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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我就不是小弟弟了。”“十年。。”她的眼光飘向远方。
“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很久?不久的,他真怕他哪天一觉醒来,竟然
变成十年后的景象。
他的心情在瞬间跌落谷底,坐在岁月的火箭中,永远望不见地平线。
既然,她不能预卜发财快捷方式,那么十年前后依旧如故,他不知道留下她
来做什么,大可以放她走人,抑或让她知道真相,管她吓得鸡飞狗跳,就让
命运顺其自然往下走吧!他不必装做不是自己而装得辛苦,大可以自由自在
的照做自己。
但是,为何他心神不宁,为何他神经未梢阵痛不已,为何他不愿就此
失去她,为何。。,他忽然不想揭穿事情真相。
如果会爱上她,但这份神秘来得凑巧,他宁愿保持对待陌生人的神秘
感,不愿依她所知往下发展。
想想,如果他企图采取何等惊人的动作,而她早能预知企图结果,请
问,生活还有何乐趣可言?就好象他要摘下一朵花,而那朵花自动连根拔起
说:何劳您费心——那般乏味。
患得气躁,他习惯性地摸出烟来抽,忽生奇想,想奔向窗外变做彩云
飞。。“你的健康状况如何?”他望向窗口。
“比我老公好,他因为抽烟过多,后来有肝硬化现象。”她瞪着他的烟。
他转过头,看着她,看着烟,瘪瘪嘴,然后用力按熄烟。
起码预知命运能让他变得健康吧!他想。或者他能戒掉恶习,变成完
美情人或完美丈夫也说不定。
“既然你身体状况不错,走,我带你去爬山!”他猛力将她拉起,不管她
喉头哽咽。
“不行,我只有一双高跟鞋。”她指着门槛斜放的细跟鞋,他看到了,心
想,谁管呢?或者一开始他先爱上这双鞋呢!
于是,她真的穿上两寸高跟鞋爬山,就在附近叠叠山峦间,邵第九卯
足力往上攀登,她则气喘吁吁地跟在后头。
“等等,你走慢点。。”她叫唤他,体力不堪负荷地倒在树边拚命喘息。
“别忘记,我已是四十岁的中年妇女。”他停下脚步,掉头朝她走来,胸
腔中燃烧着莫名火气。
原来很多人都在自欺欺人,她以为自己超过四十,身体老了,思想老
了,感情冲动也跟着老了,她会像十年前那样冲动地爱上他吗?她面对的是
同一个人,但他面对的是不同年纪的女人,二十岁的爱和三十岁的爱不同,
三十岁的爱又跟四十岁的大不相同,或着到四十岁时,她才后悔三十岁时太
滥情。。瞥见他眼中升起的火种,她摇摇头,任细软发梢在肩头晃动,他仍
是个陌生人。
“四十岁?你何以认为你已是中年妇人?体力不支,筋骨萎缩,记忆力
减退,还是眼角出现皱纹、皮肉松弛?”“岁月告诉我的,今年我就要满四
十二岁了!”她气愤的叫道。
哈哈哈,他在心里大笑三声。
想不到世界上最会骗人的就是岁月了,日落日升,每日一致,人们何
以认为岁月流失了?岁月——心智老化之代用词。
“好吧,老太太,可不可以暂时忘记你四十岁的年纪,和我这年轻小伙
子共踏。。嗯。。青山一游。”他差点说溜嘴,把青山说成巫山,幸好望见
她严肃的表情,霎时让调侃吃进肚子里去。
天上飘过一朵白云,轻风掠开她的细柔发丝,葛庭双颊隐约浮起笑靥,
态度从容不迫。
“小伙子,你知道吗?有时候人类潜能并无年龄之限。”于是,她拋开他,
大步地迈向前方。
他略略吃了一惊,继而追上她。
然后,他只能望见她的背影,如何加快脚步都无法跟上她。
她的长发随风飘送,像条冗长黑幕困住他,他无法置信四十岁的女人
能健步如飞,且每个脚步强劲而有力,别说三十二岁,恐怕二十二岁的女人
都没她的好体力。
他们一路奔波,经过长长针叶林,穿过丛丛如荫绿草,他们竟然爬到
出的顶端,面对霭霭白云,山峦美色尽收眼底,他却颓然倒地。
“你。。你到底是什么怪物?”她笑着俯视他,他从白云堆里望见她,
洁净宛如天使,他在作梦了。。“念书时,我是田径队员;毕业时,我是个
未婚妈妈;结婚前,我夹在宿命与非宿命之间;认识邵第九,我重新塑造生
命;认识你——天才说谎家,让我变成。。”说着,半空雷电乍现,洁净白
