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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屿筝轻声道:“实不相瞒,当日我一时好奇,偷偷去慎刑司瞧过一番,那宫婢虽看上去疯疯癫癫,可说的话却让人不得不废了心思捉摸。”
见绮贵嫔屏住呼吸,似是细细聆听,屿筝便道:“那宫婢声称有几日蓉嫔送到各宫的香囊里,都将乌头碱的绛紫花瓣碾碎了些,涂抹在香囊内外。宫里小主们素日里喜香,即便是收了香囊,用或不用,总是要拆开验上一番。何况,蓉嫔宫中制的香囊皇上赞不绝口,小主们也是有了几分嫉妒之心,非要分出个高下来。这一来二去,手上沾染了乌头碱的汁子却还不知。想必那淳仪皇贵妃的孩子便是这般没得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绮贵嫔手中的茶盏跌落在地,“啪”地一声碎成几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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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起云涌生死决(二十六)
见绮贵嫔跌落了手中的茶盏,屿筝慌忙问道:“姐姐没事吧……”但瞧着绮贵嫔收敛了惊慌之色,脸色煞白地看向屿筝,勉强一笑:“妹妹妄言了……淳仪皇贵妃不曾有孕……这样的话日后还是别再说了,免得徒惹是非……”
“姐姐说的是……”屿筝垂首应道,面上露出几分羞赧之色:“在掖庭,独是听了宫婢们嚼舌根,想必是听岔了,如今却又妄传,是妹妹糊涂了……”
绮贵嫔以手抵了额头道:“妹妹前来,本该礼待。可也不知是暑天炎热或是什么,总是觉得不得劲……”
“姐姐可要紧?芷宛,快传太医……”屿筝焦急地吩咐道。
不料,绮贵嫔却抬手制止:“不必了,想必歇歇也便没事了……”
见此情形,屿筝也不便多言,只叮嘱蒹云照顾好贵嫔,再三谢过绮贵嫔亲手缝制的小袄后,便起身离开。
送走了屿筝主仆,蒹云这才苍白着脸折返回来:“主子……你没事吧?”但见绮贵嫔白皙的指骨紧紧扣住梨花木桌的边缘,未语泪流。
“主子!”蒹云惊觉绮贵嫔已将指甲嵌入木桌中,生生折断,急忙跪下身去,替她将指骨缓缓展开,哽咽着劝慰:“主子若是难过,便哭出来吧!何苦这样折磨自己……”
过了许久,绮贵嫔才缓缓松了手,任由蒹云替她拭去指尖的血迹:“蓉嫔送到僢轩殿的香囊可都还留着?”
“想必应该是收着的,奴婢这就去寻……”蒹云沉声道:“这香囊是不是该送去皇上那儿?”
但见绮贵嫔缓缓摇了摇头道:“如今冒然将香囊送到皇上跟前又能说明什么?若此事不似良贵嫔所言,又当如何?”
“主子是怕……良贵嫔另有所图?”蒹云回道,随即便心有戚戚地点点头:“错不了,她因得蓉嫔差点小产,可皇上也不过是对蓉嫔禁足几日以示惩戒。良贵嫔若是此时拿了蓉嫔错处,不免叫皇上疑心她刻意而为。只怕到时候非但治不了蓉嫔,反叫自己失了恩宠。她此番前来,想必是打定了主意,要借主子之手除掉蓉嫔……”
说到这儿,蒹云忍不住冷嗤一声:“亏主子三番四次提点她,如今却倒是打起主子的主意来了!可见这一次,是主子看错了人。还以为良贵嫔与宫中其他小主有何不同,却原来也不过是争宠上位,还要将争斗假手于人的心机女子……”
绮贵嫔收敛了双眸中的悲愤,整个人渐渐冷静了下来,她看向蒹云道:“你这话倒真是小瞧了良贵嫔……如你所言,她若是为了争宠上位,此时拿了蓉嫔的错处让皇上来评理,无疑是陷自己于泥潭之中。可是你莫忘了,良贵嫔从伊始便无争宠之意,更似是无意留下这个孩子。若蓉嫔骄纵使得她小产,反倒是遂了她的愿。又何必再去追究?”
蒹云闻听,略一思量,却又疑惑地问道:“听主子这么说,良贵嫔自是没有道理去为难蓉嫔,那她今日来,又说了这许多话倒是为何?”
