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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种商户之家,这种人家,是被收税的对象,聪明点的,知道要与收税的衙门打好关系,没有必要为这点小事把人得罪了。不聪明的,擦就擦了,过几日税丁过来看到了,免不得又要在小本本上记一笔。
比如潘家酒楼的掌柜,院墙几个大字上午刷上去的,还没有到中午,就被刮下来了。
至于普通人家的家庭,税丁拍着刀吓唬着,那是惹不起的。
所以这阵仗有点大,不得几日,整个汴梁城,到处都是这般标语,抬头一条,低头一条。
孩童们高高兴兴指着墙,大声喊道:“我可识字了呢,这里写的就是依法纳税,利国利民。”
如今这汴梁城,有点怪了,到处都是标语。
这让走在街上的甘奇有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这种场面很让他熟悉。
甘奇上街是检查工作的,工作很是满意,满意得甘奇嘿嘿在笑,一边走还一边指挥:“这块墙啊,补上一条。”
走着走着,甘奇又道:“这是樊楼的院墙吧?刷,一条路刷过去,刷十条!”
甘奇如今也算是耀武耀威起来,身后铁甲军汉二三百号,列队前后,开路的,殿后的,甲胄兵刃,走起路来卡卡作响。
还有一众账房先生,今日也是辛苦,但凡甘奇抬手一指,上去就写。
汴梁城里,许久没有这般厉害的人物了,逛个街,还带着二三百号铁甲卫士,所以不免有人出来看看热闹。
“好生大的官,这莫不是枢密院里的相公吧?这前后护卫着,还有弓弩盾牌,骑兵也有五六十号,着实了不得!”
“可不是?好生年轻的官……这健马,着实高大,汴梁可少见嘿。”
“党项马,这是党项马!”
……
甘奇今日,属实有牌面。就算是枢密院里的相公出行,也不可能这么配置着招摇过市。
至于那些军中武官,他们倒是有这牌面,就是不敢在这汴梁城里用,谁叫他们是武官呢?
甘奇就不一样了,状元及第,文人中的战斗机,牌面这么大,丝毫也不虚。
“刷,这里刷上,依法纳税,利国利民,要让整个汴梁城的人都知道,依法纳税者,就是为国为民的好人,偷税漏税者,那就是小人,是叛徒,是国家之蛀虫。”甘奇做这件事情,其实就一个目的,洗脑,标语在此,每日看到,没有人反驳吧?那这就是至理名言,让所有人都知道不纳税是不对的。
不纳税是不对的,就这一条,就足够了,足够甘奇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了。甘奇要让所有人脑中形成一个挥之不去的概念,商人就得纳税!
人民战争是汪洋大海,人民战争,必须是最先进的理念。
樊楼里又出来一些人,这回就不是贩夫走卒了,读书人也要看看热闹。
“甘夫子,是甘夫子在带人写……”
“甘夫子今日好生气派,你看那骑兵手中的旌旗,写着商税监字样,迎风招展的,气派啊!”
“来日若是我等为官,也能有这般场面,死而无憾了。”这是年轻人说的话,年轻人还是看花里胡哨的年纪。
史洪磊还在后面大喊:“儿郎们都直挺着,这可是汴梁城,莫要丢了脸面!”
“是!”
走路的也直,骑马的也直,手中的长枪竖得直,连马上的旌旗,也立得直挺挺。
视察工作的领导甘奇,带着巨大的牌面,穿行在汴梁城的大街小巷之中,甘奇也不嫌累,还时不时左右与人拱手致意。
“诶?这面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被人给刮了?”甘奇开口问道,墙上还残留着石灰水的白色,字样也勉强有个轮廓,就是真的被人刮掉了。
李定连忙往后招手:“补上补上,赶紧来补上。”
补是要补的,甘奇还与李定说了一语:“且去问问,问问这是谁家的宅院?”
李定走到路边打听几语,转过头来汇报:“先生,此乃潘家酒楼大掌柜潘国家的院子。”
“潘家酒楼?”甘奇皱眉一语,沉默片刻,抬手一挥:“这一面墙,写十条!”
