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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匆匆走了过来，一眼看见屋里还有生人，忙改口说道：“回夫人，宫里的公公来了，说是传皇上的圣旨。”
吕萍听到这话，并没有什么反应，舒娥和东陵却都郑重起来，东陵看了看舒娥，似乎是在征求她的意思。
舒娥定了定神，说道：“说没说是给谁的圣旨？”
丁香说道：“老爷说让喊你的，不过没说是给谁下的旨意。”
舒娥点了点头，说道：“既是老爷的意思，我便去一趟吧。”转首对着东陵说道：“东陵兄，你陪着这位姑娘……”
东陵微微一笑，说道：“既是皇上有旨，我在这里倒不敬了。和你同去也不妨。”
正厅门外，那张原本放在正厅屋内匾额下面、两张大圈椅之间大棠梨木四脚云头足【注：家具、瓷器支脚的一种】大桌早已经被摆了出来，放在正厅大门之外，正放在“仁恕清慎”的御笔匾额下面。
大桌上铺着红色金线刺绣的锦缎，上面安放着一只青铜所铸的四足方鼎，鼎身花纹古奥，纹理间藏着许多铜绿，显然是一件珍贵古物。鼎中焚着三柱指头粗细的香，宝鼎左右，是一对赤铜浇筑的莲瓣烛台，上面几瓣莲花瓣有开有合，顶心正中花心的位置、点着手臂粗细的红烛。香烟袅袅，烛光闪闪。蜡烛两边是两瓶插瓶的金桂花，点点金星，暗香袅袅，供桌上更放着几盘时鲜水果，个个皆是鲜润肥大。
一个穿着六品大太监服色的人站在大桌前面，面北而立，另一个小太监则躬身站在这大太监身侧。曹府的老爷、太太、以及上下人等，都站在南面。
东陵和舒娥并肩走来，那太监一眼看见，忙几步抢了上来，打拱说道：“小人见过广陵郡王，郡王万福。小人见过曹姑娘，曹姑娘万福。”
舒娥早已经看出这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全福公公，忙躬身还了半礼，道了万福。东陵含笑颔首，并不说话。
全福满脸堆笑地对着舒娥说道：“一月不见，曹姑娘福体安好？”
舒娥微笑说道：“全公公也好。多谢公公记挂着。”顿了一顿，又说道：“公公甚少这样称呼我，倒是十分亲切。”
全福眼中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来到姑娘府上，须得这样称呼才好。等到回了宫，想再这样称呼也不行了。”
舒娥看着老爷太太带领着一大帮贺客，仍旧静静站在那里等着全福颁圣旨，微笑道：“全公公一路行来，可劳乏了。”
全福哈哈一笑，对着北面正色拱手说道：“这是为皇上当差办事，为贵府宣旨，再劳乏老奴也是甘之如饴呀！这里有两道圣旨，先颁给曹姑娘的那一道。另一道旨意，还请老爷呵和姑娘代为领受。”
舒娥眼角的笑意登时敛去，轻轻说道：“代为领受……你说这圣旨是给……”
全公公会意一笑，当先往供桌前面走了过去，舒娥亦忙抬步，走到曹佾身边躬身站好。“安国夫人曹俪接旨。”
全公公的声音浑厚而明亮。
舒娥提裙走到老爷身边，端正跪下，垂首说道：“小女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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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二三节 宜迁美号，助我化风
“敕。天下之本在国，国之本在家。太祖以来，未有家齐而天下不治者也。朕率是道，以临万邦。厥有褒升，必先内德。安国夫人曹氏，祗事左右，秉心肃恭，动能畏于箴规，居弗形于私谒。庆袭后宫之盛，肇开元女之祥。懿范聿昭，淑声益茂，宜迁美号，以示隆恩。惟克勤于初终，乃永绥于福禄。往其思称。助我化风。可。”
大厅前面宽阔的空场上，静悄悄的。
自从听见“安国夫人曹氏”这几个字之后，舒娥的心便在一直怦然跳动。愈听至后来，心中愈是惊奇。
庆袭后宫之盛，肇开元女之祥。
懿范聿昭，淑声益茂，宜迁美号，以示隆恩。
这是……
要封自己为后宫的妃嫔了吗？
舒娥兀自怔怔，一边老爷已经轻轻拉了拉她手肘的衣襟，太太亦在一边低声喊道：“舒娥，快接旨谢恩。”
