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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礼完毕,便是歌舞、盛宴、舞剑、投壶,宾主觥筹交错,其乐融融。但是,国王、王妃仍未拜。汉使郭恂代表的可是大汉皇帝刘庄,国王、王妃礼数周到,可未拜便是未归附大汉。郭恂不悦,自然也就未予赏赐。
席间,伊兰一直与金栗嘀嘀咕咕不绝,偶尔扑到王妃怀里撒撒娇。国王不断亲自给其舀酒、讨好,伊兰对国王始终不理不睬,整整一个晚上未看过国王一眼。陀广伽知道自己对小女伤害太深,心怀歉意,便一晚上怏怏不乐。当着贵客,很失国王脸面和阿翁威严,尴尬、失落全写在脸上。
这丫头心眼太多了,班超装着若无其事,心里却十分同情国王。
散席后,国王与王妃要归去,可伊兰公主却坚持自己要住在驿馆。理由很简单,父王什么时候拜汉使,鄯善国什么时候真正归附大汉,她便回去团圆。王妃陈穀却一步不离,生怕一眨眼宝贝小女再飞了。国王的安车仍在驿馆院内,王妃陪着伊兰在室内。金栗、甘英、刘奕仁都说服不了伊兰,郭恂亲自出面,可伊兰倔得很,翻来覆去就一句话,“吾不!”
郭恂没辙了,只得请班超出面。班超来到伊兰室内,见母女二人正在怄气。金栗陪王妃坐在案后,伊兰面朝下趴在榻上,还故意以缣巾遮着发辫。甘英与刘奕仁尴尬地立在门边,众胡女远远躲在一边看着她母女俩斗气。二人话不投机,吵了几句,便气得谁也不理谁了,室内气氛尴尬,众人正不知如何是好。
班超走进室内,先向王妃颔首,然后至案前坐下,伊兰只好过来相见。当着王妃的面,班超对伊兰道,“汝千里归国,不回王宫虽可气气翁母,可汝是公主啊,百官与国民该会如何想?莫非也学着不敬先人?”
“真当吾为公主便不会送吾至白山,这一路上沙漠看不到头,冰天雪地,乱军肆虐,巫师邪恶,那时怎么就没人管吾?”伊兰扭头看一眼刘奕仁,故意嘴硬道,“吾不管,反正吾已是大汉人,便要去河西去中原,一刻不离开使团,今后也再不来这伤心地……”
王妃被女儿数落到伤心处,只好以缣巾遮面,扭头嘤嘤啜泣。
班超心里明镜似的,他忍住笑对伊兰道,“鄯善乃大汉之鄯善,国王与王妃亦吾大汉诸侯。汝此言扯远了。伊兰听令,汝亦使团成员,速带金栗公主、甘英、刘奕仁去王宫,陪国王与王妃团聚,不得再胡闹。当然,使团归河西时,如果汝愿意,自然会继续带汝同去雒阳,世做汉民!”
伊兰道,“司马,别忘了王父与众贵族未拜汉大使,鄯善国便仍是北匈奴之鄯善国,汝是白送了人情啊……”
班超一语双关地道,“鄯善国便在阳关之外,它又不能搬到燕然山北去。北匈奴赋监已经逃离伊循城,国王与贵族拜与不拜,鄯善国已然归附大汉!”
伊兰道,“司马此言当真?可父王心怀忧虑,因北匈奴使团已至楼兰,故而未拜汉使。司马莫非是诓吾……”
班超大度地一笑,不容置疑地道,“开玩笑,本假司马言出必行,何时诓过人?北胡使团来了又能如何,此事自然有郭大使去操心,汝什么时候成了正使?快去哄汝阿母罢,再胡闹军法从事!”
伊兰高兴地道,“奴奴听令!”
得到班超的保证,伊兰便主动腻到王妃怀里,很贴心地帮阿母抹掉眼泪,撒一会娇,再真真假假地赔礼认错,王妃被她弄得哭笑不得,只好破涕为笑。她感激地躬身向班超万福并致谢后,又抱着伊兰柔声地问班超道,“大使,国王仍在犹豫,奴奴母女该怎么做?”
班超看着王妃坚定的目光,已知其心意,便笑道,“王妃勿忧,王妃与公主只需呆在宫中,确保汝与伊兰平安可也,其它事由使团来做!”
