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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九歌牵着荆流风的手,亲自带着她走上通往展空台的小径,尔后,在展空台上,他们看见了坐在棋盘前的易方散人。
“爹、娘,那就是我师父”
望向易方散人,百里啸和荆流风不禁怔愕。十九年的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那么多的痕迹,昔年意气风发的司空易已然不见了,如今的那人连头发都已经斑驳。
适逢这时,易方散人转眼望来,本要张口嗤百里九歌一句“聒噪”,那话也卡在了喉咙里。
他愕然的盯着百里啸和愈月,从他们的身上看出了年轻时的熟悉轮廓,不知不觉,手里的棋子铿锵一声砸在了棋盘上,他也没有意识到。
孤雁将一兜子的灵草往易方散人面前一放,笑着哂道:“九歌的亲爹娘找来了,故人重逢,爹心里感觉怎么样”
易方散人再度愕了愕,眸底隐隐泛开感动的潮湿,他站起身走了过来。
可就在百里九歌以为师父要和爹来个抱头痛哭的时候,却见易方散人满脸怒火,劈头盖脸道:“百里啸你这个死老头子来老夫的凤凰谷是干什么的黑凤是老夫亲手养了十几年的闺女,你以为你回来了就能直接给讨回去想得美”
“啊”百里九歌大掉下颌。
“爹,能不能别丢人。”孤雁风中凌乱。
“聒噪,都给老夫闭嘴”
易方散人毫不客气的吼了百里九歌和孤雁,这会儿已经冲到了百里啸面前,理直气壮道:“那周世子是老夫的贤婿,老夫才是正牌老丈人,哪轮到你这半路出家的你跟老夫玩诈尸玩了十九年,亲闺女都是老夫给你养大的,你把老夫当猴耍吗老夫这凤凰谷的规矩,皇亲国戚与朝廷命官不得入内,还不给老夫滚出去”
百里九歌乌云盖顶。
孤雁扶额,“爹你那张老脸不想要就算了,我还要脸呢好不”
“聒噪”易方散人怒气冲冲。
反观百里啸,这会儿却只是感动的笑了,笑容里亦多了几分沧桑的味道。
千言万语,最终是化作深切的一句:“司空易,别来无恙”
易方散人狠狠呼吸,沉默良久,接着竟是抹起眼泪来。
百里九歌惊讶的望着老泪纵横的师父,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见师父哭,可想而知,师父和爹从前在朝都的时候一定关系非常好吧,就像是殷浩宸和大哥那样肝胆相照。
曾以为阴阳两隔的好友,阔别十九年,蓦然重逢,这样澎湃起伏的心潮,她又如何不懂
百里啸拍了拍易方散人的肩膀,道:“百里越干出的混账事,九歌和我说了。司空易,你受苦了。”
易方散人抹一把老泪,怅然的闭眼,抽了抽鼻子,稳定好了心神,睁眼说道:“都过去那么久的事了,何必提了扫兴老夫只庆幸没有冤冤相报,而是将九歌一并带来了凤凰谷。冥冥中自有天意,原来老夫养大的是老友的女儿”
孤雁忘了识相,偏偏插嘴说:“爹刚不还说黑凤是你女儿么,怎么前言不搭后语”
“聒噪,死小子给我滚到看不见的地方去”易方散人袖子一挥,很干脆的给孤雁指了个方向,请他滚。
孤雁朝那边一看,脸都绿了,嚷道:“那边是悬空的,爹是让我从展空台跳下去摔死吗”
易方散人阴阳怪调的哼了一声,一时没理会孤雁,朝着百里九歌努努嘴,“黑凤,你过来。”
百里九歌依言走上前去,大喇喇唤道:“师父请说。”
易方散人沉默片刻,道:“你先休整一日,明早寅时,为师在后山等你。”
后山正是百里九歌从前练武的地方,只是以往都是孤雁带着她的,或者她一个人练武,师父是不会去的,此番
百里九歌疑问:“师父,你去后山做什么,从前你指点我们不都是在展空台吗”
易方散人举目遥望,漫山遍野的凤凰花被一阵风刮起,成了场艳红的雪,淅淅沥沥的落了百里九歌满肩,可易方散人的衣裳却纤尘不染。
他定定道:“徒儿,从明日起,为师传你天玑迷阵。”
百里九歌仿佛是吃下一枚火药弹,心中大惊:“师父,你说什么”
孤雁也惊呆了:“天玑迷阵”那么凶煞的上古阵法,爹早说了不会传授给他们的,而今却
孤雁很快便会心的笑了,其实,将天玑迷阵教给黑凤又有何不可呢以黑凤的品格,哪怕是习得了凶煞强大的天玑迷阵,她也绝对不会滥用害人的。
