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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妨。”墨漓应了,示意御风等待在外,遂随着容微君入府。
眸底略有暗涌,音调冷凉如水,“惨绝人寰的事,我经历得不少了,像今日这般不痛不痒的几句话,你当我会放在心上”
容微君笑而不语,意味深长的望了那家丁一眼。
此刻那家丁还保持着方才端金元宝的动作,额头上不断的冒汗,一双眼睛急得直转怎么回事,他的身体为什么动不了了啊二公子到底对他做了什么。天啊,他得维持这个姿势多久
墨漓随着容微君,在重门大院的容府中行过,穿过雕梁画栋、花木层层,直至一方隐蔽的偏院,才停了下来。
容微君回身,意味深长的笑道:“是什么事都劳驾到你亲自来了,这块没人,说了就是。”
两人多年相交,心照不宣,墨漓也自然是直说了:“子谦,带九歌走。”
“你说什么”容微君委实没想到,眯起了眼睛,眸如千尺桃花潭水般深不见底,“墨漓,你对你说出的话表示确定吗你可别告诉我这是你深思熟虑后提出的要求。”
“确是如此。”墨漓淡淡的、直言不讳:“子谦,带九歌去安全的地方暂避,待我将商国这边的局布好了,再去接她。”
“理由”
墨漓轻叹,苍白的面容在这不见日光的天气下,如一块清透又似哀婉的羊脂玉。“理由吗”又何必再询问他理由,昨夜他彻夜不眠的考量要不要将她送走,整颗心就在送与不送之间不断的被拧着,拧出了血,蔓延到肝肠寸断,就这般翻来覆去的,被这残酷的抉择所折磨、倾轧
直到东窗未白、孤灯已灭的时候,他才强忍着心中的痛,选择了为她的安全考量。商国太凶险,他又因为要掩盖私下在做的事而不得不低调忍辱。他实在不能再看着她出生入死
所以“带走九歌吧,子谦,亦不要再抽丝剥茧的询问我缘由了。”
容微君沉默了半晌,蓦地双手抱肘,哼笑出声:“不好意思,我拒绝。”
“子谦”墨漓面露诧色。
“我再说一遍,我拒绝。”脸上的慵懒神色已经半分不见,此刻的容微君,认真的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墨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知道你因你肩上的担负而要一直要在众人前表现出病秧子的状态,而九歌又那么直率,给你带来不少麻烦。但你可曾想过,九歌所要的正是和你在一起的日子。你见不得她出生入死,她却又能见得你被大商压迫欺凌反正这事我拒绝,也劝你收回这个想法,你这是对你自己、以及对九歌,都不公平。”
“子谦”墨漓心思郁结,一颗心仿佛是在被看不见的手拉扯着,不知道碎成了多少片,流出了多少血。
他真的错了吗
就在这时,子祈突然出现,一现身就气愤的嚷嚷起来:“子谦师兄说的有道理再怎么说黑凤姐姐也是我花谷七宿之一,只要我们自己不想死别人就休想让我们死我相信黑凤姐姐最严重的状况也不过是九死一生,她都不怕墨漓你怕什么”
她蹦到墨漓的跟前,义正言辞的喊道:“怪不得黑凤姐姐说你对她关心则乱,你们俩的事虽然没有对错之分,但反正我力挺黑凤姐姐到底,这事我和子谦师兄一个看法”
墨漓失语,望着眼前这两个宛如他亲人的人,他们坚定的意念,令他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生动摇。
或许,真的是他错了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罢了他有些无力的喟叹:“既然你二人都这样说,那此事暂且作罢,我便告辞了。”
容微君和子祈相视一眼,竟是异口同声的说:“别再有下次。”
出了右相府时,墨漓早已恢复了安之若素的淡然,从那被点穴定身的家丁旁走过时,只如一泓握不住的月光,就这么徐徐登上马车,远去。
驾车的御风本是想问墨漓,容微君答应了没有,可是见墨漓一直沉默,偶尔有清浅的叹息从车中传出,御风也知道了个大概,忠实的驾车而不多言。
就在马车途经一条闹市街道时,迎面竟过来了一队宫中的内侍,见了墨漓的马车,赶紧招手让御风停车。
