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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九歌和墨漓,携手望着河山万顷,在地平线的地方,干裂的黄土地、东倒西歪的房舍,渐渐浮现。
他们的目的地就要到了。
从这里,也可以明显的望见商国那边,处处都是苍翠与水色,很多很多的水,将良田和农家都包围淹没
百里九歌一怔。等下怎么觉得商国那边像是发了水患
“墨漓,那是怎么回事”她指了过去。
墨漓说,这两日他们虽是一直在赶路,但临走前,他已经从秋杭那里听说了,因着这几日商国边境连降大雨,冲垮了引水渠,故此带来了水患,商国边境的百姓也不好过。
对此,百里九歌很是不悦。
隔着一条河,一边洪涝,一边干旱,成什么体统若是大商能与周国共同使用那条河的资源,也不至于两败俱伤吧。
在下午的时候,他们抵达了饥荒区。
墨漓顾不上休整,让御影将百里九歌先安置了,他自己带着御风,召见了先前来赈灾的几个官员,薄斥了一番后,给他们重新分派了工作,勒令方圆百里的几位县令开仓赈济,并接洽了秋杭送来的赈灾粮草。
在一间条件简陋的小院里,百里九歌喝下些安胎药,用内力按摩了小腹一阵,便去街上找墨漓了。
她实在不舍得他忙碌操劳,总觉得,比起他那个病人,反倒是自己这个孕妇,更能禁得住劳作。
这一路走过小巷良田,见乱民们已经都冲过去领救济粮了,百里九歌松了口气,但也知道,粮草终究是要吃完了。只有从本质上解决问题,才能一劳永逸。
要是,大商肯将那条河里的水引过来,就好了
走着走着,见对面有个老婆婆,怀里抱着骨瘦如柴的孙儿,蹒跚的赶着去领粮草。
百里九歌见了,正要去搀扶他们,可那个老婆婆的体力到了极限,腿一瘸,摔坐在地。
“老婆婆”百里九歌大步过去。
小巷里忽然走出一个女子,赶在百里九歌的面前,蹲下身去,将手里的一块饼递给了那个老婆婆。
“您先吃点东西吧,不要着急,我看见周世子带来的赈灾粮草了,很多的,人人有份。”
老婆婆感动的接过干饼,掰下一大块给了自己怀里的孙儿,那男孩早就饿得不行了,狼吞虎咽起来,一边说着:“谢谢、谢谢大姐姐。”
“不用谢我。”她温软的应着,这时才看见百里九歌。
视线交接的一刹,女子的眼底惊了惊,一道面纱遮在她脸上,看不到她的表情。但百里九歌已经僵住了。
“你的声音”百里九歌惊讶的说不出话,“你、你是谁你是不是”
“九歌”
始料不及的声音,喊了百里九歌。
她再度惊住。殷浩宸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甩脸望去,见到的仍是那一袭沉冷的黑衣,他腰间的绿松石总是那样堂堂正正。唯有那张脸,扭着沉痛和宿醉后的颓败,看得百里九歌很不舒服。
他竟然又酗酒了
没心情问这个,百里九歌道:“你怎么到这儿来了,这里是周国。”
“本王是奉皇兄之命,前来治理水患。”
百里九歌讶了:“竟是你那你为何不在大商那边待着,而是到了这边来”想到了什么,恼道:“殷浩宸,不要告诉我,你是为了见我一面才来的”
“本王”不是,不是九歌说的这样。
他也不知道为何心念一动,就想到周国这边来看看,也因着一路过来,才知道,原来隔着一条河,两岸的境况竟是天差地别。
在此前,他从不知道,大商竟会不允许周国百姓使用河水,这般无情之事,在皇兄看来,天经地义吗
“殷浩宸”他为什么不说话,难道,是她说中了吗
百里九歌恼意更甚,刚要叱骂,却觉得,殷浩宸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陷入了自己的世界里。
就在这时,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百里九歌扭头,见是那个蒙面女子,正要悄然离去。
“站住”叫住她的不是百里九歌,而是殷浩宸。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余光里瞄到那抹身影时,声音已经先一步出口了。