甘领导有点仗势欺人了,这还不止,开口又道:“走,随我往潘家酒楼去,那里也有院墙,都刷满。”
宅院里此时走出了一个小厮,见得又有人刷自己家的墙,却也不敢阻拦,这场面,有点心虚,便立马回头大声喊道:“李管家,你快出来啊,又有人刷咱们家院墙了。”
门内有人闻言,大喊一语:“还敢来,上次就没有抓到人,此番当好生教训一番,都带上家伙,随我…………我……”
这李管家走到了门口,看得场面,我我了半天,没有我出个所以然。
门口一个军汉开口呵斥:“你什么你?”
李管家忽然一转头,说道:“我……我……随我……随我回家,把门关上。”
门口的场面有点吓人,铁甲熠熠,刀枪寒光,健马旌旗,木盾弓弩,看来是把李管家吓到了。几个刚刚在各处寻来棍棒的小厮,刚刚气汹汹冲到门口,然后棍棒都落地了,转头回家,关门。
这边还在刷着,甘奇已然起身往潘家酒楼而去,潘家酒楼,乃是汴梁城老牌酒楼,拿着朝廷的酿酒许可,生意可不小。
甘奇站在这酒楼侧面的院墙外,一手叉腰,一手指墙,一声大喊:“刷,四面墙,都刷满。依法纳税,利国利民,偷税漏税,严惩不贷!再加一句,纳税光荣,偷税可耻!”
甘奇可能上辈子搞过装修!
………………………………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大领导甘奇
一面墙还未刷满,甘奇也不走了,亲自督阵,七八个账房先生一通刷,连商税监八品副主事蔡确都亲自上阵了。
“作甚呢作甚呢?这是作甚呢?”终于有人从侧面跑了出来,速度极快,手还在空中挥舞着。
甘奇转头一看,面熟,甘奇一个大笑脸:“潘大掌柜,有礼了。”
大掌柜潘国,看得甘奇当面,先生一愣,然后一拱手,黑着脸说道:“原道是新科的状元公啊?倒也不知我家这墙怎么把状元公给得罪了?如今状元公也当了从七品官,何必与一堵墙过不去?”
记仇的甘奇,脸上笑意一收,这尼玛是不把村长当干部的意思?有背景?有后台?
甘奇这么大一个领导,岂能被人看轻了,面色一黑,说道:“衙门里办差,你若不愿呐,明日你便刮了去就是了。”
潘国连忙答道:“我现在就不愿,赶紧别刷了。”
甘奇不理,抬手一挥:“刷,都刷上。”
“甘主事,甘博士,您这是为何要与我一个商户为难啊?”潘国面对甘大领导这般的排场,还是没有凶起来。
甘奇自然说要与他为难,小本本里记着仇的,商税培训班没来有他吧?别人家对这院墙的标语都无所谓,偏偏潘家院墙几个字给刮了,这显然就是内心之中对国家政策有不满啊,还是这么一个利税大户。
出头鸟是吧?甘大领导如今什么威势?打的就是出头鸟。
这事没完,推行商税,重要抓几个典型以儆效尤,这汴梁城里的商户与甘奇也没有什么仇怨,反而很多算是有些小交情,正不知道找谁下手,这就送上来了。
不过当领导的总要有点城府,要沉得住气,所以甘奇转头看了看潘国,皮笑肉不笑说了一语:“衙门差事,皇差,多多担待。明日潘掌柜派小厮们刮一下就是。”
潘国是真想凶一番,这汴梁城本就是龙盘虎踞之地,没有谁是好欺负的,但是这场面还是有些骇人,潘国鼓了几番勇气,说了一句:“甘主事,总不能欺人太甚了吧?这院墙都给刷上了字,叫我还怎么做生意?”
甘奇还笑道:“掌柜的,这你就不懂了,做买卖我在行,院墙上都是字,这叫醒目,独一无二,客人走过路过,眼神岂能不被吸引过来?吸引住了客人的眼神,客人本想去别家吃饭的,说不定就走进来了,此乃营销之法。”
甘奇这说的,兴许还真有一定的道理。
什么营销之法?潘国也不懂这个词,这真的就是欺人太甚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不可忍,潘国抬手一拱:“倒也不知以往哪里把甘主事得罪了,今日非要如此为难,若是甘主事每天这么上门来闹,与那街边泼皮无赖有何区别?甘主事有事直说,我潘家在这汴梁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接得下来的事情,自不推辞,接不下来的事情,恕难从命!”
甘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