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况无涯虽快，木离的御风术也是小有所成，追不上却也不会跟丢，一路上陪着况无涯绕来绕去，藏藏躲躲，追了一天，终于在傍晚前将她弄丢。
明明跟着的，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只有一种可能，又藏起来了。
追时太匆忙，没有注意到了哪里，总感觉又到了血蝶出没的那片森林，但又不是，毕竟飞了很久，应该比那更远。乱石遍地，杂草横生，时不时会从地下钻出一些虫子。古木参天，遮天蔽日，依稀透下几丝冷冷的月光。来到一处断崖，况无涯的血迹就此中断，悬崖深不见地，石头落下去再听不到任何声音。
也许，她就在下面，木离想。
断崖壁上有许多凸起来的怪石，木离沿着涯壁慢慢往下，在夜间视力有限，以防遭到袭击，不得不慢慢往下探，手里紧紧攥着白镰。飞了很久，没有遇到什么袭击，木离大着胆子加快速度，慢慢的，下方传来汩汩水声，原来，断崖下面有条大河流经，涯壁与河面齐高的地方有个洞。
木离慢慢走进去，发现洞很深，而在最前方的石壁上透出淡淡火光，果然在这。脚下是厚厚一层黑色黏土，散发着让人窒息的恶臭，踩在上面，鞋子完全被淹没，很难拔出来，每走一步都要花很大力气。
突然，洞顶传来一声叫声，然后越来越密，叫成一片，无数只蝙蝠扑腾着翅膀往外飞，木离大惊失色，连忙蹲下身子，好在这些蝙蝠只是被人惊扰，并没有攻击人，没多久全飞走了。
好险，木离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来，发现原本映着的火光已经被熄灭，只是，木离根本不用火光的指引，已将整个山洞观察得一清二楚。走到前面的拐弯处，发现前面是一个更大的洞，洞里没有臭气熏天的蝙蝠屎，果然别有洞天。木离洁了下身，小心走进去，洞里一个偌大的池塘，只留下一小块地方，一块简陋的石床，占据着八分的地方。石床上面放着几块沾满血的布帛，边上是刚熄灭的柴堆，却没有发现况无涯的人影，转而看向池面的几缕淡淡的血，木离定了定神，跳了下去。
池塘底部有一个小小的通道通向另一个未知的地方，钻过去，眼前似有阳光，再往前，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很不喜欢。浮出水面，果然是与池另一边截然不同的世界，周围全是鲜花和绿草，还有蝴蝶，头顶是耀眼的太阳，如果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晚上。
况无涯躺在树下，身上好几处包扎的地方淡淡的血从厚厚的白布透出来，见到木离，脸上并没有惊讶，慢慢靠树坐起来，笑道：“你，果然如别人说的那样，百毒不侵，什么都能看得见，只有你能找得到我。”
木离看着她现在的落魄样，没有说话，只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况无涯呆了一下，道：“你难道不打算杀了我么？我当初如此对你，现在整个仙界都想将我挫骨扬灰，你杀了我，取走无字书，就会成为仙界的英雄。”
木离淡淡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况无涯仰天笑了一下，看着木离道：“为什么杀你？为什么杀你？……嗯……到底是为什么呢？”声音很小，像是在询问自己，然后笑了下，道：“你问我为什么要杀你，其实我一直都想杀你，一开始就想，从你被木离子收为徒，每天都在他身边缠着他开始，从金弋第一次含着笑向我谈起你多么可爱，又或者……他把你从树林里救出来时……”手扶额头，痛苦道：“反正是很早很早，我已经快忘了。”
“为什么？我们曾一起学习，还是你教我如何握剑，难道……”
“没错，教你练剑是因为我况无涯从不托欠人情，从一开始我只是在利用你罢了，利用你考进天周门，然后就能每天和金弋在一起。我们在十三年前就在一起了，那时我没有通过考核，所以才会再次上山和你在一起考试。你难道不知道么？你什么都知道，可你每天都缠着他，他也经常在我面前谈论你。我不要他和我在一起时心里还装着另一个女子，虽然他说他不喜欢你，只把你当妹妹，可我每次见到你还是觉得恶心，我想只有除掉你，他才会真正属于我一个人。”
