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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年头,医生看病都凭望闻问切,既没有血压计,更没有没有仪器设备,其他高科技更指望不上。
单单只是切脉,那就好办了,只要让脉象消失或者变弱,以现在的医学水准,基本上就是先心病或者心缺,说白了就是某些心脏病,基本上是活不过十五六岁青春期的。
人体手部动脉经过腋下,要想让腕部动脉变弱或者消失,只要往胳肢窝里夹个球状物,然后用力夹紧,血压脉动在经过体外凸起物时,就会发生滤波现象,进而变弱变平直,甚至完全消失,造成错觉。
这个原理现代医学能够解析,但这个年头,显然是缺乏这个认知和实践的。
一旦切脉断定百里燕脉弱,八九不离十能给定个心脏之类的疾病,活不过十四五岁的病。听到这个消息,晋王心里准高兴,兴许这么一高兴,就不会立即送他归西。
毕竟谋杀这种事,操作不当就可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且是外交风波。
一行人坐车马车穿过宫墙,百里燕看在眼里,心里无时不刻不在仔细琢磨着。
目光扫过宫卫禁军之际,心中颇感诧异。晋国宫卫禁军的长戟闪烁银色寒光,而不是质子府见到的青铜兵器。这意味着,时代正在从青铜器向铁器过渡,这一点在百里燕的记忆中得到了佐证。
但从装备性质和规模来看,铁器的普及并不广泛,还只能配属精锐部队,甚至只是一个国家国力的象征。
且宫卫禁军手持战戟样式还不太一样,既非春秋战国时期的卜字戟,亦非后期的月牙戟,更像是钩镰枪。但枪刃宽长,钩镰弯圆,长度两米半以上,这意味着这种兵器不光用来对付步兵,也能钩砍马腿,这就让百里燕想到了钩镰枪。
边走便看,马车很快停在车马场,百里燕被陆肆粗暴赶下马车拽着,或者说拖着,带往经略宫。
经略宫是晋王朝议之后办公休息的下榻之所,其侧外有“养学殿”,是各国质子,晋王外戚、内戚,上卿、上大夫、大夫、士大夫等贵族官爵子弟读书说政的地方。
另有专门的设立的书苑,用于培训权力阶层贵族子弟,规格与太学、国子监相同。但诸侯过并无开办太学的权利,为不僭越规制,各诸侯国都设有与太学、国子监性质相同的机构,以满足培养人才的需求。在晋国称之为养学殿,而在他国另有五花八门的叫法。
百里燕一路跟随陆肆抵达经略宫,陆肆出示了一块随身令符之后,宫卫准予放行。
经略宫内禁卫森严,随处可见持戟佩剑戴甲的宫卫巡逻而过,兵器无一例外都是铁器,零星发现匕首和短刀是青铜以外,铁器在大内禁军当中普及率较高。
边走边看,来到宫内大院,可见文官、武将往来平凡,值得注意的是,文官武将都佩剑,这倒是与秦汉之风颇有神似。
早在中国隋朝以前,文人儒士都是佩剑形影不离身,以彰显个人的气节和尚武的精神。甭看孔子斯斯文文,这老夫子不仅佩剑,其实也主张儒家思想之外的武力手段,只有刚柔并济,才能内外兼修,却不主张滥用暴力。
因为历代王朝种种缘故,最先敲掉了孔子的利爪,再敲掉孔子的铁齿铜牙,最后搞掉孔子的核心思想。
现今看到的孔子形象,都是历朝历代为服务君主意志改造后的形象,孔子尚武的形象渐被舆论宣传所剥夺,所以给人以儒士不尚武,文官贪财怕死的历史印象。实则都是历代君主为服务自己的统治,以细雨润无声的方式缓慢改造的结果。
一路行走来到经略宫王殿,门廊两侧竖立有兵器架,所有文官武将佩剑都要交出,以防不测。
来到殿外,陆肆脸色突然一黑,道:
“世子在外等候,勿要惊扰大王,明白了吗。”
“哦……”
百里燕故作恐惧之色弱弱点头。
交代清楚,陆肆迈入大殿向左进入内殿,内殿之中晋王坐于塌上,面前放着冰鉴,周围站着一群文官武将。
