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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奉茶都忘了。
徐小乐也没打算进去,道:“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说罢又翻身上了墨精,往里仁堂去了。
小伙计倚门而立,脸上笑容久久不减,望着徐小乐的背影自言自语道:真是了不得也不知道他是在夸赞徐小乐,还是做起了白日梦。
里仁堂外围了两三圈,有周围店铺的商家,也有附近路过的居民。这么二三十人没有发出丁点声响,全都聚精会神听圈子里的病家声讨里仁堂。声讨的内容很简单,里仁堂的大夫延误了家中老人的病情,如今老人半身瘫痪,口眼歪斜,活得十分受罪。
徐小乐刚站住听了几句,乐来喜就挤了过来,为徐小乐拉住辔头,道:“徐大夫,今儿来得早啊。”
徐小乐道:“已经不早啦,是你看热闹看得入神了。”
乐来喜不好意思道:“里仁堂一向是咱们京北这片的杏林旗帜,碰到这档子事,实在叫人唏嘘啊。”他虽然垂下了头,努力做出遗憾的神情,仍旧叫徐小乐看出了他幸灾乐祸。
徐小乐就坐在墨精背上,比围观众人高了一头,正好看到圈子中间的悍客正在拆里仁堂的招牌。这招牌挂了几十年,卯榫都生了根,再加上几十斤的榆木板,要砸下来也是挺费劲的。
徐小乐道:“这家人什么来头?就算治不好病,换一家就是了,没必要如此霸道吧。”
乐来喜道:“徐大夫,您有所不知。病人是新安庄的莫家族长,当初本不是找的里仁堂李大夫。是李大夫自己找上人家,跟他们说之前的大夫用药不对,连哄带劝让莫家改用了自己开的药方,结果
“结果病人久久不愈,情形越发糟糕,如今连话都不会说了。这莫家才来砸招牌之前李大夫也打了包票,说是治不好就任由他们砸招牌。呶,那个站柱子旁边的就是李大夫。”
徐小乐顺着乐来喜手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头,头戴**一统帽,愁眉苦脸地抱着胸,看着莫家人拆自家招牌。里仁堂其他伙计也都满脸愁云惨淡,站在一旁,心不甘情不愿地当看客。
徐小乐看那老大夫一脸心酸模样,道:“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呀。这老先生也真是孟浪了。”他挑了半天才找到“孟浪”这个不算太过贬义的词。因为他跟这位李先生一样,若是看到别的大夫开错药,绝不会视若无睹。
不过改人家的药方的确有很大风险。若是治好了病,那自然是一段佳话,病人家属也会充满庆幸,感恩图报。像这位李大夫,没把病治好,倒霉的就是自己了。祖宗基业毁于一旦,自己连同子孙都要背负极大的包袱。
更何况之前被改了药方的大夫也不会罢休,免不得要说两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风凉话,病家自然就更难冷静理智了。
“咦,又有人来了。”徐小乐居高望远,看到对面又来了一伙青壮,居中四人抬着一付肩舆。
肩舆上坐着个老者,右手蜷曲在胸前,宛如鸡爪,口眼斜,嘴角流涎,八成就是病人了。
乐来喜扶着墨精,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张口瞪眼地去看,道:“是莫庄主!这位爷可是豪强呐。之前他们庄子被瓦剌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硬是守住了。”他又啧啧叹道:“如今真是好惨。”
徐小乐也微微摇头:外敌好御,身中敌难御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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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仗义
莫庄主一来,前面那些拆招牌的人就停了手。虽然莫庄主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毫无意义的“呜啊呜啊”声,但是明显可以看到壮年们脸色尴尬。看来这位豪强并不同意砸人招牌这样的做法。
