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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媚娘反手轻拍徐小乐的后脑勺,佯嗔道:“你装什么怪?当自己是小狗么?”
徐小乐这才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胡姐姐,我说哪里来的这股异香。正想着这香气能开鼻窍,入心肝脾肺肾胃经,安魂宁神……恐怕比等重的檀香沉香麝香各种香都要金贵。”
胡媚娘笑得花枝乱颤,眼睛都眯了起来,道:“你这张嘴真是胡说八道惯了,心肝脾肺也就罢了,怎么会入到胃里去?气味也能吃到么!”
徐小乐就说:“香气自然是入了我的心肝脾肺肾,入胃的是姐姐的容貌呀,要不古人总说秀色可餐呢。”
胡媚娘好不容易才压下笑声,道:“再胡说八道就撕烂你的嘴!早些睡吧,学医也不在这一晚两晚的,明日精神不好,反倒更耽误事呢。”
徐小乐道:“我背完这章就睡了。”然后一副要目送胡媚娘出去的模样。
胡媚娘被他看得腿都有些软,转身便走。直到进了自己的房间,还觉得后背火辣辣的,好像徐小乐的目光会拐弯一样。
徐小乐直到看不见那令人遐思联翩的背影,方才收回目光。他正要继续将手头上的内容背完,就听到与胡媚娘相隔的墙壁上传来轻微的笃笃声,比以往更轻,间隔也更长。
徐小乐知道是胡媚娘在叫他,心中暗道:难怪书上说“少年人血气未定,戒之在色”。我嗅到她的香气,看到她的身形,就会血气翻腾,忍不住放下手头的事去看她。现在她在那边唤我,我又心旗摇曳,忍不住想去跟她说笑。唉!不行!小乐,你可是要学好医术的人,否则嫂嫂下回再病了怎么办!
徐小乐一边想着,一边却发现自己离开了座椅,来到了老位置,低声回应:“我来啦!”
胡媚娘被吓了一跳。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敲起了墙,更没想到徐小乐会这么快就用他那贼兮兮的声音回复她。她问自己:刚才在想什么呢?脑子里怎么一片空白?
不等她找出答案来,嘴上却已经回道:“你还没睡?”
那边徐小乐就说:“我已经要睡了,听到你叫我,当然是先来跟你说话。”
胡媚娘说道:“我正是叫你睡觉!”
徐小乐故意听出了两重意思,心里发痒,又拿笑话挑逗胡媚娘。胡媚娘在那边咬着被子笑,就是不出声搭理这个小色狼。徐小乐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了,昏沉沉地想睡,但是又有些睡不着,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朝佟晚晴房间摸了过去。
佟晚晴自从生这病以来,总算安安稳稳睡了一觉,虽然还是梦境不断,但是比之前噩梦连连要强多了。她醒来之后又觉得有些口渴,不好意思叫徐老安人的丫鬟服侍,正要自己去床头边的柜子上倒水,突然踢到了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
佟晚晴撑起身子,这才发现徐小乐在她脚下团成一团,被踢了一脚也没醒过来。她又有些生气又有些想笑:气的是徐小乐这么大了还是黏着她不放,晚上竟偷偷跑来睡她脚底下;乐的是从小到大这孩子的睡姿就是团成一团,跟只小猫似的。
佟晚晴轻轻碰了碰徐小乐,后者发出一声模糊的回应,好像是要再睡一会儿。她加了力,把小乐摇醒:“你怎么睡这儿?”
徐小乐这才松开蜷曲成团的身子,伸了个懒腰,四下环顾,一脸茫然的样子:“咦,我明明上床睡觉了,怎么会在这儿?莫非是嫂子你一个人睡得害怕,把我抱过来的么?哈哈哈,其实你不用费力,只要说一声,我自己就跑来了。”
佟晚晴哼了一声,实在是病得有些重,没有力气跟这个胡说八道的小混球计较。
徐小乐跳下床,乖巧地给佟晚晴倒了水:“嫂嫂,你喝水。我这就去煎药。”他说着就往外跑,只觉得昨晚睡得实在太舒服,整个人精神气爽。他在过道上见到了面带疑惑的胡媚娘,大笑道:“哈哈哈,胡姐姐早安,昨晚睡得好么?我睡得很好!”说罢不等胡媚娘答话,人已经下楼跑开了。
一个小丫鬟从徐老安人房里探出头,看了一眼胡媚娘,又看了看空荡荡的楼梯口,嘟囔道:“大早上疯疯癫癫的。”
徐老安人在屋里发出一声干咳,开口教训道:“桃花,咱们借住这里,当心存感恩,没意思的话少说些。”
被叫做桃花的丫鬟连忙回转身,陪笑道:“老祖宗误会我啦,我是觉得像徐公子这样总是充满朝气,有趣得很呢。”
徐老安人推开面前的食案,道:“看来晴姐儿已经醒了,你去服侍她洗漱早餐吧。”
桃花端了食案,道:“是,老祖宗。”说着便退了出去。她走到外面走廊上,看到胡媚娘站在楼道窗前,看着天井。
天井里只有徐小乐一个人,正专注地为佟晚晴煎药。
桃花下了楼,走过徐小乐身边的时候回头往楼上一瞧,正好看到胡媚娘痴痴地看着这边――显然不会是看她,肯定是看那个徐小乐了。她心中冷笑,张口就喊:“荷叶!荷叶!你个小骚蹄子又去看什么热闹了!大早上就到处****,不知道有活要干么!”
