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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鲤本欲再叫孔丘,他身旁的颜回急忙暗下扯了扯他的衣袖。
孔鲤见状,叹息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和孔丘的其他弟子一样,只是坐在垂柳的绿荫之下,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
孔鲤是昨日和妹夫公冶长带着家人从临淄来到了孔丘的身边的。
孔丘见到孔鲤后,当场人就崩溃了,他一把搂住爱子爱女和妻子亓官氏哭嚎不已。
因为孔丘本来以为自己的讨逆行为会让陈恒大怒之下屠杀自己的家人,可是没有想到家人不仅活着回来了,而且还是那么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夜间,孔鲤把自己的遭遇一一讲给了孔丘。
当孔丘听到孔鲤救出家人那种危险场面时,就算是心智练达的孔丘也不免背后冷汗直冒。
当听到临淄内陈恒和卢蒲嫳内讧,最后双双坠城身亡,陈恒的子嗣与心腹们共约三万人相继跳城自杀时,孔丘又笑又哭,又哭又笑。
当他听到吕荼在临淄城外央求大哭停止那种自杀疯狂的事,他眼睛发酸,哆嗦嘴唇。
当他听到幼主被陈恒乱兵杀死的事,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然后就自己一个人踽踽回到了卧室,烛火照耀着他的背,把他的影子拉的很长很长。
他蜷缩着身体,侧身躺在席上,就像婴儿在母亲腹中的模样。
早晨众人醒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孔丘的影子,他们顿时急了,三千多人,连着现在的历下大夫端木赐,在历下内外找翻了个天。
终于在这里,古大明湖畔,一棵垂柳下找到了他,可是无论是孔丘最心爱的弟子们还是孔丘的家人们叫他,他都是不回话,只是坐在垂柳下,眼睛半眯着,半眯着,看着湖水中的青青荷叶,看着荷叶上的蜻蜓,看着荷叶下的鱼儿与蛙蟾,看着,只是看着。
夏天的风是最没有勇气的。
“我很难过……”孔丘突然说话了,他扭头看着自己儿子女婿和弟子们,神情说不出的感觉,那感觉是像知天命的豁然开朗,又像是陷入了一种新的人生困惑。
众弟子听到自家夫子说话了,终于轻松了一口气,公冶长赶忙掏出食物来给孔丘。
孔丘微微摇了摇头,他看着他眼前一排又一排排列整齐跪座的弟子,充满无比的自豪与叹息:颜回,公治长,孔鲤,闵损,冉耕,端木赐,冉求,冉雍,言偃,颛孙师,澹台灭明,宓不齐,原宪,公皙哀……漆雕开,司马耕,樊须……公西赤,任不齐……还有最近才新收的弟子公孙龙。
这些人都是自己最欣慰的弟子最得意的弟子,他们的道德才华觉悟在这天下之中都是属于佼佼者。
核心弟子之外就是那些外门弟子,虽然是外门,但是里面有很多,他们在自己心中的分量却是不下于核心的门内弟子。
这些人追随自己,久的有三十多年了,近的也有四个月了吧。
孔丘看着弟子们,目光充满了慈祥,他突然想为自己御车护驾的仲由了,想那个爱在自己授课时睡觉的宰予了,想那个总是对自己恭敬请教又有些离经叛道的卜商了,想那个被自己差点看错的小个子高柴了,想那个有主见的冉求了,想着想着,孔丘眼中冒出了泪水。
众人大惊失色:
“父亲!”
“夫子”
孔丘宽大的衣袖擦掉泪珠,挤出笑容道:“我孔丘十五岁的时候,才开智慧,那个开智慧的方式,想想都那么可笑与辛酸!”
“那些年我整日里流连于街市,与同龄人混着婚丧之事,每日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能通过自己做吹鼓手,来挣一份腊肉”
“可是有一日,母亲再也无法忍耐我了,她一直想让我做父亲仲梁怀那样伟大的男人”
“可是,我做不到啊!”
“我和母亲顶了嘴,说父亲是父亲,我是我,我为什么要做他?”
“母亲一气之下打了我,看着母亲的眼中泪水,看着她花白的鬓发,我突然觉悟了,我的人生不应该只是做吹鼓手,只是每天为了一块腊肉”
“人活着,总得给这个世间留下点什么?”
