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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子停下了手,想到那个整日为非作歹的监工,心情顿时变得糟糕透顶。他烦躁地随手将麦秆扔到海里,不忿气道:“这些本地人从不正眼瞧我们这些江北人,那群子上海人更瞧不起我们,还称呼我们叫赤佬!”
刚刚被打了两下的二狗这时重新凑过来,故意弄低了声音说道:“我前些时候在路边上看到官府告示,说要征兵员,每个月管吃管住管衣服,还有饷银拿!那不得比我们在这边卖力气受欺辱好?”
虎子两眼一瞪,一只手举起就要做打,二狗见状顾不得形象急忙跳回两步,惹得众人嗤笑不已。
“我当初从家乡带你们南下,答应了你二狗婶一定要照顾好你……这当兵的虽然明面看起来威风,但这上官黑起来可没谱的!我叔爷家的娃就在江北提督府当过兵,那惨的!身上遍体鳞伤不说,每个月到手的饷银只有一半、吃得跟猪食没差、平日还被上官跟狗一般使唤,万一开战还得上战场丢了性命……不值当啊、不值当!”
虎子这么一说,众少年一时间也绝了当兵的念头。
这时,江面上不远处开来一艘吐着黑烟的小货轮,虎子凭经验一看吃水深度就知道满载着货物,一跳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水道:“好了,活来了!”
少年纷纷站起,附近正在休息的苦力们也都向码头聚集过来,听到汽笛声的胖子监工也从房间里睡眼蒙松地走了出来,如往常一样准备卸货。
就在这时,忽然码头的不远处窜出来一群穿着不同号服的苦力,人数在五六十人上下,各个手中都拿着扁担、砖块之类的物体,大步逼近,一看就是来者不善的样子。
如此景象让虎子这边的人一阵惊呼,虽然两方人数相当,但这边根本没有做好准备。
此时胖子监工倒是毫不畏惧,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苦力。他上前两步,看到对方走到跟前停下来后,才嚣张道:“你们哪一行的?懂不懂规矩啊?这块是我们江安行的地盘,识相的就赶紧给我滚!”
对方苦力中为首之人身材魁梧,足足比胖子监工高出一个头来。他穿着破旧长衫,神色狰狞,把辫子一甩,冷笑着走到对方跟前,粗壮的胳膊一把将他推了个人仰马翻,大声笑道:“老子是全义行的!今天就是来收你们地盘的!”在他身后,一干苦力纷纷和声,声势震撼。
“全义行……?”胖子监工顾不得自己浑身上下都是泥水,不可置信地手指着对方,道:“我们东家跟你们行首关系很好的啊!”
“哼哼!”来人冷笑一声,从怀中拿出一份纸张,大声道:“你们的东家已经把这块地盘让给我们了,这张纸上写着的,偿债用,做不得假!”
“虎子哥,咋回事啊?”躲在人群中的二狗不安地看向虎子。
“滚他娘的!”虎子骂了一句,作为码头上资历较老的人,他当然知道对方全义行是什么来头;那可是当初槽帮旗下的大帮,在江宁一带算是一番龙头,可比自己所在的江安行势力大多了。如此情形下,傻子也能猜到必然是自家的东家被逼出让码头……不过这种明显大势已去的情况,他虎子才不会因为那点可怜的工钱去为素未谋面的东家打抱不平呢!
更何况,这胖监工平日为人实在太坏,此刻被打倒后,竟是无人愿意上去相扶。
其余苦力也是抱着这一想法的,既不愿无谓地出头、对黑心的东家也没什么情分在、再加上没有领头之人,很快就被全义行的人给驱赶散了,一边收拾行李一边看着这些新的苦力在自己的码头上开始搬运货物。
不用说,仓库自然也被人家接管了。
一个个纷纷苦力离开,路过跌坐在地上的胖子监工时,连看都不看他。
半个时辰后,才丢了工作,拎着大包小包的虎子等四人一会儿出现在江宁市区内,一张大大的告示前,二狗正在指着告示兴奋道:“虎子哥你看,这上面白纸黑字写的,一个月士兵饷银四两呢!”