脸顿成黑脸,变成张牙舞爪的王美云。。她忽然张开手臂扑向他,指爪用力
拍住他的脖子,他惊恐万分地瞪着她。
凶手。。
第六章
“凶手!”邵第九掐住自己的脖子从床上摔下来,惊恐万分地瞪着漆黑客
厅。
墙上的钟停了,他没有带表,窗外黑色沉沉,看来已是半夜时分。
浴室传来唏哩哗啦的声音,葛庭在里头洗澡,他匆忙爬回床上躺好,
让冷汗逐渐缩回毛细孔,才知道原来自己作了可怕梦魇。
怎么回事?原来他想着浴室里的人搔首弄——美妙的淋浴姿态,正兴
奋地难以入眠,怎么后来会变成噩梦一场呢?这几天,他把神经绷得太紧了。
同样的这几天,他过着完全失去自我的日子,可以形容成——如天仙
一般生活。他整天同葛庭游山玩水,忘记了医院里的繁忙生活,丢开了恼人
的生活压力,忘记王美云可怕的脸,只是和葛庭忘记时空般地生活。
然后,他慢慢地认识葛庭,这位来自时光隧道的女人,外表像一面平
静湖泊,里头却暗潮汹涌,葛庭——绝不像她说的单纯。
她非常聪明,并且有逻辑概念。
第一次教她打牌,她连几张牌都不知道,牌挂在手上像把扇子,两脚
也跟上桌面帮忙。
第二次教她打牌,洗牌可以从手心洗到手臂,再如流水般泄回手心。
第三次教她打牌,他输得差点脱裤子。
第四次,他不和她打牌了,和她玩成语接力,没想到她熟读四书五经,
光是一本红楼梦可以背到一百三十回。
最后,他使出看家本领,以很卑鄙的男人力气和她较量。
他和她比的是,他当兵时最拿手的伏地挺身,以为自己至少能做到五
十下以上,可是,他忘了那是三年前的记忆,也才三年的怠惰而已,竟然让
他做到三十下就气喘吁吁倒地不起。
“我就说嘛,你要少抽烟,烟对肺部不好。”她依旧上上下下做着伏地挺
身,一边还可以和他聊天。
看她精瘦的手臂撑住全身重心,白净的脸依然挂着笑容,她似乎没有
汗腺,没有神经,没有疲劳知觉,而她却说她已有四十岁高龄。。“够了!”
他大声阻止她,他已数得头昏脑胀。
她放下手臂松口气,终于有些细汗流下来。
“还好你喊停了,我正好做不下去,我做了几下?”她坐起来,抓起毛
巾擦汗,身上穿着他为她选的绣花白衫,那种质地出奇轻软的布料,适合“无
能”女子的那种式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鬼!”他指着她叫,他的面色才真像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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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称为我的秘密专才,我对运动很在行,很奇怪对不对?这是我喜
欢做的事,只要有烦恼、生气、挫折,别人会哭,我则是用运动发泄情绪。
我喜欢跑步、拉环、练瑜珈术,近几年才迷上伏地挺身。”说着,她举起脚,
竟能不弯地碰到面颊。
他有点害怕,万一她把头拿掉,告诉他:我还喜欢练移头术时,他可
就要疯了。
“可是你的身材。。一点都看不出来。”他迟疑半天,视线在她纤细的腰
围上游移,既而转至修长的两条腿,和正常美女一样,没有蹦出恐布的肌肉,
实在令他难以相信。
尤其是她的高龄。
“傻瓜,我喜欢运动,目的不在比赛,因为没有压力,我可以玩技巧,
就像绣花一样,愈绣技巧愈精湛,我跑得没人快,但是耐心十足。”“可是。。
你不觉得。。体力增强了许多?”他试图解释实际年龄与错认年龄之差距。
“一样。”她想都不想便说。
他疑惧更深。
若邵第九是个贩夫走卒,对葛庭的话也许深信不移,但是他是个医师,
对人类的身体状况再熟悉不过,即使运动细胞再顽强的人,也会有衰老现象,
而且最大差距即是由青年变到中年,他难以相信此阶段的她一点感觉都没
有。
她落下眼睫,他认为他看到心虚。
晚上,他们在阳台上遥对星光,她的眉际挂上忧愁。
“吴奇。。”他没有回答,以为她在叫唤星星名字,当她再叫一次,他
才急慌慌的反应。
“你在想什么?”“你是个不可思议的女人。”他老实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