百里九歌渐渐从吃惊中回过神来,仍是不解的问道:“师父决定好了吗就不怕我习得了天玑迷阵会大肆使用,然后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易方散人肃然道:“为师信得过你,不过该履行的过程还是要履行的。黑凤,跪下,对天发誓,你是为了要保护许多人的生命才使用天玑迷阵。”
百里九歌一怔,旋即笑了:“徒儿明白。”
荆流风将衿儿抱过来,百里九歌双手抱拳,跪了下去,澄澈的望向易方散人那无底洞般的眸子,坚定道:“黄天在上,厚土为证,我百里九歌他日使用天玑迷阵,只为保护许多人的生命,绝不为祸众生倘一朝背弃誓言,愿受天罚,罚我欺师灭祖”
一听“欺师灭祖”四个字,易方散人差点气得跳脚了,“死丫头你发个毒誓扯上老夫做什么怎么你背弃誓言反而灭得是老夫”
“啊”百里九歌愣了愣,赶忙将自己刚才说的话又想了一遍,不对不对,这誓发得不对,她让老天爷罚她欺师灭祖,那被灭被欺的不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吗
“错了错了,刚才的不算数,重发”
百里九歌再道:“我要是哪天使用天玑迷阵为祸众生了,就罚我罚我被师父灭掉”
易方散人满脸黑相,恼得嚎道:“你明知老夫心里疼你,还说罚你被老夫灭掉,你这是故意为难老夫的吗气煞我了”气得狠跺脚。
荆流风忍不住捂嘴发笑,百里啸见状莫可奈何的摇摇头,孤雁则笑得身子都站不直了,“哈哈,爹,你真是自寻烦恼啊”
孤雁笑着笑着就被易方散人瞪了一眼,孤雁翻了个白眼,乖张的望天去了。
百里九歌从地上站起,见易方散人气鼓鼓的,索性来到易方散人身后,为他捏肩捶背,笑言:“好了师父,为人要豁达,我心诚老天爷会知道的,我绝不会拿着天玑迷阵去干有违天理的事”
易方散人阴阳怪调的哼道:“还算懂事,老夫没白教你。”
“当然没白教。”百里九歌笑答。
她敲打着易方散人的肩骨,说道:“今日我先安顿下爹娘,师父你和我爹娘肯定还有好多话要说,你们就好好聊着。明日寅时我定去后山报到,只会提早不会来迟。相信两个月的时间足够我将武功全都练起来,到那时候我就可以带着爹娘回去与墨漓会合了。”
说到墨漓,心口蛰伏的思念像是破茧而出的蝴蝶般,瞬间就飞得铺天盖地。想着墨漓每日每夜都在忍受着阴阳咒,百里九歌便感到一阵阵的心疼。
她咬咬牙,坚定的望向西岐城的方向,道:“孤雁,我希望你能先去西岐,把九色灵芝和其他的灵草送给墨漓,我担心他。”
孤雁无所谓的一笑:“没问题,你好好练武吧,这点事包在我身上。”
百里九歌会心一笑,感激之意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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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8。墨阳的请求
翌日寅时,正是学习天玑迷阵的时刻。
百里九歌早早的起了,小心的给衿儿裹暖和了些,蹑手蹑脚的溜出茅草屋,朝着后山而去。
估摸着时间,到后山的时间差不多是离寅时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艳红的凤凰花衬得百里九歌如明亮的烈焰,她环顾四周,不禁为师父还没来而松了口气。
易方散人是卡着时间来的,咳嗽了两声,道:“你的武功虽然被废了,但基本的修为方式你还知道,后山是个清净无人的地方,你便每日在这里练功就是了。”
接着,从袖子里甩出一张卷轴,丢给了百里九歌,“这是老夫昨夜通宵达旦写给你的,有关天玑迷阵的一切都在卷轴里,你自己钻研吧。老夫一宿没睡,补觉去了。”
百里九歌接下了卷轴,心想着怪不得昨夜迷迷糊糊梦醒的时候,见师父的房里还亮着灯,彼时她还以为是自己在做梦,不想师父竟为了写这一本卷轴,彻夜不眠
心疼的道一句:“多谢师父。”百里九歌打开了卷轴,先大致了解了一番,随后便开始重温从前练武时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