“平庸的人留下的是子女,伟大的人留下的是千古传说”
“我立志求学,改变自己,改变自己的懵懵无知”
“三十岁的时候,一天早晨,我在东皋下见有三两儿童戏水,其中一个儿童用弱小的手臂竟然把水掀起了波浪,如同那潮水一样”
“我觉悟了,我觉得我的力量虽小,但也可以做那弄潮儿,于是我便尝试着改变他人改变士人的生活,这也就有了后来的宦海沉浮”
“四十岁的时候,我逃难到齐国的路途中,在山野间遇到了演奏韶乐的贤者,我很难过,贤者在齐国也被迫害至此吗?”
“临淄城内,我遇到了多年未见的老子,和他在大杏树下辩论,人天自然,后来一经转折成为了齐国的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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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6章 历下学宫
“老子挂印封金走了,我吃惊之外又觉得自然,老子是龙,谁能束缚他呢?”
“在国老府,我看了老子留下的那三幅画,我又觉悟了,我不再疑惑我要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于是我开始周游列国……”
“五十岁的时候,我在楚国与老莱子下棋,听雨,演《易》,那一夜我顿悟了,我知道了自己的天命”
“人应该努力,但也应该知道天命,这样你就不会悲伤,悲伤于努力后的失败”
“如今就要六十了,头发从乌黑变成花白,从花白变成苍苍然少矣,嘿嘿,就连这一直坚挺的大门牙前些日也脱落了”
此话引得众弟子噗嗤一声含着眼泪笑了出来,众人不知道为何今日自家夫子说这么多的“痴”情话,但他们无不细细的听着。
“昨夜听到临淄发生的事情,我彻夜难眠,在席上抱着双膝蜷缩着使劲的思量,可是却没有得出一个答案”
“你们知道,这个世间最大的痛苦就是思考事情却思考不出答案来”
“于是后半夜我偷偷跑了出来,走在这湖畔,走在这杨柳下,吹着晓风,看着残月”
“终于我悟了,我想开了一切没有想开的事情,就如同那被堵塞的河流,终于堵塞物被挪开一样”
“所以我坐在这儿看着青青湖水,看着节节田田的莲叶荷花,看着燕子飞舞,看着游来游去的鱼儿,慢慢的我觉得人生都惬意起来”
孔丘一直把众弟子的表情收在眼里,他这时方才语气严肃道:“你们不是一直困惑我为何只推崇仁,而不推崇智慧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你们不是一直困惑德行和生命如何取舍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你们不是一直困惑如何取舍不能两全的忠孝和仁义吗?今日我便告诉你们”
“你们不是……”
孔丘似乎酝酿了许久,如同积攒了多年的湖泊,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他的人生的感悟通过语言通过每一字的音节变化,传递到众弟子心头。
夏日的阳光落的慢,夕阳红灿灿的洒在古大明湖畔垂柳下这些人的身上,渡上了一层圣光。
半个月后,众弟子终于明白了自家夫子为何这样做。
因为夫子曾经的弟子张孟谈来了,他带着吕荼的信,带着公输班墨翟左邱明等人来了。
他们行来之人,约莫足有两千的马车队伍,这些队伍皆是能工巧匠。
当张孟谈让人把马车上一个大箱子抬下并打开,里面是一封封信件。
那些信件全都是吕荼亲笔写的,每一封信是针对孔丘的一个弟子,吕荼的目的只有一个,动乱后的齐国需要能人贤者稳定人心,所以吕荼想让他们出仕。
看着吕荼写的信件,看着那个身体已经佝偻的夫子孔丘,众弟子大哭不已,泪水湿了衣袖,湿了吕荼给他们的信件。
孔丘也是眼睛含泪的,可是口中却臭骂他们,说自己又没有死,哭什么。
骂罢,他也是拿出一封信件,那封信件是吕荼写给他的,他笑道:“看到了吗,我也收到了”。
众弟子这才破涕为笑。
接着张孟谈宣布了吕荼昭令:历下旁边的那大湖自今日起命名为大明湖,为孔丘办大学研究学问之地,并昭历下令端木赐辅佐公输班主持在大明湖建造房舍亭阁等事宜。
众人闻言皆是轰然,接着便是疑惑何谓大学?
它是不是和当年国君亲手督建的泰山学院一样呢?
他们的疑惑很快得到了解答,墨翟让人从马车中抱出一个大的锦盒,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