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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乐有时便是如此简单。不在于说什么话,也不在于做什么事儿,只要身边跟的那个人对头就行了。
今日这个场合,苏默受了赵夫子的提点,自然不会上去露面争什么风头,他只需躲在幕后获取利益就可。
是以,跟傻丫头两个藏在一隅自得其乐。便在两人时而低语几句,时而调笑几声中,台上大广告牌上的建筑,便随着时间推移渐渐变成了一堆堆银钱。
而随着一块块地的成功拍出,下面争夺的热度也愈发热了起来。时不时的便会听到几声冷哼,三五句呵斥对骂之音。然后那竞标的尺码也随之提高。
再到后面,胜出的人便会满面得意,向着四下里瞧看热闹纷纷恭喜的人群抱拳作揖一番,引得场面更喧嚣了三分。
而台上县衙诸巨头也都是两眼放光,个个眼仁里好似都晕成了内方外圆的模样。只这半天功夫,便收入白银十余万两。按照那牌子上所示,若是全部拍出,最后所得,估计能近四十万银左右。
且不说这里面大伙儿能落下多少分润,便单单由此报上去的收益,那可就是妥妥的政绩。有了这份政绩,年底京察之时,说不得再上一个台阶,至少也能落个能吏的评价,为以后的前程凭空趟出条坚实的大路。
台上的官员们为了眼看得见的升官发财激动着;台下众富绅商户为了又增一项眼见可得的获利兴奋着;便是普通百姓们,也为着看了如此一番从未得见过的热闹开心着。
于是,整个场面热闹的如过新岁。
台下大户们所处的区域一角,田家父子也笑容满面的坐着,只是眼底微不可查的不时划过几抹阴翳。
“这般下去,恐愈发难弄了,怕是要坏了事儿。”
“且不急,待回去说与那边知道,看怎么说。”
“也只好如此了。我只见不得那小畜生得意,别个不论,那小畜生辱我田家,杀我管事之仇,必要有个说词。”
“何必如此,父亲当只咱们恨吗?嘿,什么时候见那边轻饶过人来着?且走着看。”
“倒也是。不过这次有些奇怪,为父总觉得好像有些事儿要发生,那边也是瞒着,终是信不过我父子。”
“父亲慎言!咱们只做好手中的事儿,不知道的事儿就不知道最好。”
“唉,也罢。”
两父子的低语至此渐息,时不时的在某些不尴不尬的时候,举下牌子刷刷存在感,却始终不曾真个出手。
田家与苏默相争,最后落个灰头土脸的事儿瞒不住人。所以作为向来在武清有些头面的田家,至今尚无所获,倒也不显得多突兀,反倒是觉得是应有之义。
整个竞标大会直直到了日影西斜方才结束,六房主事暨各文书吏员忙着回去,要整理所有契约文稿,核算收支,记录存档等等手尾。
县令庞士言与阚松、周春则按照事先苏默所定,邀着各大主家往县衙小坐。一来是一些手尾尚需完善,二来也是借此互动交流的一个机会。待到再晚一些,还有同去四海楼的庆功宴。
衙门小坐苏默不去,但晚上的庆功宴却是必须要出场的。这种场合傻妞儿就不适合参与了,恋恋不舍的跟苏默道了别而去。只是临走之际,特意巴巴的跟多多一通告别,让苏默差点又要抓狂。
相比于“酒要少吃些,早些回去歇息”的叮嘱,那什么心肝儿、小可怜的,什么怕是照顾不到,别屈了自个儿肚子,明日专门给做些好吃的之类的,苏默觉得,做人真的好难这句话竟是如此的精辟。
田家父子推辞了晚上的酒宴,包括庞士言在内,没人多做挽留。跟红顶白固然是世间常态,却也没必要非去刻意得罪人,看人难堪。晚上的庆功宴,显然苏默必然为主角,田家不去也就是必然了。
一路车声粼粼,坐在车中的田立德面色铁青,从帘子缝里往外看的双眼中,全是怨毒狠戾之气,一边咬牙道:“这些贼厮,真当我田家完了,一个两个的,倒似躲瘟疫一般,便明面上的脸面儿都不留了。哼,且候着。”
田钰面色平静,毫不见半分恼色,待到老爹骂完,这才微微一笑,劝道:“父亲何苦气着自己?有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我田家所谋之远,岂是这般俗人所知。待到有那一日,皆是蝼蚁,伸根手指便可碾成齑粉,于此时气怒却是得不偿失。”
田立德呼呼喘息,须臾稍平,这才嘿然一笑,点头道:“是此言。”眼神中冷厉却是愈加了三分。
田钰笑笑不语,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再快了几分。
不多时,车马驶进了田府大门。田钰跳下车来,先扶出田立德,回身将下人打发了,这才轻声道:“爹爹想必也乏了,自去歇息一会儿。休多想,儿去见见那边,听听怎么说。”
田立德点点头,欣慰的拍拍他手臂,转身去了。
田钰站在原地目送着老爹身影去远,这才转身往另一边走去。那边是田家的一处祠堂,平日里只有一个老仆负责洒扫庭除。
见了田钰走来,上前见礼,将田钰让了进去。待到关上门,这才曼声道:“公子有何事吩咐?”
