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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粮征收非常顺利,登记在册的一万两千户,除了免税的四千多户,绝大多数在半个月内足量缴纳了秋粮,这让杨丛义非常震惊。
在他的印象里,秋粮征收应该是由粮差挨家挨户上门征收,农户不愿交,收不上来的时候还要使用武力,少不得破门硬抢,吏如恶鬼,说的便是粮差。
对于农户地主每天争相来交粮的情形,杨丛义只能理解为他们是怕了陈知县的升堂问案,毕竟连口角之争都能入狱,何况不交粮税呢。
随着前来县城交粮的农户越来越少,杨丛义也就没再参与,每天继续练功习字。
一天,杨丛义正在专心练字,却有一衙役过来告诉他,县老爷叫他过去。
杨丛义心中纳闷,秋粮基本征收完了,最近也没有案子,知县老爷找他能有什么事?不过他没有迟疑,稍微收拾了笔墨,便去见知县老爷。
经过丫鬟通报,杨丛义被带进了陈知县的书房。
一进书房,一股浓郁的墨香便飘入肺腑,只见陈知县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文牒。他背后的书架上摆满书籍,左侧的墙上有一副字,写的是“旧书不厌百回读,熟读深思子自知”,书桌正前方则是一副山水画,不知出处。
杨丛义不便多看,走到陈知县书桌三尺之外停下脚步,小心问道,“大人,不知找我有什么吩咐?”
陈知县正认真的看着手中的文牒,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忧愁的自顾说道,“荆湖南路、江南西路向朝廷上报今年遭大水,秋粮减产七八成,不止秋粮征收困难,恐还有饥荒之忧,请朝廷赈济。户部派人去查证,得知这两路境内水患乃河堤水道年久失修所致,人祸远大于天灾。皇上得知后,极为震怒,将这两路上至提仓,下至知县主簿悉数罢免,永不录用。淮西安抚使大人听闻此事后,十分担忧,唯恐淮西也发生难以控制的水患,一纸公文下来,让各州县务必在年底之前将河道清理干净,河堤翻修加固。”
杨丛义不知道陈知县跟他说这些是什么用意,他不过是一个刚刚补缺不到一个月的捕快,给衙门打杂的临时工而已,完全没有必要跟他说这些,再说跟他说这些干什么呢?不过他没有发问,而是静等陈知县的下文。
只听陈知县又道,“我任太湖知县三年有余,但对本县山川河流知之甚少,修堤清淤也不甚擅长。历来天灾均会伴着人祸,一旦发生水患,必然是民不聊生。太湖县地处偏远,且在江北,易受金兵侵扰,除我之外,朝廷并未派遣其他官员,本县十多万人,公务繁杂,许多事务力有不逮,只能假手他人,但县衙这帮小吏偷奸耍滑,已然成性,这等关乎民生的大事,我不放心让他们去做。杨捕头,你初入公门,不与其他小吏合流,路遇不平,仗义相助,颇具侠义心肠,又读过圣贤书,识文断字,也是难得。近日看你协助征收秋粮也尽职尽责,不偏不倚,在这等民生大事上做的很好。今天叫你来,就是想把修堤治河之事也交给你去办,你看如何?”
