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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妙常在的出身说到底也太那个了些,罪臣之女也就罢了,在浣衣局那样鱼目混杂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几年,谁知道脏污成了什么样儿,臣妾就听说,当日皇上见到她时,她就真被两个粗使太监……那个呢,也就太监都是没根儿的东西,不然……”
“胡吣什么呢,没见太子妃还在,再胡说八道,本宫就要掌嘴了啊!”眼见众妃嫔越说越不像,宗皇后不得不出声喝止她们了。
本来她是不介意听妃嫔们说酸话的,宫里的女人名头上好听,陪王伴驾,都是娘娘,可私底下生活有多乏味有多空虚,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既然都无聊,斗嘴打机锋说酸话儿也算得上是一大消遣了,宗皇后素日便听惯了的,皇上不在场,她们稍使点儿性子你来我往,她兴致来了就多听两句,要是不爱听了,道个乏端了茶盅,把人遣散也就完事了。
但眼见她们越说越难听,连‘太监都是没根儿的东西’这样的下作话儿都说出来了,她再不出声阻止,还不定她们会说出什么话来,顾氏这个太子妃还在呢,哪有她们一群做父妾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份儿?
顾蕴的确有些尴尬,一群公公的小妾当着她的面儿讨论公公的房里事,这叫什么破事儿,偏她几次欲开口告辞,都没能找到机会,如今总算有机会了。
只是顾蕴还未及开口,就有一个小太监小步跑了进来,跪下行礼后禀道:“妙常在给皇后娘娘请安来了。”
这话一出,满殿的妃嫔都是一怔,随即便都摩拳擦掌踌躇满志起来,这么多天了,总算等到那个狐媚子狐狸精了,今儿她们不好生给她一点颜色瞧瞧,不让她知道什么叫做先来后到,她岂非越发要狂上天了?
待宗皇后吩咐了一句:“传!”,进来通禀的小太监应声而去后,不约而同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殿门口。
片刻之后,果见一个女子扶着个宫女,袅袅婷婷的走了进来,虽一脸冷清,不施米分黛,头发只挽了个最简单最常见的飞燕髻,插了两支碧玉簪,衣裳也只是最简单的常在份例的宫装,却美得让人连呼吸都要停滞了般,实在惊人。
众妃嫔眼里瞬间都闪过一抹妒色,美得这样邪门儿,且大家都是过来人,一眼就能瞧出妙常在的身体凹凸有致,曼妙玲珑,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既不会如青涩的桃子般看着好看,吃着味道却实在不怎么样,又不至于如熟透了的桃子般,甜虽甜,却只能甜几日,马上就要枯萎了……也就难怪皇上会那般喜欢了,换了哪个男人,又能不喜欢的!
“臣妾绿霓居妙常在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妙常在人冷清,声音更冷清,却说不出的好听,让满座的妃嫔都越发妒忌起老天爷的不公来,给了她那样的容貌也就算了,竟还要给她这样一管好声音,实在是可恨可恼至极!
宗皇后已笑道:“你身子弱,皇上都说了让你不必拘礼的,且快起来罢。赐座。”
便有两个宫女抬了锦杌放到妙常在身后,妙常在也不多与皇后客气,说了一句:“谢皇后娘娘。”便姿态优美的坐下了,别说与在座的其他妃嫔行礼了,连看都不未曾多看众人一眼。
众人哪里瞧得惯她这副拽得二五八万的样子,慧贵嫔先就忍不住冷笑起来:“妙常在不是浣衣女出身,见了谁依礼都该恭恭敬敬的行礼吗,怎么这才麻雀变凤凰几日,就连见了位份地位比自己高的人,理当行礼问安都忘了?还是妙常在自谓皇上如今偏爱你些儿,你就可以恃宠而骄,不把所有姐妹都放在眼里了?本宫劝你悠着些,在座的又有谁是没得过皇上宠爱的,仔细如今你爬得越高,将来就摔得越疼!”
妙常在就冷冷清清的看了慧贵嫔一眼,她的宫女忙说道:“这是景阳宫的慧贵嫔娘娘。”
她才淡声开了口:“慧贵嫔没听见方才皇后娘娘说,皇上都说了我身体弱,让我不必拘礼的吗,怎么慧贵嫔以为自己还能尊贵得过皇上与皇后娘娘去不成?”