是这样，原来是这样？
他们早就在一起，她说的没错，这么多年来自己一直像个小丑在他面前晃悠，努力地引起他的关注，还痴心妄想有一天他能对自己稍微有所不同，果真是又傻又笨又很可恶。
突然觉得自己是个罪人，木离低头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已经……，我只是……”
况无涯突然站起来，打断道：“你只是什么？你只是单纯地爱慕他么？那也不行。”况无涯突然大笑道：“如果我告诉你金弋叫我偷的，你，信不信？”
木离心头一震，喝道：“你休要血口喷人，自己偷了东西，还怪师兄，难道他还能逼着你不成？”
金弋一袭白衣出现在脑海里，那英俊的脸庞，那温暖的怀抱，那宽厚的胸膛……
他除魔卫道，匡扶天下，曾经陪着她一起看日出，一起练剑，夸自己做的菜很好吃，受伤后总是一脸担忧地送来药，亲授反生剑，待自己如妹妹，虽然时刻冷着脸却从不失温柔的师兄，怎会如她说的这般不堪？
况无涯仔细审视着木离的表情，突然“扑嚇”一声笑起来，“果真是个傻子，他在你心中当真是最好的。”
木离心中升起怒火，大声道：“是，他在我心中就是最好的，你以为我会信你？错了，你如果爱他就应该知道把这些说出来会有什么后果，听你这口气，明明是想嫁祸给师兄。”
况无涯摆摆手，道：“你是天真呢还是傻呢？唉，管你是什么呢，告诉你不是我想嫁祸于他，而是你跟本不能活着走出这里，所以不用担心你的嘴巴。”
“是么？”木离后退一步，白镰飞到身前，浑身散发着柔和的光，却见况无涯手上把玩着九节鞭，没有要出手的意思，只是盯着她笑，那笑容比周围任何一朵盛开的花都要明艳动人。
………………………………
第二十五章
在那明艳的眼波中倒映着一个白色身影，如幽灵般安静站在身后，不知站了多久，也许刚来，也许一开始就在。
忽然，感觉一阵钻心的痛，血把胸口的白纱染红，沿着剑尖一滴一滴砸在鞋上，木离怔怔看着透出心脏的白乌剑，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想转过身，身体像被剑钉住，动弹不得。
白镰失去了灵力的控制，在空中晃了晃便掉到地上，和普通镰刀没有区别。
为什么？
木离一脸的不相信，不相信他会这么对她，不相信……她什么都不相信，可是，这又是什么呢？
木离动了动唇，艰难开口：“师……兄，你为什么……”虽然心里大概明白，但除非他开口，否则她不愿相信这一切。
平日里在东殿的朝夕相伴如潮水般涌入心头，不管她承不承受得了。
初见时，他一袭白衣比天上的太阳更刺眼，他只需一个眼神，她已化成水，紧接着又被蒸发，然后什么也不是。
再见时，他在月光下一尘不染，不可方物。
因为况无涯的一句谎言，将考神带贴身放了七年，却连最后一丝念想也被况无涯无情地践踏，然后摧毁。
初到东殿，他送她一条毛毯，那曾在无数个寒冷的夜晚给她带来温暖的毛毯被她小心放在柜子里。
他教的剑法，他手掌的温度，他背弯的温暖，她全都记得，还有他的心跳。
为了他，她选择了修炼水系法术，只因为想着能与他在师兄妹间再多一层关系。
可是，心里除了悲凉竟一点不觉得伤心，也许心已经碎了，也许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他，也许，没有也许……
况无涯说的没错，她真的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因为，秘密只能是秘密。
“我叫如天，世界上从来没有金弋这个人，以前是，现在是，今后也一样。”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响起，还是一样的冷，只是现在的声音让木离感到陌生，好像，它来自地狱。
木离苦笑，如天？难怪妖界近七十年来再没出现过，却不想已经潜伏进了仙界。只是自己何尝没有怀疑过他的身份？天周门的监狱连唤雨都不知道，他又怎么会知道？只是不愿怀疑罢了。
木离颤抖着往前迈出两步，她能听到剑慢慢割开心脏的声音，金弋从背后把剑抽出，木离疼痛难忍“啊”了一声，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重重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