这个冰鉴呢,就是古代的冰箱,外面是个青铜器,青铜器内侧有个隔层,隔层里面夯上石灰和木屑保温,然后中间放上冰块和需要冰镇的饮用品。基本上只有大王、皇帝,上卿、上大夫、君、侯一级的才能享受到。
要知道,这年头连铜、锡都是管制品,私自铸造和使用青铜器具是要杀头的,没有大王恩赐,就是你再有钱,也不能用。
此时陆肆进入殿内,并未直接见到晋王,而是先通报了上司黄门令伍昶。
黄门令相当于宫里所有宫女和阉人的头头,也叫貂裆或太监总管,陆肆的“宫官”相当于阉人党中的一个小官儿,根据头顶发髻的样式和发簪,以识别他们的级别。
“回禀黄门令,歧国世子带到。”
陆肆如变了个人,一个九十度躬身叩拜。伍昶脸色不快,阴阳怪气说:
“呦,怎么这么慢呐陆宫官。”
陆肆急忙辩解道:
“回黄门令,世子大病刚起,小的心想让世子用过餐后精力大振,再来参见大王兴许更好。”
“还算你机灵,行了,把歧国世子带进来吧,我去禀报大王。”
“诺。”
陆肆大松一口气,心想总算结果不算太糟。
………………………………
第4章 脑抽风
之前陆肆之所以让百里燕吃那顿早饭,那不是没有原因的。
晋王欲秘害百里燕,但是没死得了,这次进宫就是再观端倪,如果百里燕病怏怏的过来,晋王势必用缓计秘杀,弄不好下次还死不了。但如果吃饱喝足精神十足,晋王必下决心,尽快把百里燕折腾到死。
瞧见吧,这就是权利之下的小人,别看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阉人,其实各个都在争宠,已经摸透了自家大王的秉性。
伍昶迅速禀报,陆肆来到殿外扯着百里燕往里去,走出约莫三十米,一个鬓发花白,衣着青色棉布祥云纹,略显发福的阉人出现跟前,百里燕一眼识出此人,正是宫人黄门令伍昶。伍昶见百里燕气色红润步履轻快,心里不禁纳闷:
“前天这么折腾都没死,此子命还真硬!”
心中暗道,伍昶再次上下打量百里燕,其脸色一变,慈眉善目和颜悦色道:
“世子啊,告诉伍公公,昨夜是谁治好了世子的病啊。”
“是本世子天生神力百病不侵,何须郎中医治。”
百里燕口无遮拦,伍昶脸上抽巴看了眼陆肆,陆肆一脸僵笑,用手往自己的脑袋上指了指,然后目光往百里燕身上一扫。
那意思很清楚,就是暗指百里燕估计是昨晚病得不轻,把脑子给热坏了。
伍昶心里有数,昨天王医官回宫后向晋王禀报了此事,说是百里燕高烧不退病得不轻,恐怕是撑不过当晚了。不过此子语无伦次,一反常态,弄的不还真是脑子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伍昶示意道:
“陆宫官,还不向大王请安,愣着干嘛。”
“诺,陆肆谢过伍公公。”
陆肆喜上眉梢,说是眉飞色舞也不为过。在百里燕看来,这位一定是觉得能见到大王是多么荣幸的事。
陆肆进去不久,伍昶继续盘问百里燕,试图套取质子府昨晚的信息。而与此同时,晋王见到陆肆,听闻百里燕痊愈如初,颇感意外:
“恶疾已去了?”晋王困惑。
“回大王,公子燕【注1】活蹦乱跳,一点不像是大病一场,而且早膳能吃能喝一顿饱餐,精力异常充沛。”
陆肆只字不提百里燕只吃一半的桥段,看来当奴才的已经非常了解自己主子的秉性。
听到这里,晋王接着问道:
“公子燕可有用药?”
“回大王,公子燕自称天生神力百病不侵,无需用药,不过据属下观察,公子燕今日行为乖张,语无伦次,怕是……”
陆肆欲言又止,晋王忙不迭追问道:
“怕是何事?”
“怕是昨日高烧把脑子热坏了。”
闻信消息,晋王将信将疑:
“哦,有此事?”
“怕是这样。”
“去,速带公子燕进殿于寡人验看。”
“诺。”
陆肆禀退之际,晋王与身边众人道:
“相国留下,诸卿都各自散了吧。”
“诺!”众人异口同声,只留下相国,其他人即刻散去。
少时片刻,百里燕未到,晋王与相国道:
“相国,你说公子燕之事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