女子不得已停步了,背对着殷浩宸,那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经意间揪住了衣摆,看样子像是有点紧张。
“转过来,让本王看看。”
听言,百里九歌本想说话了,这会儿选择噤口。
那女子怯怯的转来了,遮了面纱的脸上,一双眼垂着,找不到聚焦之处。
她浑身上下都是白色,长发披肩,白的惨然。直至此刻,百里九歌才发现,她竟是穿着一件丧服
“你”百里九歌不由惊呼。
眨眼间,黑影划过,饶是百里九歌也没想到,殷浩宸会忽然袭到那女子身前,扬手便握住她的手腕,拖着她就走。
那女子颤了颤,摇着头,却还是架不住殷浩宸的势头,只得被他拖着,入了一条小巷。
身后那老婆婆喊着:“你要对老身的恩人做什么,快放开她”
百里九歌回神,忙俯身安慰:“老婆婆,你别担心,他们认识的。”
“认、认识”
“嗯,认识的。”早在那女子开口说话时,自己就已经听出了她的声音,现在殷浩宸在那儿,自己自然不插手了。
百里九歌将老婆婆扶了起来,又抱起她的孙儿,交给了她,扶着这祖孙俩稳稳的走着。
“老婆婆,您别担心他们,我这就带您去领救济的粮草。”
老婆婆感动的连连点头,这才惊觉:“姑娘,你看起来不像是这里的灾民啊,你是随着周世子前来赈灾的吗”
“是啊,他是我相公。”
“相、相公”
老婆婆惊呆了,在百里九歌张扬明媚的笑容下,许久许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在适才的那条小巷中,狭窄的空间,只容得下两个人。一如此刻,那蒙着面纱、穿着丧服的女子,被限制在殷浩宸与墙垣之间。
粗重的喘息,如灼烧人的热焰,全都倾洒在她的脸上。她怯怯的躲闪着目光,不敢直视殷浩宸的眼。
“将你的面纱解下。”殷浩宸沉沉说着,这声音好像很激动,又似充满了痛苦。
女子摇头,眸眼中尽是恐惧。
然后,她挪着脚步,后背贴着墙垣想要移动
她想逃
即使是细微的动作,也根本逃不过殷浩宸犀利的眼。他一只手还扣在女子的手腕上,眼神一沉,另一手扬起,扯落面纱。
白色的面纱像是一瓣雪莲,在两人之间,悠悠飘落,而当它落地的那瞬间,殷浩宸紧紧搂住了她。
“为何要走,在梁国的时候,为何要走”
这声音如一团破碎的乱麻,听来是那样揪心。感受到怀中人想要退却,殷浩宸将她抱得更紧了,不知道自己抖动的有多厉害。
忽然又意识到什么,连忙松开她,将她那只适才被他扣了很久的手腕捉到面前。白皙的手腕,已经被勒出了红痕。
殷浩宸心里一痛,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竟低头,朝着那红了的手腕上哈气,想着能减少些她的疼痛。
这样的举动,令她更为怯怯不安,“王爷,请放开我”
殷浩宸良久没有回话,直到她手腕上的红痕完全消去,他才沉痛的叹气:“念念,本王错了。本王欠你太多,无法还完,所以,你能不能给本王一个机会。”
“王爷”她摇摇头,那一双眸子已没有往昔的清澈,而是染上了许多浑浊的颜色。
“王爷,我只是回来大商边境的故乡,又不知不觉走到这里而已王爷口中的那个吴念念,已经死了”
殷浩宸心中狠狠一震。当初,她留给他的那件血衣,那“后会无期”四字,便是这个含义吗
他悲痛的说着:“你的身世,本王都知道了。”
吴念念惊住。
“本王在朝都的藏书阁,查阅到了有关言灵家族之事。皇兄真正想抹杀的人,念念,是你,是吗”
吴念念惨然喃喃:“我没想到今日能在这里碰见王爷,王爷是不是要将念念交给昭宜帝”
“本王不会”他抓住吴念念的手,紧紧扣着她的五指,“皇兄无道,朝野早已怨言横生从前本王对他唯命是从,但而今欺君之罪也抵不过你的性命。”
吴念念幽幽道:“因为我一个人,全族都被屠戮了,可最后活着的人却是我。有的时候,我在梦里还会梦见他们从血河里爬起来,朝我爬着,要找我索命。”
“那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