杨丛义哪里会什么修堤治河,他大学学的是人力资源管理,可不是工程管理,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很清楚,这事关百姓的身家性命,开不得玩笑,掺不得假。再说太湖县属长江水系,雨季长,降水量大,洪水肯定每年都会发生,以古代的基建水平,怎么可能治得了。便一口回绝道,“大人,我才疏学浅,对治水一窍不通,恐怕难以胜任。”
陈知县语气稍变,冷声道,“若是本县懂得治水,也不会让你来治,这也是迫不得已。治水之事本县全权交予你,要人给人,要钱本县便给钱,事情办好了,本县另有重赏。”
这很明显就是赶鸭子上架,杨丛义听陈知县这么一说,就知道治水之事是无法推脱了,整个县衙就知县老爷一个官,一切都是知县老爷说了算,他又能推给谁,于是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我听大人安排,尽力把此事做好。”
见杨丛义答应,陈知县这才脸色一缓,“好,我没有看错人。衙门里的人你随便挑,只要能把水治了,你要什么本县便给什么。”
杨丛义道,“大人,治水之事想来也是十分复杂,容我先回去想一想,如果有需要我再向大人禀报。”
陈知县道,“好,去吧。”
杨丛义应了一声,便退出陈知县书房。
水患,自有人类以来一直都是个大难题,无法避免。水是生存的基本要素,在交通不便利的时候,人们只有越来越靠近水源,距离水源越近就意味着离水患更近。黄河作为母亲河,孕育出华夏文明,但每当她泛滥咆哮的时候,却认不得依靠她生存的子孙。
对于黄河,子孙感恩着,也苦难着。长江,也是一样。
杨丛义知道,人类永远锁不住水,治水也永远没有尽头,但他更明白不能因为治不好,便弃之不顾,任由洪水肆虐,那就太不负责任。
他需要好好想一下,这水到底该怎么治,像太湖县这种降水量丰富的地方河流必然不少,不管是清理河道,还是加高堤岸,都是大工程,离年底就只有四个月,不管怎么做,时间都很紧张。
杨丛义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先做一个粗略的计划,像无头苍蝇一样,肯定不能成事。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杨丛义把自己关在房中编写治水方案,他没接触过治水相关的事,明知做计划也不过是闭门造车,却也不得不造,有总比没有好。
当晚他便带着做好的计划去找陈知县讨论。陈知县不懂治水,他也没有兴趣听,但杨丛义还是坚持要向他汇报计划。
杨丛义告诉陈知县,从明天开始他将会走遍太湖县境内每一个村镇,调查清楚每一条河流汛期的情况,标记出每一个危及民生的河段。治水必须要当地百姓参与支持,等全部摸清河流情况之后,召集各村镇里正和在当地有威望的老人宗长,再安排布置具体河段清淤修堤。百姓治水虽然是利民利己,但既然是官府倡导,也要出些力才好,到时候是出钱还是免税,当有陈知县做主。
陈知县听完杨丛义的治水思路之后,连连点头,承诺让他放手去做,并对杨丛义说该他出面的时候,他绝不推脱。
治水关乎民生,一场大水就能让许多人家流离失所,家破人亡,所以必须小心谨慎,马虎不得。
杨丛义在衙门多日,对那些衙役捕快看得清楚,几乎都没有认真做事的,上面不安排,他们绝对不会去做,就是安排他们做,一个个也是偷奸耍滑,使小聪明,能赖就赖了。调查河流摸底之事十分紧要,他决心亲自把太湖县跑一遍,但太湖县他不熟悉,对本地的风土人情也知之甚少,还是需要人协助的,他在县衙里并没有多少熟人,这个时候就想到了刘三,那个在衙门混日子的衙役。
此后,杨丛义带着刘三深入太湖县大小一百五十七个村镇,细察境内九十八条河流,从秋天到入冬,历时两个月,带回了大量水纹资料。
当杨丛义再次出现在陈知县面前的时候,陈知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激动的站起来走到杨丛义身前,双手扶住他肩膀,连道几声辛苦了,然后请他落座。
看着眼前这个脸色黝黑,双手满是伤口细痕的小伙子,陈知县心绪难平,曾几何时,他也是热血满腔的青年,立志洒一片热血,护一方山水,谁知不过几年之间,尽然变得整天躲在书房度日,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的初衷?他陷入了深思。
杨丛义见陈知县默然不语,便主动汇报道,“大人,我把这段时间调查到的情况说一下。”说着翻开随身带着的几大本册子。
陈知县听到杨丛义说话,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
只听杨丛义将调查掌握的资料徐徐道来,“这次出去,我们一共去了一百五十多个村镇,详细察看了九十八条穿过百姓生活区域的河流。经过当地百姓介绍,每年一到夏季就会出现严重水患的河道有四十七处,遇特大洪水才会有水患的地方有十一处,共有五十八处河道需要修整。这五十八处河道有三十五处曾经修整过,但也是有些年头了,被河水冲刷的残破不堪,还有二十三处几乎没有任何修整,当地百姓只是在自家田边磊高田堤,以此来抵御洪水,但作用不大,这些都需要官府出面组织集中修整。
还有几十处有隐患和危害较小的地方,察看时我们已经让村民们在农闲的时候自己修整,免得涨水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