田钰拱手道:“是,有些事儿不明,需入内静思。”
老仆深深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默声不语的转身入内。先在一溜儿牌位前上了一炷香,待的田钰拜了三拜后,自往后面转去,伸手拨弄了几下,旁边一面墙便无声的滑开,露出一个门户。
田钰拱了拱手,低头走入,那门户便又无声的关上。从头至尾,两人除了在门外交流了几句,再无一句说词。
老仆看着门户关好,转身走出祠堂,将门关上,自己往台阶上蹲了,摸出一杆旱烟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袅袅烟雾中,那张老脸皱褶堆叠,全然一副老实畏缩的下人模样。
门后是一溜儿台阶,待到门关上,先是一黑,随即墙壁上忽然一亮,却是田钰晃燃了火折子点亮了一个烛台。
往旁边掏摸下,却是一小截蜡烛,就着烛台点亮,迈步往里走去。曲曲折折一番,直走过数个岔路,这才认定其中一条进去。
待到尽头,却是一处拱门。四下里全是光滑的青石铺就,拱门上垂着黄布帘栊。帘栊后一扇红漆大门,田钰轻吸口气,伸手就上敲了几下,停了停,然后又是几下,如是三番,那门轻震一声,缓缓打了开来。
田钰面上不复先前平静,抬头间全是恭敬之色。微微弯着腰走入,转过一个照壁,却在一间屋子外停住,恭声道:“弟子田钰求见。”
半响,里面传来一声低喝:“进来吧。”
田钰恭声应了声是,上前推门而入,随即回身关好门,才往前疾走几步,在一个蒲团上跪了下来。自始至终只是低垂着头,不发一语。
这间屋子看上去犹如一个小佛堂,四下里都挂着幔帘。有不知名的淡青色烟气飘渺,却不见什么供奉的雕像之类的。
那个声音却在屋内响起:“说吧,什么事儿。”
田钰趴在蒲团上,恭声道:“是,这些日子弟子又使人往南边去寻了,说是找了几个附和要求的,不日必将送至,供奉尊者。”
那尊者哼了一声,停了一会儿,才道:“前回那个还未解决了?”
田钰道:“是,如今越发势大了,今日凤水开了幕,武清周边亦有不少人过来。以目前田家之力,很难施为。”
屋内半响无声,许久,那声音才怒哼一声,冷然道:“主上给了你田家多少支持,这许多年了还迟迟不能掌控全县,你田家,无能!”
田钰低着头趴着,只应道:“是。”
停顿了下,又道:“原本是按着主上意思,是要不露风色的掌控。武清县令庞士言胆小怯弱,县丞阚松、主播周春都各有心思,只要田家持续施压,再从中挑动,必将让县衙威望全失。到时候再寻机出头,将所有富户归拢,便是张家也只能屈从,则主上制定意图可期。只是如今忽然冒出个苏默,全无半分征兆,又手段百出,这才使之前谋划尽数成空。此中缘由,还请尊者明察。”
那尊者沉默了一会儿,沉声道:“如你所言,这苏默竟真有这等本事?”
田钰道:“是,此人不过十五,但出手却毫无痕迹可寻。天马行空一般,偏又多奇思妙想。”说着,又把今天凤水开幕的事儿细细讲了。最后道:“弟子惶恐,只是觉得此人若不早谋,或将成主上大害。是以,特来请示尊者。”
那声音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