“滚一边去,我识字!”虎子仔细打量着墙上的告示,念出下行的字来:“……征兵期限至大年三十,征兵处于城南花牌楼,新建陆军江苏第九镇暂编第17协暂编第34标标统:刘继业。”
“虎子哥,咱干不干?”二狗略带兴奋地看着李虎子,旁边的两个小伙伴也都盯着他等决定。
李虎子并不说话,他抽出嘴边的麦秆,一把扔到地上,然后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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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参军入伍(二)
第一百八章参军入伍(二)
江宁花牌楼得名自明处大将常遇春的府邸,其占地甚广,又有众多花园池塘,再加上朱元璋特地在此修建了两座牌楼,上刻各种花卉纹饰,精美无比,因此被百姓称之为花牌楼。
此处,便是新建陆军江苏第九镇第17协第34标的驻地。
占地足足有二十余亩的土地,上面琳琳满满都是青砖瓦排房,整齐干净。军营正中是一片开阔地,依稀可见原本操场的痕迹。
军营四周被简陋的木栏围起,只有靠街边的一侧开了一道门。门前竖着一座高高的木杆,杆上悬挂着绣有黄龙的大清陆军军旗,旗下摆着三张桌子,各有五名荷枪实弹的士兵,以及一个军官。其中有一个青年军官正拿着西式铅笔在一张纸上不停地填写资料,哪怕是昨天的暴雨也没有冲淡江宁的炎热,青年军官头上早已密布细汗,衣服也被汗水侵湿,但是他却依然军容整齐,连风纪扣也不曾解开。相比之下,五个士兵却明显马虎许多;不光军服半开、袖子卷起、军帽歪歪扭扭的,连神色也是充满着不耐。
在这个军官面前,站着一个书生打扮的男子,此刻有些忐忑地看着军官飞快记录着。
“张允文,光绪三十二年乙巳九月初六入伍,待入队排号后,便可发放饷银……”说完,军官略微不耐烦地挥手让对方离开,嘶哑着嗓子喊道:“下一个!”
名叫张允文的书生兴高采烈地步入军营,在他身后参军的人排成了长队,大多都是奔着包吃包住包穿还有饷银拿的待遇来的。
排在队中的虎子有些忐忑不安地望向前方,在他身后便是三个同乡小兄弟,其中一人担心地看着两个士兵将一个被刷下却拒绝离开的中年人架走,愁眉苦脸道:“虎子哥,我看这军爷要求很高啊,不光体格得壮硕,还要过识字的关……你也知道,我从小没读过塾学,也就会写我的名字,这可咋办啊?”
“真奇了怪了,还没听说当兵搏命还需要识字的……”虎子揉着脑门上的杂毛,心中很是郁闷。
要说他们干体力活的,最多也不过小的时候读过几年私塾,勉强能写出自己的名字罢了。可是此刻征兵的要求,明显就是需要粗通文墨,要能认得那个军爷手中的三十几个字。而且,为了避免作弊,每次考核出现的字都还不一样!很快,在连续淘汰七八个人后,就轮到他了。
真他娘的晦气!
虎子在心中暗骂一句,却只能走着瞧了。
他上前两步,来到桌子前,只见那个年轻军官神色冷漠地问道:“可曾吸食鸦片?”
虎子把头摇得跟风鼓似的。
“识字吗?”
“回军爷,识得大字!”虽然内心其实并没觉得当兵吃粮的人有多了不起,但是眼前之人很明显是个长官,又是决定了自己一伙能否进入兵营,虎子不得不挤出一丝笑脸,只是从不会阿谀逢迎的他此刻的笑容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军官并不在意,他从桌子下面随机挑出一块写了三十几个字的木板,拿出来摆在对方面前:“把这木板上面的字读出来吧。”
虎子快速瞄了木板一眼,一看有几个复杂的字体,顿觉有些头大。他努力镇定下来,拼命回忆当初私塾学过的一点东西,张嘴读道:“呃……夫……古‘共’之中国者,‘虫’有国之名……而‘末’成国之……也。‘口’为家……之国,‘口’为‘西’长之国,‘口’为‘者’……之国,口为一王专……之国。”
连蒙带猜,遇到不认识的字只能读偏旁,好不容易将一篇绕口又不知所云的文字读完,虎子偷瞄了军官一眼,心中觉得自己其实已经不错了。
军官面无表情,似乎是见多了这类满口谬误的人。若是刚一征兵的时候,他一定二话不说直接当场拒绝,甚至私下抱怨大好任公的少年中国被如此糟蹋。不过在见识多了远比这个还差劲的表现,他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