起过这大侄子文武双全的话来,也不由欣慰道:“果然有长进,就该如此才好。”边上茗烟听得这话,几乎要乐出来。
一行人穿大街出城门,在官道上跑了一通,往西一拐,就见柳堤旁一处孤零零亭子。进了前,见柳湘莲正一脸怔愣,手里稀奇像儿地拿着面镜子。
见宝玉来了,两人相见说话,贾兰却忽然问道:“柳二叔,方才远远看着好似还有个人,这么一会子去哪儿了?”
柳湘莲道:“正是怪事!我方在那边临河的虾米居里喝了两盅,才出来就觉有些头晕。到这里闭目小憩了一回,睁眼就看着个邋遢老道儿坐在我边上。我才问他一句,他就说出一篇胡话来。我待不理他,他又在那里神神叨叨劝我出家了。
见他是个出家人,我才不同他理论。未想我敬着他,他倒越发上来了。还拿了这个劳什子给我,非让我照照,说什么‘红颜枯骨’的话儿。可不是疯子?远远看你们来了,正要相迎,一回头这老道却没影儿了。真是大白天见了鬼了!”
贾兰身上配着颗紫莹莹的珠子,旁人不知,他自己却觉出那珠子有动静,遂又笑道:“想来他们出家人身上有功夫的也多,那道士说不得就是个腿脚灵便跑得快的。”
柳湘莲笑道:“什么腿脚灵便,恰是个跛足的。”
宝玉混不思量,贾兰却嘴角露笑,因道:“柳二叔,那镜子你要不要?借我看看可好?”
柳湘莲递给他道:“这老道来的稀奇,保不齐回头还寻我要这东西呢。”
贾兰便道:“借我玩两日,我看看有什么稀奇处,正好问问我先生。明儿后儿的就还你。”
柳湘莲摆摆手道:“又不是我的东西,你乐意要就拿去吧。便是你不要,我也得给它扔这儿。谁知道里头什么鬼!”
说了就同宝玉两个叙起别后诸事来,又说要去看秦钟坟墓的事等等。贾兰心焦,索性知会一声,只说怕先生等急了,辞了二人,顾自往连城书院去了。
却没往山门里进,反绕过书院,到后山里,叫了个小厮过来道:“你使个法子把妫柳姐姐给我喊来,就说我这里有急事寻她。”
片刻,妫柳就到了,见了贾兰笑道:“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