“本宫猜想,她怕是有什么另外的缘由,一定要置蓉嫔于死地!今日前来,无非是寻求与本宫联手……”绮贵嫔淡淡说道。
蒹云拨了搁置在脚边铜盆中化开的冰块,低声询问:“那主子觉得,良贵嫔的话有几分可信?若蓉嫔送到宫里来的香囊的确沾有乌头碱的花汁子,只怕主子小产之事皆因为此……”
绮贵嫔不做言语;半晌之后,她看向蒹云,眸中流光暗沉:“去寻了蓉嫔送来的香囊,拿到张太医那里分辨个仔细,只是切记,此事断断不可声张……”
“奴婢知道了……”蒹云应着,便悄然退出了正殿。
夏风燥热,从僢轩殿行出的屿筝,面上却冷若冰霜。悄然打量着屿筝脸色,芷宛柔声说道:“主子可是觉得心里不好受?”
屿筝搭着芷宛的手缓缓朝前行去:“入宫时,便知宫中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本意在掖庭熬到出宫。谁知非但不能如愿,倒成了平生最不齿之人……”
芷宛微微垂首,沉声应道:“可主子心里的苦又有谁知?虽说主子意在与贵嫔娘娘联手,可也算替她出了这口恶气。只是,贵嫔娘娘一直蒙在鼓中,如今知道是蓉嫔所为,这好不容易愈合的心伤,又要血淋淋撕开一回了……”
屿筝轻轻拍了拍芷宛的手背,柔声道:“说的是……随我去御花园走走吧……”
芷宛轻声应着,搀扶屿筝往御花园行去。
御花园中繁花映翠,屿筝感叹着眼中所见的浮世热闹,心却狠狠揪痛着。那一簇一簇的姹紫嫣红,开的热闹。春日里未绽尽的绚丽,独独在盛夏攀至鼎盛。屿筝伸手拂过那些柔软的花瓣,却怅然有谁能记得花开荼蘼后,空余的满园垂败……
“主子,你瞧……”芷宛抬手示意。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屿筝微微一滞便款款迎了上去:“王爷万安……”
身形挺拔的男子缓缓转身,皱起的浓眉下,一双眼眸深沉如海。在看到屿筝的刹那,短短欣喜转瞬即逝,留下的却是无惊怅然。
“良贵嫔安好……”他恪尽礼仪,轻声问候。
一丝苦涩在屿筝心中蔓延,仿若入口药汤,那酸涩清苦的味道在唇齿间缓缓弥散开来,平白叫人心慌。
“听闻……”
“听闻……”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却也默契地各自噤声,随即唇角皆是挽出弧线,淡淡浅笑。
楚珩溪浅笑看向眼前的女子,流彩暗花云锦宫装衬托出她曼妙的身姿,凌云髻上没有佩戴金钗,倒是一支海棠珠花钗垂落流苏,映着她波光潋滟的双眸,煞是好看。楚珩溪就那样呆呆的看着她,只觉得她轻柔浅笑的模样似与淳佳如出一辙,却也全然不同。
但见眼前的女子唇角微弯,眸中似是敛入夏日里千般华彩,只浅笑道:“听闻王爷被封为北征大将军,要率兵前往云胡?”话语尾音,屿筝强作欢颜的眸中闪过一丝失落。
“原来贵嫔也知晓前朝之事……”楚珩溪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却见屿筝淡淡一笑:“王爷说笑了,妾身怎敢妄论朝政?左不过是皇上时常说起王爷骁勇善战,加之云胡生变,灌了些许耳音罢了……”
“小王也听闻皇兄盛宠良贵嫔,如今皇兄竟也愿将朝政烦心之事说与良贵嫔,可见此言不虚……”楚珩溪亦是淡淡浅笑。
却见面前的女子娥眉轻蹙:“哦?盛宠?那妾身敢问王爷,较之当年的淳仪皇贵妃又是如何?”
全然没有料到眼前女子会有如此一问,楚珩溪的笑意凝固在脸上,许久之后,才艰难地从屿筝脸上移开视线,望着近身处一朵紫红的重瓣芍药喃喃低语:“贵嫔便是贵嫔……何须与她人作较,更何况是逝去之人……”
见王爷那般怅然的模样,屿筝苍白一笑:“王爷所言极是……许是妾身多虑。可有时,偏偏是念而不得,更叫人心伤……”
楚珩溪闻听,不由得再次看向屿筝,却见她盈盈一礼:“不便久留……妾身先行告退,王爷请自便……”
说着,屿筝便搭了芷宛的手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之人沉声道:“望贵嫔珍重……”
没有停顿,亦没有回眸,屿筝能察觉到身后人灼灼的目光似是要将她看透。然而她却不知这灼热到底是因得自己,还是因为雪儿姐姐……
她浅显试探,多少瞧得出,王爷虽因雪儿姐姐颇感心殇,神情中却并无恨怒之意。可见在玉慈宫中,太后以此事欲图将自己掌控在手,多半只是太后自个儿的意思。可是太后要的,会是什么?斯人已逝,自是不能再给王爷一个钟爱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