果然,带人来砸里仁堂招牌的是莫庄主的小儿子,此刻见老爹和大哥都来了,只能讪讪退到一旁,垂着头听大哥转述老父亲的训斥。
里仁堂的李掌柜略看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的招牌是保住了,也缓步上前,深深朝莫庄主鞠躬致歉。他没治好人家的病,如今人家又宽宏大量地来为他解围,这让老掌柜实在觉得没脸见人。
围观众人见莫家掌事人出来了,热闹也就到此为止了,纷纷退去,只有最坚定的围观群众还在日渐升腾的暑气里坚持不走。
对乐来喜而言,里仁堂是高高在上的药界老大起码在京北这一片,地位绝对崇高。不说他家累世行医,李掌柜的医术在华北杏林也有一席之地,光是家中丸散膏丹的秘方就有十好几张,足够子子孙孙躺着过日子了。
这样一位大佬,如今给人垂首告罪,对乐来喜而言就像是一出虐心大戏。他并非没有起过同行如冤家的念头。每每听客人说:你这儿就是不如里仁堂云云,乐来喜也深感无力和羞怒。看到李老掌柜给人告罪,他又有深感悲哀,不忍看,更不忍不看。
在乐来喜发呆的时候,徐小乐已经从墨精的背上跳了下来,走向莫庄主和李掌柜。乐来喜反应过来的时候,徐小乐都已经走出三五步了,只好连忙跟上去。他好歹算是半个地主,跟李掌柜也有数面之缘,总是比徐小乐这个纯外人方便介绍。
徐小乐却没叫乐来喜发挥作用,直接拿出自己的腰牌奉上:“在下徐小乐,太医院一个小小医学生,刚才看了一阵子,想请教李大夫。”
李掌柜是资历深厚的老大夫,对太医院尤其敬畏。一方面是太医院里的御医,那都是医术高超的国医另一方面,太医院还是个行政机构,统管天下医官,包括坐堂大夫。
徐小乐虽然是个小小医学生,背靠太医院这座大山,也足以叫人尊重了。
李大夫就道:“此事的确是李某之过。”他就将前因细细说了,跟乐来喜说的大致一样。只是李大夫反复道:“李某固然知道改其他大夫的方子乃是大忌,但是莫庄主当年收留我妻女在庄上,躲过了虏灾,对我有天大的恩德,我焉能不报?”
莫庄主说不出话,半身瘫痪,另外半身也僵硬得很,只能“啊啊”说了两句,口水已经流下来了。他两个儿子侍立两旁,大儿子连忙为父亲擦拭口水,小儿子满脸愤怒,却没有说话。可见莫家的家教甚严。
徐小乐道:“我能请个脉么?”
莫庄主当然无从反对他都这样了,还反对什么?他两个儿子在老爹面前做不了主,见父亲都不反对,自己当然更没有理由反对了。
徐小乐切了左右脉,问李掌柜道:“李大夫开了什么药?”
李掌柜道:“我以生黄芪为君,开了四钱。当归尾二钱,赤芍一钱半,去土地龙、川芎、红花、桃仁各一钱。”他见徐小乐面色深沉,声音有些发颤,道:“徐君以为老朽的方子可否?”
徐小乐不置可否,问莫家人道:“之前那张方子呢?”
莫家小少爷本来打算照前一个方子去抓药,正好带了抄件。他见徐小乐是太医院里的医生,只以为这个医生跟外面人说的医生一样,是治病的御医,连忙取出方子双手奉上:“请徐御医过目。”
徐小乐接过药方,扫了一眼就团成一团扔向路边的垃圾篓。他道:“照这个方子吃,令尊早就不在人世了。”
李掌柜还没见过如此古道热肠仗义执言的人,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声道:“可不是,可不是嘛!我不能看着莫老先生被人所误啊!”
两位莫少爷也愣住了。因为徐小乐拿出了太医院的腰牌,天然带了五分光环,叫人不敢不信。莫大少爷脸上直接露出了庆幸的神情,莫小少爷则为自己刚才的孟浪感到羞愧,红着脸道:“御医为何如此说?”
徐小乐道:“令尊犯病之初,可有后脑刺痛?”徐小乐伸手在莫老庄主左侧后脑勺上轻轻点了点。
莫庄主立刻就点头认同。二位莫少爷更是看徐小乐如看神仙,敬畏得不敢喘大气。
徐小乐道:“这是颅内出血啦。若是再大剂量丹参服下去,血固然是活了,就是怕活过了头,脑中血流不止,大罗金仙都救不了命。”
中风之后施用活血散瘀之药,这也是个普遍手法。李掌柜原本是有七分担心,方才改的方子,如今见徐小乐与他英雄所见略同,连声道:“徐大夫不愧是太医院出身,只是一眼就将老朽苦思冥想三天三夜的难事道破了!”
徐小乐斜眼看他:这事古人医书上写了许多啊,还要你想三天三夜?病情岂不是都耽误了?
莫小少爷道:“可李大夫的方子吃了之后,我爹也没好转啊。”他吐了口唾沫,又道:“还更糟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