胡媚娘眼光一扫,知道这丫鬟指桑骂槐,气得指甲都抠进窗框里了。
一个头上还梳着双髻的小丫鬟跑了出来,对桃花颇为恭敬:“桃花姐姐有什么吩咐?”正是四个丫鬟里年纪最小的荷叶。
桃花一点都不客气,道:“去伺候晴姐儿,洗漱用餐。”
荷叶应了一声,正要去做,却又被另一个丫鬟抓住了。那丫鬟一双杏目圆瞪,目光颇有些锐利,道:“说好了轮值,每次轮到你,你便支使荷叶做事。哪有你这样欺负人的!”
桃花丝毫不怵,昂起下巴挺着胸,理直气壮道:“我今日该伺候老祖宗的,荷叶不干你去也行啊,看起来像是打抱不平,却不知道存了多少挑拨离间龌龊心思。”
荷叶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了,连忙劝道:“枫香姐姐,我去做了就是啦。左右不是什么难事,大早上的,别怄气啦。”
枫香恨铁不成钢,甩开荷叶的手,大步走了。
桃花自觉胜了一局,转头一看,徐小乐正朝她咧嘴乐呢,忍不住就甩了个白眼过去。
徐小乐被白得有些莫名其妙,暗道:这些大户人家的丫鬟真是不好惹,看她们热闹都得吃个白眼。不过这桃花还真有些霸道,若是她敢对我夹枪带棒地说话,我非得捆她起来请她吃一顿“竹笋拷肉”!哎呀呀,熬药不能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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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授课
人常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然而佟晚晴却以令人惊叹的速度康复了。两天的药喝完,佟晚晴已经能够下床了。她虽然还有些无力,但是不用再叫人担心是否会一病不起了。
徐小乐还没有来得及去请孙玉峰,孙玉峰自己就来了。他给佟晚晴号了脉,增减了几味药,只有新鲜猪胆仍旧雷打不动地每日两颗。给佟晚晴看完病之后,孙玉峰进了徐小乐的书房,扫视一周,坐在了徐小乐的书桌前。
徐小乐站在师叔祖对面,不等孙玉峰说话,抢先笑道:“多谢师叔祖救我嫂嫂。”
孙玉峰道:“理所应当。”
徐小乐思绪跳跃得飞快,又道:“师叔祖,我这两天看书,知道您开的代赭石、龙胆草、芦荟、黄连,都是为了把上逆之气降下来;蜀漆、丹皮、赤芍是为了叫血流缓下;牡蛎、龙骨、五味是为了收敛浮游之神。但是我想不明白,猪胆是干嘛用的呢?”
孙玉峰有些讶异地看了看徐小乐,心中暗道:此子倒是颇有悟性。这正该是煎药抄方所思所想的事,没人点破他自己也知道去做,真是有缘分。
于是孙玉峰便问徐小乐:“你觉得猪胆是干嘛的?”
徐小乐一偏头:“药书上说:猪胆可以清热、润燥、解毒。常用于热病燥渴,大便秘结,咳嗽哮喘。病人常有目赤、目翳、泄痢等症。我嫂嫂一概没有呀。”
孙玉峰微微一笑:“你这两天倒是查了不少书,真是用心了。”
徐小乐很稀罕被人表扬一番,顿时手舞足蹈,几乎得意忘形起来。
孙玉峰继续道:“可惜你这样读书,无非就是盲人摸象,不明根本。”
徐小乐身体一僵:“请师叔祖指教。”
孙玉峰道:“兵法有云:以正合、以奇胜。前面降气、行血、安神的药,好比堂堂之阵,是以正合。这猪胆嘛,我取的并不是它的药性,而是物性。因为你嫂嫂少阳炽热,胆汁肯定已经干涸了。新鲜猪胆汁随药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