“你!”慧贵嫔给噎了个倒仰,简直恨不能立时扑上去挠花妙常在的脸,到底顾忌着皇上没敢动手,只得看向她的宫女,横眉怒目的发起难来:“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们说话儿,也有你插嘴的份儿?妙常在,按说你现在水涨船高,位份虽不起眼,却是实打实的闷声发大财,底下的人也该好生调教一番才是,省得出了折了你的脸面,不过以你的出身,让你调教宫女谅你也不会,就让本宫来替你调教罢。来人,给本宫好生掌这贱婢的嘴,也好让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不该说话!”
慧贵嫔身后的宫女便要应声上前掌妙常在宫女的嘴。
被妙常在冷冷的看了一眼,到底还是不敢上前,只得求助的看向了慧贵嫔。
妙常在这才冷冷清清道:“这宫女虽才只服侍了我几日,我却觉着她是个极好的,不合慧贵嫔的胃口,也只有不好意思了,至多以后我去景阳宫拜会慧贵嫔时,让她一个字不说也就是了。”
言下之意,你要耍威风且回你的景阳宫去,这里是景仁宫,还轮不到你撒野。
慧贵嫔简直要气疯了,只能委屈的看向了上首的宗皇后:“皇后娘娘,臣妾也是服侍皇上多年的老人儿了,还未皇上添了九皇子,如今却被一个低等妃嫔作践成这样,皇后娘娘若不是臣妾做主,臣妾以后也没脸再出门见人了!”
偏妙常在还嫌不够,又火上浇油道:“既然慧贵嫔也知道自己老了,那就真别出门见人了。”
不论对方气成什么样儿,她始终一副冷冷清清,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叫人看了怎能不生气,便只有五分气的,瞧得她这个样子,也要瞬间高涨到十分去了。
“你……”慧贵嫔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一副寻死觅活的样子:“本宫好歹也是一宫主位,今日却被作践成这样,本宫还有什么脸面活在这世上,索性死了算了……”
自然有人要去拉她,宗皇后也却不过斥责了妙常在几句:“到底慧贵嫔资历也比你老得多,你怎么能与她这样说话?这次便罢了,念你新晋位,规矩上头还很疏散,又是初犯,本宫便不罚你了,再有下次,就休怪本宫不客气了!”
又安慰了慧贵嫔几句:“妙常在她年轻不懂事,你当姐姐的以后再慢慢教她便是,何必与她一般见识?说到底都是服侍皇上的,只要皇上开心,我们姐妹便都开心了不是?”
慧贵嫔方就着梯子下来了,再不敢挑妙常在的不是,只看向她的目光恨得能滴出血来。
在座恨妙常在的不止慧贵嫔一个,她不敢再说,并不代表其他人也不敢说话了,素日与慧贵嫔交好的和贵嫔随即便似笑非笑说道:“先前我一直想着,妙妹妹到底是怎样一个妙人儿,才能让皇上赐下这样一个封号,又喜爱至厮,如今见了,总算明白皇上的心了,别说皇上了,连我瞧了都忍不住喜欢。”
顿了顿,话锋一转,“只是一点,妹妹可能年轻又新晋位,不明白我们其实和普通宅门没什么两样,得你欠我让,和和美美的,家和才能万事兴么,所以我想请妹妹好歹劝劝皇上,毕竟独占龙榻不好,坏了规矩礼体和姐妹情分,怕是走不长远哪!”
和贵嫔话没说完,在座的人都已看向了妙常在,看她会怎么回这话,只盼她能多少受教些,自己吃饱了肉,好歹也分些汤给大家喝。
就见妙常在仍是那副冷冷清清的样子,说出来的话却能恨死人:“这个我可使不上劲儿,我也不想皇上来啊,可皇上偏要来,我难道还能硬把皇上往外推不成?这宫里哪里不是皇上的地方,皇上爱去哪里,谁敢去管?这位姐姐资历比我老,服侍皇上的时间比我长,要不您亲自劝劝皇上去?让他遍洒甘霖,别只浇绿霓居一块,没的把我的绿霓居给浇涝了!”
浇涝了?浇涝了!
这话岂止将和贵嫔气得勃然变色,其他人都气得不轻,这副恃宠而骄的嘴脸实在太可恨了,真以为皇上如今宠着她,就能宠她一辈子了吗?等着明儿失了宠,她才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
林贵妃冷笑一声,小贱人不将其他人放在眼里也就罢了,竟连她这个妃嫔里的第一人也不放在眼里,再让她得意几日,她岂非连她也敢挤兑,也敢不放在眼里了?便要说话:“妙常在果然……”
不想才起了个头,顾蕴已先站了起来:“母后,时辰已不早了,臣媳就先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