接着一名内侍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周世子,今日河洛国的丞相突然来朝都觐见皇上,皇上说了,河洛丞相是上上宾,要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全部立刻进宫,参加未时两刻在明瑟殿的接风宴。皇上前几日刚骨折,今日因着这事还要带伤维持我大商国体。周世子你现在就进宫吧,世子妃那边我们已经通知了”
说完,便不再搭理墨漓,继续去别的官宦府邸通知去了。
马车内的墨漓,微微皱眉河洛国的丞相,竟是突然到来商国,事先也不知会,想来定是有什么急事。
原本这事与他无关,墨漓闭了眸子,沉默片刻,对御风道:“进宫。”
很快的,下午的未时两刻到了。
巍峨宏伟的朱红宫墙前,一辆辆马车、辇车、软轿、马匹相继聚合在此,忙碌的内侍们在引导分流。
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纷纷涌入了宫苑之中,三三五五成群的朝着明瑟殿而去。
百里九歌自然也在其中。
对于这个突发件,她没什么看法,只是纯粹的讨厌这种进宫赴宴的事。每逢这时候便总会出现些拜高踩低的庸人,总是找墨漓的麻烦,简直烦透了,她只想将他们全都踹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至于那什么河洛国的丞相她才懒得过问是谁呢。
倒是去往明瑟殿的一路上,百里九歌一面寻找墨漓,一面想着在书中读到的河洛国。
河洛在梁国北面,依傍洛水而建,信奉洛水仙子。
纵观如今,天下间诸国并立,各国都有各自的风土人情,其中最为特别的便是湘国和河洛。比之以巫术为国本的湘国而言,河洛国的独特之处则在于以女子为尊。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掌权者绝大多数都是女子,而皇帝一位则一直由女性世袭。
自然的,今日前来觐见的这位河洛国丞相,也是女子,名为靳芝。
正想着,突然一个穿小花袄的宫婢从百里九歌的面前跑过,结果两个人重重的撞到了一起。
“哎哟”这名穿小花袄的宫婢发出一声惨叫。
百里九歌也被撞得有点头晕,好在这会儿有几个命妇路过,对她施以援手,一起将她扶了起来,一边还说着:“这位姑娘没摔着吧走路可得小心一点。”
“谢谢你们。”百里九歌看清了这些花枝招展的命妇,真诚的笑了笑。
可是俨然命妇们刚才没看清百里九歌的样貌,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摔了,这会儿一见原来是周世子妃,便各个露出嫌恶的神色,全都散没了。
远的还传来鄙薄的议论声:“那百里九歌怎跟个山野村妇般什么礼教都不懂明明都嫁人了还梳着姑娘髻,只怕那周世子是病的没力气了才任她胡来。”
百里九歌只觉得好笑,凭什么嫁人了就要盘头发头发明明是自己的,怎样梳理不该是自己的自由吗真是迂腐不堪,无聊透顶
想着想着,视线又挪到了那名撞了她的穿小花袄宫婢身上。
那宫婢似乎胆子小,给百里九歌赔了礼,就赶紧灰溜溜的走了。
这点小事,百里九歌也没在意,这会儿低头,想稍微整理一下裙子,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裙角缺了一块。
百里九歌诧异奇怪了,自己是在哪里刮到树枝了吗怎么裙子少了一角布料呢
想了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不管了,继续朝着明瑟殿而去。
在距明瑟殿还有一段距离的路边,墨漓正在亭下等着她。
甫一见到墨漓,百里九歌连忙迎了上去,询问:“你上午是去哪里了我原本想出去寻你的,可谁知宫里的内侍来世子府传令,让我来参加这劳什子宴会,我就知道你肯定在沿途等我。”
墨漓柔和的笑了笑,这一刻思及容微君和子祈的话,眉毛微皱,却又很快舒缓了表情,揽过百里九歌的身子,柔声道:“上午我是去见了子谦,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传令的内侍。没和你讲明情况,是我的不是。”
“哪里的话,你少跟我客气。”百里九歌大喇喇一笑,这会儿已经将刚才被撞了的事忘却到九霄云外去了,“墨漓,我们去明瑟殿吧,先填饱肚子再说别的。”
墨漓轻颔首,没有言语。
后来,入了明瑟殿,百里九歌扶着墨漓在他们的位置上坐好,顺手拿了两个香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