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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嘉德嘴角抽了抽:“这种不着调的模样倒是像他师父。在公堂上却没看出来。”
葛再兴无法否认,徐小乐在公堂上根本不像是一个初学医术的少年郎。简直就像是艺高人胆大的大国手,从容自信,一切尽在把握之中。他自己行医至今,也不敢说有这份从容,遇到许多病都是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朱嘉德又问道:“你说他学医没多久?”
葛再兴对这个问题很有自信。他道:“五月初的时候,徐小乐在街上救了个急症病人,手段有些巧妙,可能是学过一星半点。后来他家人生病,他四处求医。找到我这儿的时候,我试了试他,基本不通医术。”
朱嘉德微微颌首:“也就是说,他最多就学了三个月……”
葛再兴也不得不服气:“最多就三个月。”
朱嘉德摇了摇头,道:“后生可畏。我要在你这儿住些日子。”
葛再兴喜道:“固所愿,不敢请耳。师父之前不是说要回南京给师娘做寿么?”
朱嘉德反问道:“你不觉得徐小乐以伤寒来治小儿惊风的思路,十分值得琢磨么?”
葛再兴真没想到这点,支吾道:“的确有新颖之处。”
朱嘉德微微摇头:“所以我要住下仔细琢磨琢磨,也好随时跟进燕锁儿的病情。徐小乐说用五积散直至痊愈,我也要看看是否真的有效。”他说完这话,又板起面孔教训徒弟道:“医学之路,永无止境。又时刻操纵人命,岂能固步自封!”
葛再兴连忙谢罪:“徒儿知错了。”
师徒两正说着话,谭公超也回来了。
他刚才去看了燕锁儿,与燕仲卿和赵心川聊了聊,看似八卦地打听了今天这事的起源,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燕仲卿这是被人当枪使了。”谭公超道:“脑袋一热,就要带人砸长春堂。不知道背后是谁在做这等事。”
朱嘉德满脸诧异,道:“同是杏林一脉,竟有人做出这种借刀杀人的事来?”
葛再兴比朱嘉德更清楚杏林的凶险。他低声道:“今天堂审的时候,我看到张老爷的管家也在围观人群之中,还有些讶异呢。不知是否有关联。”
朱嘉德好奇道:“哪个张老爷?”
葛再兴道:“苏州药行会首,张成德。不知道他的管家来这儿是碰巧呢,还是……”
朱嘉德瞪了徒弟一眼:“小人之心!”
葛再兴连忙缩了回去,不敢再说了。
谭公超却知道朱嘉德出身名门,年少成名,见到的多是溜须拍马之辈。即便有人用鬼蜮伎俩对付他,也在他师门的光环下烟消云散。说好听点是吉人天相,说难听些就是“老天真”。
谭公超将葛再兴拉到一边,道:“长春堂知道么?”
葛再兴纠结得就像是便秘数日,恨不得灌三碗玄明粉下肚!
他心道:长春堂知不知道,关我何事?我也真是嘴欠,刚才就不该说!
谭公超却不打算放过葛再兴,道:“我很是看不上张成德那副急吼吼的样子。人家份子钱交少了,他就各种排挤人家。完全没有行医济世的心嘛!唉,我老啦,又没出息的门生故旧,说话没人听啦。”
朱嘉德知道谭公超的意思,虽然头回见面,但是对谭公超的医德人品却很佩服。身为吴县医官,谭公超不知道保护了多少年轻医生。不像某些地方的医官,只有拿了银子才肯说好话。
朱嘉德就说:“重楼,你在苏州执业,总是有些人脉的。长春堂的事你就跑一跑,能做个中人就做个中人。若是实在谈不拢,你好歹也是结了善缘。”
师父开口了,葛再兴终究不能再推托,只硬着头皮道:“弟子改日去与顾煊聊聊。”
朱嘉德点头表示同意。他又问道:“那个徐小乐,拜李西墙之前还跟谁学过医?”
葛再兴道:“家学吧?他父亲去世虽早,可能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朱嘉德微微颌首:“可惜叫李西墙早了一步,那孩子是棵好苗子,别荒废了才好。”
葛再兴只得沉默不语。
若说大明最肯无私传授技艺的人,恐怕就是医生了。
因为大夫永远不够用,永远不必担心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然而不能广开门墙的瓶颈,关键就是徒弟未必能学出师,还有就是心术人品是否端正。
葛再兴当然也希望能得英才而教育之,徐小乐也的确有英才之姿。但是心术人品嘛,葛再兴还是抱了一丝疑心――家里还有一堆看了脸红,丢了可惜的欧波亭主秘戏图呢!
