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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颜仿佛是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是对姑太太的话全然未解,只是半瘫软地强跪在那里,呆呆怔住。
“曼仪……”刘安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起身来,走到了姑太太旁边。
淑颜脸上登时有惊喜的神情,这位老人没有发疯并且神通广大,但是直到此刻她才知道他不聋也不哑。来不及清理这位老人口中叫这一声“曼仪”是意味着他们二人之间又怎样的关系,总之这位老人出面劝阻,总胜过自己的无能为力。
然而淑颜脸上的殷切盼望和抓到救命之物的惊喜,都在瞬时间消散。
“你也站住!”姑太太的手似乎随时都会松开,她急速转过身去对着刘安,惊吓得手中的鸣鹤刹那间止住了哭。
“看在盛仪的面上的尊称您一声亲翁,可是你若不能为盛仪报仇,也就不配我再敬你。”姑太太厉声说道。
“好,好,我不再劝你。”刘安声音沉重,缓缓说道:“我只想来问问你,你这样做,就不怕善恶相报,就不怕盛仪在天之灵埋怨你?”
看到姑太太的神色略微和缓,似乎祖父的话在她的心中激起了涟漪,舒娥按在淑颜肩头的手也忽然加重了力气,仿佛是在宫中的时候,华芙也是默默地站在自己身后,将手中的温度和力气传递给自己。
华芙的手,总是那样热,熨平了虚伪的笑容和假装的坚强,暖走了恐惧的冰冷和怯懦的战栗,一直热到人心里去。
姑太太略一黯然,随即又恢复了方才那凌厉的神色,惨然冷笑道:“我不安好意处心积虑,为的就是这一天,害怕什么善恶报应,害怕什么阴司地狱?”随即又瞪视着刘安说道:“亲翁,你凭良心说一句,盛仪可算是善有善报?她既然遭祸横死,还谈什么在天之灵?她一生仁善,还不是要下地狱?”
姑太太的声音凌厉而凄惨,其中包含着这一生的心酸和怨恨。再加上鸣鹤稚嫩的声音不住在啼哭,更让人的心中充满惊惧。
说到这里,姑太太忽然哈哈笑道:“既然注定不得好死,我何不多拉上几个去?我妹妹一家不得善终,又岂能容你们一家人欢天喜地地过太平日子?善恶相报这些话还是留着,等你们下了地狱再说去!”
舒娥看到姑太太的眼中露出了凄迷的颠狂之意,而她说话的时候脸也一直对着祖父,心中不由得暗喜。因为方才趁着姑太太不注意,她已经弓起了腰身,缓缓向着姑太太挪去。有祖父在那里说话,当可牵制住姑太太的心神,自己这样悄悄接近姑太太,就算她失手或者忽然发现惊怒之下摔了鸣鹤,也有几分把握能把鸣鹤接住。
“你干什么?”姑太太忽然又退了一步,大声对舒娥喊道。
舒娥发现自己不但低估了姑太太的警觉,也低估了姑太太的决心。
就在姑太太后退的同时,她举着鸣鹤的手缓缓举国了前胸,向着头顶举了上去。
舒娥的心突突乱跳,这一来,就算姑太太没有发力,鸣鹤自己这样支手舞脚的啼哭,也极可能自己掉下去。
掉下去。
因为自己莽撞的激怒了姑太太,所以鸣鹤会掉下去。
想到这样一个幼小的孩子恐怕会因为自己激怒了姑太太而丧命,舒娥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鸣鹤若死,淑颜性命不保。那自己……
也只有一死相报了。
舒娥想到了死,更是瞬时想到方才姑太太想要勒死自己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
“你这么聪明,死了实在可惜。”姑太太说道,“只是你一意阻挠我,留着终究是祸害。他日被你看出什么,倒要后悔今日没有了结了你。”
且不说淑颜当日是从哪里找到了用麝香和延胡索做主药的打胎药,在那副打胎药中加了马钱子的人,却是姑太太无疑。
姑太太不仅仅是要打掉淑颜的胎,而是想要她母子二人的命。
姑太太还说道:你道我真的不敢摔死这孽种。
……
“董太太为妹妹报仇,真的是要不顾一切吗?”鸣鹤清亮的哭声当中,舒娥忽然抬头对视着姑太太锋锐的眼神问道。她的声音不高,只是充满了冷静的意味,在这惊险紧张之情和躁动慌乱之感充满了整个房屋的情状下,听来格外有慑人之功。
“怎么,连你也要来劝我?别忘了一会儿你也是这个下场,你又要说些什么?”姑太太凛然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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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零节 人事难知,天意难料(四)
“是啊,反正过一会儿你也会了结了我,不如发个善心,让我把想说的话都说完吧。”舒娥缓缓站起身来,举止中一点急切和紧张的情绪也没有带出来,仿佛真是行将就死的那种万事无谓的心态。
“哼,你借故拖延,难道还指望有人来救你吗?”姑太太说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门,笑道:“我听见开门的动静,难道还不会立时将他摔死吗?”