舒娥抬头看着全福公公，似是全然不明白圣旨中的意思。全福合上手中的锦缎圣旨，端正神色，却仍含着三分和蔼可亲，说道：“传皇上旨意，擢安国夫人为正四品美人，封号为‘舒’。”说罢含着微笑看着舒娥。
全公公的双眼对上了舒娥出神的眼睛，看见了曹老爷和曹夫人的着急和他们暗中不安的撺掇，微微一笑，只作不见，对着舒娥温声说道：“舒美人领旨谢恩吧。”
舒美人。
这三个字在舒娥听来十分地清晰响亮，和战场上号角战鼓、人喊马嘶的声音一样响亮，和舒娥胸口中箭之时耳畔的那一声惊呼一样清晰。全公公刚见到舒娥时候的笑容在舒娥的脑中变得又模糊又清晰，难怪，全公公要叫自己曹姑娘，难怪，全公公说“曹姑娘”这三个字，回到宫中便再也不能叫了。
肩头箭伤结痂的痛痒亦在提醒着舒娥，提醒着她那时伸手为她挡箭的人，在给予她尊荣的封赏。
舒美人领旨谢恩吧。
舒娥亦想了起来，方才全公公还说过，还要舒娥替别人领一道圣旨。整个曹府，上上下下，不能亲自领旨的，只有三少爷。
皇上是知道三少爷还没有回到曹府的！
这个念头在舒娥脑中电石火光般的一闪。
“谢皇上恩典，曹俪定当恪守臣妾之德，遵循后宫之范，不负皇上隆恩。”
既然自己飞身扑上、代为经受那穿心一箭，是出于心甘情愿；既然他不顾九五至尊的身份、毫不犹疑地伸手为自己挡箭，也是无怨无悔，那么，今日的事情，难道不是顺情顺理吗？还有什么可以质疑？
老爷和太太齐声谢恩，舒娥双手过顶，郑重接过了那一卷圣旨，不知怎地，竟是那样的沉。
全福公公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从那小太监手中接过另一卷圣旨。
“敕。朕奉凭几之遗言。膺践祚之重寄。惕焉若厉。惧不克胜。惟时赏赉之行。厥有政常之旧。盍申前训。昭示至公。封韩王国华公曹彬之孙曹佑马军都指挥使，食邑五百户、食实封三百户。封曹佑之妻尚氏麟州县君。奕世积德。地连戚里。不以贵富而自矜。职在殿岩。惟知朴谨之为守。先王违豫。肆朕缵承。徼巡有严。表里惟穆。勿忘忠荩。永对丕图。可。”
马军都指挥使，麟州县君。
舒娥已经料到皇上的第二道圣旨是与三少爷有关，所以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舒娥深知三少爷恬淡的志向，并没有想到皇上一举会封给他“马军都指挥使”这样一个正五品的官职，更没有想到的是，连同三少爷还未拜堂的妻子尚氏，也有了麟州县君这样的封号。
舒娥心念微动，一面伸手接过了圣旨。
众人谢了恩，全公公笑吟吟地对舒娥说道：“令兄新任马军都指挥使，是国华公的遗泽庇佑，也贵府是曹老爷的荣耀。令兄此次立功归来，再与麟州县君补行大礼，那喜临门，那可是一件大大的美事呀！”全公公说完，呵呵而笑。
舒娥从全公公的这几句话中，已然全部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对着全公公万福说道：“多谢全公公。”
全福点了点头，跟曹老爷寒暄几句。曹老爷说道：“佩儿，请全大官到花厅用些酒饭。”
全福笑道：“多谢曹老爷好意，老奴还急着回宫跟皇上复命，耽误不得，你的一番心意，只得心领了。还有，皇上请舒美人你在此全了今日的大礼，便即回宫。届时会有车马在府前相迎。”
全福被大少爷曹佩和族中之人送了出去，这里舒娥看着绵延的红毯伸向大门，只是怔怔地出神。偶一侧首，对上的是老爷和太太疑惑的目光，舒娥忙说道：“既然皇上这样说了，只等尚姑娘来了再说吧。老爷和太太且请宽心”
老爷和太太交换了一个眼色，忽然对着舒娥拜了下去，跟着他们身后的下人们，都一起跪下行礼，说道：“舒美人万福。”
舒娥忙跪下跟老爷太太还礼，一边着急道：“老爷和太太快请起身，我只是……我不是……”
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舒娥，和老爷一起扶着舒娥站了起来，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你有今日的成就，我们也是欢喜不尽呢。”
舒娥看着太太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说不出的烦乱，却又不好解释什么。
忽然街上遥遥地传来了鼓吹的声响，舒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