等这三位医生走的时候,衙门外面还有人没有过瘾,三三五五聚在一起,聊着今天的审案。徐小乐的名字反复被他们提起,说得好像是知根知底的隔壁邻居似的。
两个眉清目秀的年轻女子听了半天,彼此对视一眼,悄悄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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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鹊起
大家族就如同一个******,看似一团和气,却免不了勾心斗角。
顾煊走长房媳妇的门路,拿到了管理长春堂的差事,早就成了某些亲族的眼中钉。谁都知道药铺的利润丰厚,若是自己人拿到了这个差事,那可真是肥得流油了。
燕家一大家子人抬着儿子去长春堂闹事,这么大的动静,怎么能够不惊动顾家上下?
顾煊得了消息赶回本家求援的时候,顾家内宅里的诸房媳妇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
二房媳妇指责长春堂所托非人,顾煊中饱私囊,导致药房里进了劣药,吃死了人。又说李西墙是个江湖骗子,人尽皆知,偏偏在长春堂当了坐堂医生,供奉颇丰。这回的麻烦就是因为顾煊和李西墙搞出来的。
长房媳妇当然不肯承认,她还指望着顾煊给她贴补小金库呢。仗着自己的丈夫马上要升副都御使,也仗着顾家老太君是她的姑妈,长房媳妇顶住了一轮轮的口舌轰炸,最终叫老太君发话,派了两个身边丫鬟去看看事态进展。
房知县接到的那张顾家名帖,就是长房派人拿去的。
大宅门里的斗争全靠唇枪舌剑,每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话术高手,同一句话偏偏就能说出好几重意思来。
顾老太君就是此中宿将,将几房儿媳妇压制得恰到好处:即允许你们言辞争锋,又不让你们撕破脸面。
派出去的两个丫鬟到了将近中午才回来,将公堂上的一幕幕“大戏”惟肖惟妙地讲演了一番――在某些剧情上,她们俩是真的表演角色,十分传神。
“那徐小乐虽然看起来呆呆的,但是一副药下去,那孩子就吐出一大口黑水,眼看着就有了生机。其他医生都看呆了,其中有一位是本县的谭医官,一位是拜斗堂的葛神医,还有一位来头更大……”
“是名震江南的大神医朱嘉德!”
两个丫鬟一唱一和,将审案说得跟唱戏一样。徐小乐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主角,其他人就不好意思了――只能当配角,甚至是丑角。
有她们这一番演绎,内宅的斗争也算是决出了胜负。
老太君就说:“看来我们长春堂就算是有过错,也是阻人财路的过错。”
长房媳妇到底是与老太君一个姓的,一点就透,叹道:“咱们不求名利,只想做些善事。医、药都比别家便宜许多,这也难怪有小人作祟。”
二房媳妇只是冷笑,然而此刻自己落在下风,她也不好多说。
老太君就说:“老大家的,你回头跟煊哥儿说说,把价钱还是提上去,实在穷人家,咱们另外再给些贴补就是了。坏了行价,是要遭人嫉恨的。”
长房媳妇连声应诺。
老太君又说:“老二家的,你回去也跟老二说说:他大哥在京为官,三弟在外牧守,老四老五年纪还轻。他不撑门面谁来撑?若是连不知道哪个石头缝里钻出来的土猴子都来欺负咱们,他倒是有脸了?”
二房媳妇窘迫得不敢抬头,大气也不敢喘。
老太君缓了口气,又说:“好啦,这事能如此结束可谓是意外之喜。这徐小乐听着挺有能耐的,既然在咱们家产业里,自然要多加栽培。他多大?”
在场的媳妇谁知道徐小乐?还是派去采风的两个丫鬟道:“老祖宗,那徐小乐才十五岁。”
老太君一乐:“咦,那不正跟咱们家宝哥儿同岁么?”
宝哥儿是长房长孙,老太君的心头肉。其实他上面还有个哥哥,但是十岁上夭折了,长房媳妇又是求医问药,又是烧香拜佛,这才得了这个宝贝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