一家人这才告别使团,带着众胡女、甘英与刘奕仁,一团和气地返回王宫。班超心里哑然,窦固借送伊兰归国向鄯善国派出使团,确实是一步高棋。现在球都踢在陀广伽脚底下,这个行为方正的鄯善小国之王此时在家中的苦日子怕是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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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释比秘营
接下来几日,驩泥城王宫内气氛诡异。汉使团在伊循城便已暴露行踪,北匈奴使团已在赶来驩泥城的路上,因此这团聚的喜悦中又隐隐含着不安和焦虑。
国王与王妃似乎心事都在女儿身上,他们早已经看明白了,伊兰与刘奕仁出双入对,打打闹闹中也没有分寸,看两人的动静似乎早就睡到一个榻上。国王心事重重看不出来,可王妃是女人,她一眼便能看出端倪,心机缜密的女儿定然给过刘奕仁甜头,否则高大威猛的刘奕仁不可能对伊兰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围着伊兰腚后转。刘奕仁长相中规中矩,虽然目光中透出些许奸诈,但绝对是男人中的人杰,汉军中的勇将。女儿能嫁给这样的汉人,令她这个做阿母的心里倍感安慰。
与刘奕仁不同的是,金栗与甘英虽也十分亲密,但却仅限于搂搂抱抱、动手动脚。而且,金栗虽然性格直爽、风风火火,可一到甘英身边便柔弱得水一般,一切都听甘英的。曾有一次被王妃撞破,甘英将金栗扛在肩上打闹,但一旦手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便被金栗训斥“把手剁了!”其实甘英明明是故意的,可嘴上还要强辩,“吾肯定不是故意的”
这一幕令王妃心里甜透了。大汉地大物博,人杰地灵,汉军一趟北征便给这两个娇女儿便送来了两个这么好的夫婿。不过,她心里也有些许遗憾,在她眼里,同样高大挺拔的甘英似乎与伊兰才是更般配的一对。可男人女人虽然最后都是那么一回事,但一把钥匙开一把铜锁,分自古天注定。再说,就象黑稗喜爱伊兰一样,她对金栗也视如亲小女,自然也为金栗高兴。
国王陀广伽打的完全是另一番盘算,他见二女与甘英、刘奕仁情深义重,便悄然向女儿伊兰主动表示,希望二人能留在国中统领国兵,最不济的也让刘奕仁留下。伊兰明知父王在讨好自己,可就是不领情,断然拒绝了父王。
王宫在驩泥城正中心,宫内外长满了槐树、柳树,此时新叶已长出,枝繁叶盛,浓荫覆盖。驩泥城中有吏民一千多人,街道狭窄,两侧的民居都是夯土院落,泥墙草房。王宫围墙比吏民住家围墙稍高,两条源自南山的小河在王宫后院内的两个相邻十几丈的池塘中相汇,这两个小池塘叫荷坊,周边花红柳绿,小桥流水,风景绝佳。
这让金栗十分艳慕,她也是个王国公主,蒲类国也曾是白山南北的大国。可蒲类国被匈奴人夺国、奴役,令她过得太不象个公主了。况且,疏榆谷气候太冷了,也不可能有这样的好地方。二女带着几个小胡姬在池塘中划船玩时,金栗曾感叹道,“吾已知道汝何故怕去漠北,汝是南山女儿,习惯了南山气候,如何能受得了冰天雪地之寒冷!”
“不是因为这个!”伊兰断然否认,“吾讨厌匈奴人,夏天一身衣裳,冬天一身衣裳,从不沐浴,一身膻味、怪味,且性子暴燥,言语粗俗无礼算了,不说这些,明天,吾带汝几个去一个好地方玩儿!”
“什么好地方,快说!”
“保密,吾保证汝去了便忘归!”
伊兰回宫仅安静了一天,便当起了东道主。她带着金栗、甘英、刘奕仁与众小胡女游玩了大寺院、西市、南山。鄯善人以本地羌人、楼兰人为主,塞人和栗弋人为辅,佛教鼎盛,全国人口不过两万多人,僧侣却有二千余人。伊兰深受吏民爱戴,在每一座寺院,主持僧侣都会专门为其举行吟经仪式,为其祈福!
西市是驩泥城五个大市中最大的一个,二十余支大小驼队在这里交易,汇集而来的吏民约有千余人,熙熙攘攘,人声鼎沸。这天,几人在西市玩了天,琳琅满目的小点心、小烤肉把肚子填得圆圆的。金栗走不动了,摸着肚皮叹道,“老天,再吃,吾就撑死了”
伊兰叱道,“一会让汝做神仙消消食,死了便可惜了!”饷食后便离开西市,一群人马一路向南山(注:即今阿尔金山)下驰去。
两汉时代,驩泥城至南山下全是绿茵茵的草场或丛林。他们顺着一条小河一路向东南方疾驰,约行五六十里后,傍晚前进入茂密的丛林。绿洲上已经开始花开春浓,但南山下却仿佛似春初时刻。这里长满茂密的松柏,密不透风的林内地面上残雪仍未消融,密林深处露出一座高大的营盘身影。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