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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骆驼谷,可谓是乱成了一团了,所有主心骨都已经惨死,武士也十去其八,只留下一些老幼妇孺,但也在互相厮杀。
有一些没来得及跑掉的金氏族人,被疯狂报复的银氏追杀,而铜铁两氏也遭了池鱼之灾,有人出来拉架,立刻就成了众矢之的,到处都是血光,人喊马叫。
李牧来到骆驼谷,本就没跟普通百姓见过几面,尤其现在还灰头土脸的,跟这些同样灰头土脸的‘难民’也差不多少,再说此时此刻,也没人有精力注意他了。
李牧本想找地方讨口水喝,他的嗓子都要冒烟了。但看着情况,好像也没人会管了,不过也好,这里是沙漠的绿洲,到处都有水井,以前商贾走到此处补给是要交换才能得到水,而现在没人管了,李牧随便走到一个取水的地方,拿起舀子就喝了。
正喝得起劲儿,忽然轰隆隆,如闷雷一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只见西边烟尘四起,乌泱泱望过去,不知多少人马。
西突厥的人到了。
李牧眯着眼睛,看着这些西突厥骑兵,不得不承认的是,确实是不一样。大唐的骑兵虽然也声势浩大,但感觉就像是‘圣骑士’,规章太多,从上到下,和令禁止,不能说这样不好,但多少缺了几分灵气。
而西突厥的骑兵,有游牧民族特有的那种感觉,骑马射箭,对汉人来说,是为了对敌才会学的技巧,而对他们来说,则是如同吃饭喝水一样,必备的技能。一个是后天加点,一个是先天天赋,到底是不一样。东突厥的骑兵李牧也见过,确实是同宗同祖的感觉,但是东突厥的骑兵,很明显给人一种没落之感,一种英雄迟暮的样子,没有西突厥骑兵这么干脆利落了。
“这样好的骑兵,竟不能为我大唐所有,啧啧——”李牧撇撇嘴。微微侧过身,骑兵在他身旁掠过,直冲到了骆驼谷中心的小广场,停下之后,领头的一人回头四顾,道:“怎么回事,怎么连个出来接的人都没有,这是怎么了?”
此人面貌是突厥人,但却能说汉话,而且说得还很不错。但可惜的是,听到他说话的人,虽然听懂了,但却没人理他,此人见状,大喝一声,扬鞭一指,立刻有一个骑士纵马飞奔了出去,很快,掠来了一个骆驼谷百姓。
百姓见到突厥人,吓得如同筛糠一样,但刚说话的人,却仍和颜悦色,道:“这位老汉,我是西突厥先锋大将阿史那泽陂,请问此地发生了什么事情?银祭祀现在何处?”
老汉一愣,旋即哭天抢地:“死了,都死了,全都死了!”
泽陂皱起眉头,道:“唐朝的军队已经攻打了这里?”
“不是唐朝的军队,是神罚!”老汉瞪着眼睛,作为一个忠诚的拜火教信徒,老汉对神鬼之说是深信不疑的。爆炸的时候是晚上,靠近的人都死了,在远处的人看来,可不正是‘平地一声雷’么?
这不阴天不下雨的,一声闷雷接个‘闪电’,然后所有人都成了渣了,不是神罚,又该如何解释?
老汉把看到的东西,一五一十地都讲了。却把泽陂彻底听糊涂了,火药这种东西,本就是从来没出现过的,再加上老汉这么绘声绘色的描述,搞得有‘长生天’信仰的泽陂也开始觉得,这是神罚了。
他皱眉问道:“两声雷响,山就塌了?把隘口全堵死了?”
老汉大点其头,道:“是的是的,小老儿亲眼所见,绝不会错。”
泽陂还是不能相信,对身边的骑士看了一眼,武士飞马而出,前去查探究竟了。
泽陂又看了看周围混乱的局面,喊道:“大家听着,我们是西突厥人,要过山谷与唐朝作战,尔等现在各自还家,为我们做饭,过了半个时辰,依旧殴斗的,家中无饭的,休怪儿郎们刀下无情!”
他喊了三遍,便不再言语,话已经说了,不照做的人,他也自然不会惯着。
忽然,泽陂的余光扫到了李牧的所在,道:“那边鬼鬼祟祟的家伙,你过来!”