“是啊,姑太太自然可以将他摔死。”舒娥轻声说道:“姑太太谋算之深,当真令人好生佩服。你方才借故将这孩子抱在怀里,又弄哭了他,然后再借着哄他的机会走到了这里。”
舒娥说着伸手在姑太太站着的地方一指:“这个位置,离门口,离我们,都是最远的距离,可谓是占尽了地利。不管哪个方向抢上来救孩子,姑太太都能从容摔死他。再不然,姑太太身后就是墙壁,姑太太只需用力一碰,我们也是一样救之不及。”
淑颜听舒娥一再说起“将他摔死”的话语,忍不住叫道:“舒娥——”
舒娥并不回头,继续对姑太太说道:“淑颜的慈母之心,受不得半点对孩子不吉利的言语。我看淑颜是甘愿以自己一命抵这孩子一命的,姑太太既要为您的妹妹报仇,不如将淑颜和这个孩子换上一换。”
舒娥的话还没有说完,淑颜已经膝行两步,蹭到了舒娥脚边,对着姑太太只是不住磕头。
“急什么,你们一个个都得死。”姑太太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动摇,似乎也为淑颜的爱子之心所感动,但随即却是更为坚定的话语。
眼看着姑太太眼中凶光大盛,立时就要下手,舒娥慌忙喝道:“姑太太赶尽杀绝,须知你自己也有儿女!”
姑太太眼中的警惕很快被平静冷傲的神情掩饰,她对舒娥淡淡说道:“你想拿我的家人威胁我?可惜连你也活不过今日。”
“姑太太忘了,您一把杀了鸣鹤不打紧,我们三人却会对您群起攻之。就算外面那两个丫鬟也都进来帮您,您当真有把握还能拦住我们吗?就算淑颜身体无力被你们制住,这位老人总是能设法脱走。”舒娥的手垂在身体一侧,轻轻按着淑颜的肩头,缓声说道:“你若一时杀我不死,等到这里来了别人,您这一番苦心掩盖的事情,总要败露。”
姑太太似乎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虽然并不回答舒娥的话,手臂却缓缓放了下来,却仍是将鸣鹤半抱在胸前。
“不如你换了淑颜过去,这样我既然要分心照顾孩子,挣扎逃跑都不可能,只剩下那位,你们总能设法应付。”舒娥的声音充满了劝诱之意,且是设身处地,为姑太太想得十分周全。
姑太太垂首看了看鸣鹤,此刻鸣鹤已经哭得久了,声音也弱了下去,他的小脸却是格外红扑扑地。姑太太似乎是有些犹豫,看了看头发散乱正在不住哀求的淑颜,神色间虽无甚动容,目光却变得呆呆的,手臂也有些不由自主想要往前伸去。
舒娥心中一喜,躬身伸手扶起淑颜,顺带在她的衣袖里塞了一个什么东西。灯光昏暗,谁也没有看得清楚。淑颜却已经摸到这东西又尖又硬,正是一根簪子。
舒娥正在思索如何出其不意地既救鸣鹤、又不致让淑颜被姑太太掳去,却忽然听见姑太太冷冷地笑了两句:“你道我真的是糊涂了吗?曹曼仪这二十年处心积虑要为我妹妹报仇,这番苦心又岂会毁在你的手里?我手中有孩子,你们终究是心存忌惮,孩子一离我手,只怕下一个倒下的就是我了!”
舒娥正为姑太太的机警聪明暗自忧惧,却忽然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香儿在外面慌慌忙忙地低声喊道:“太太,太太,有人来了。”
淑颜和舒娥不由得对视一眼,暗想既然有人到来,事情或许便会有转机。就连一直默然不语的刘安,也忍不住向门口看了一眼。
姑太太却不似香儿那般惶急,看到舒娥她们脸上重获希望的神色,只是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是谁来了?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