李牧回头瞧见,指了指自己,泽陂道:“对,就是你!你也是本地人吧?你可知晓,此地还有什么人可以管事?”
李牧摇了摇头,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啊,啊——”
泽陂皱眉道:“你是哑巴?”
李牧点头:“啊、啊!”
泽陂笑了笑,道:“看样子是一个能听不能说的,正好,我身边需要一个这样的人,你以后就给我喂马吧,也算给你一份营生,此地是不成了,你可愿意么?”
李牧心道,好贼子,老子堂堂大唐逐鹿侯,你让我给你喂马?
正要开口拒绝,忽然想到自己是装哑巴,顿时无奈,刚刚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会想到装哑巴,这不是自己把自己给装进去了么?
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好像也没地方去,而这些突厥骑兵,肯定是奔着定襄去的,不如就跟着他们,反正到时候自己想走,凭现在自己的身手,他们也不可能拦得住。
思及此,李牧高兴地点头,泽陂也笑了,解下马背的一个酒囊,丢给了李牧:“赏你了,马喂的好,还给你肉干吃。”
“老子稀罕?”李牧心里腹诽,脸上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泽陂很是受用,挥了挥手,骑兵各自散开,三三两两的,去到百姓的家里,等着他们给做饭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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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5章 长生天作证!
夜已深。
李牧正在吃泽陂‘赏赐’的肉干,他下意识地与程咬金给自己的牛肉干做比较,发觉这个不知道是什么肉的肉干,口感属实是要更好一些。
研究了一下,他便明白了。其实不是肉的事情,而是做法的问题,程咬金家的肉干,是‘晾干’或者‘哄干’的,而泽陂这个肉干,是纯‘风干’的,撕起来要更成‘条’,口感也更加的有嚼劲。
马忽然打了个响鼻,李牧瞪过去一眼,马像是能明白意思是的,不服气地又哼唧了好几声。
“算了,老子不跟你计较。”
李牧嘀咕一声,喝了一口酒。
与这肉干相比,这酒是真的辣嗓子,不是度数高的那种辣嗓子,而是太难喝了。李牧可以确定的是,这酒绝对不是用中原常见的谷物酿制的,但到底是什么做的,他也分析不出来,毕竟他也么你在西域混过,那里长什么作物,他也不知道。
作为先锋大将的马夫,李牧这个小卒的待遇,也是要比其他人好不少的,至少他能跟着混一个住处,不用像普通的突厥士卒那样,一个皮卷子往里一钻,躲一个背风的地方就算过夜了。
他现在住的地方,是‘借’来的一个民宅,泽陂住在正房,而他住在‘柴房’。此时正房的灯还亮着,李牧很是好奇,泽陂在做什么,他冷眼旁观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情,刚刚前方哨探回来禀报,说前面确实塌方了,道路不通。作为主帅的泽陂,按理来说,应该是犯愁才对,但是他并没有,反而是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
这样奇怪的举动,让李牧更加对此人感兴趣了。
一个会说汉话的突厥人,在突厥人中,尤其是西突厥,本来就已经是一个异类了,他又是这副举动,难道说,他不愿意攻打大唐么?
可这是为什么呢?他可是一个突厥人啊,这是做不得假的。鼻子眼睛在那儿长着呢,说他是大唐人也没人信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此时的正房中,泽陂与几个年轻的突厥将领正在密谋。
“本以为这次与大唐一战必不可免了,没想到长生天怜见,出了这样的事情,至少可以拖个十天八天了,叫儿郎们都慢点清理道路,拖着耗着,实在是拖不了再说吧。”
“是啊,可恶的肆叶护可汗,他逼着我们做先锋,什么先锋啊,还不就是送死么?把我们这些人都耗干净了,他们就高兴了。”
“唉,谁让我们是阿史那泥孰的儿郎,肆叶护肯放过咱们才怪!”
这些人非常奇怪,都和泽陂一样,明明是突厥人,却说汉话交流,泽陂一直听着众人的抱怨没有出声,众人见他不发言,都奇怪地看向他,这时他才说话,道:“兄弟们,实不相瞒,到了这儿,我忽然有个主意。只是这事儿我说出来了,就要担着巨大的干系,因此我有些犹豫。”
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道:“我们都是亲如兄弟的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难道你还把我们当成外人不成?”
泽陂抿了抿嘴,道:“既如此,那我就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