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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向皇上和舒娥行了礼，舒娥对丁香道：“快去将晒得酒糟包一些来。”丁香不解何意，答应了。又问道：“要多少呢？”
“包一半吧。”舒娥话刚出口，随即神色一黯，道：“还是全部拿过来吧。”
片刻，丁香将院子里箅子上面晾着的糯米酒糟全部包了过来。舒娥正要双手奉给皇上，皇上奇道：“这是什么？”
舒娥微一犹豫，就着丁香的手打开纸包，三指捻起一小撮红褐色的酒糟，扬手撒进惠民河中。
丁香恍然道：“啊，这是……”
不及说出口，一尾尾金鱼已然浮上水面，纷纷喋唼。
惠民河中的锦鲤皆是名种，鱼鳞或者色做纯金，或者金中泛红，或者红白相间，或者通体银白。此刻一尾尾都浮上来，映着日光，确是赏心悦目。
皇上欣喜道：“舒娥，你从何处得来……”一扭头却看见舒娥嘴角虽带着笑意，然而眼中尽是失落。皇上立时明白了舒娥的心思，低声说道：“你是要我送给如悦。”
舒娥点了点头，重新包上纸包，说道：“明日便是如悦公主的生辰，好在这些饵料赶着做了出来。只是……”
舒娥的手指柔嫩而白皙，手背光滑润泽，较之许多女子瘦的骨节分明的手，更有一番天然的年轻之态。加之不饰装饰，也自有一种纯净之美。
“只是你担心经此一事，如悦不会再到这边来玩，所以你便一分也不留了。”皇上接着舒娥的话说道：“丁香、香薷、豆蔻、麝香，都是用来做这个了。”
舒娥缓缓垂下视线，只是看着河中逐渐散去的锦鲤。皇上的话，确是每一句都道出了舒娥心中的顾虑。
皇上伸手在纸包上面轻轻一拍，说道：“明日在凤翥宫后配殿仪元殿设宴，这个，由你亲手交给如悦。”
仪元殿是凤翥宫后院的东配殿，西配殿是柔仪殿。东西两配殿距离横波桥不过十余丈远近，与竹息园隔河相望。既在仪元殿设宴，那必是要带着小公主到河边看鱼了。
舒娥心中感激而欣喜，忙向皇上万福道谢。
看见灵镜落在桥头栏杆的汉白玉狮子上面，笑着冲灵镜招了招手。灵镜向来颇通人性，看见舒娥招手，忙振翅咕咕应声，却不向舒娥飞过来。
丁香笑道：“它一只扁毛畜生，要吹哨子招呼才行呢。”
舒娥笑道：“这鸽子很通人性，哪里是寻常的鸟儿了？”说着又伸手招呼。
丁香笑道：“它若能看懂你招手，那才成了精了。”
谁知灵镜只是振翅跳跃，却并不飞过来。
皇上和丁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舒娥微微脸红着撅起嘴，却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皇上淡淡一笑，将右手两指放在唇间，发出了一声清越悠扬的哨音。
灵镜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在空中几个盘旋飞近了桥边，却终于振翅一扬，朝着东边飞去。
皇上扭头看着舒娥：“这鸽子不是驯养的。”
舒娥神色却有些恍惚，甚至是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恐惧之色。丁香看舒娥不语，恐怕她失了礼数，忙推了推她。
舒娥很快缓过神来，笑道：“不知是哪里飞来的鸽子，喂过两次，倒有些熟了。”
两人别过皇上，丁香小声说道：“皇上问你话，你怎么也发呆呢？你不看见皇上有些担心吗？”
舒娥沉默不答，只是想着方才听见皇上那一声哨音时，心头那一种强烈惊惧和震动的感觉，还有惊动之余心中莫名的恐惧之感。
如悦的生日办的简单而热闹，与宴的除了太后、皇太妃、皇上和皇后，便只有同在行宫中的众位妃嫔。酒宴并不奢华，只选了各色清凉精致的菜肴，奏乐的也只召了教坊的笙箫花鼓在幕后吹奏。
太后对皇后道：“到底太过简素了。”
皇太妃忙对太后道：“去了种种繁琐，反倒显得亲近。”说着对皇后点了点头：“这样便很好。”
皇后忙起身答道：“春熙正在小月中，不宜办得太过铺张奢侈。只是大娘娘、小娘娘、皇上、臣妾皆珍爱如悦，太过简素又不能尽心。且办得潦草，春熙难免病中多思，反于她的身子不利了。”
皇太妃看着皇后，感叹道：“毕竟还是你细心。”
如悦身着红衣红裙，额间点着一枚浑圆而殷虹的鱼骨花钿，愈发衬得肤如凝脂，眉目如画，粉妆玉琢，惹人爱怜。
太后坐了一会儿，便回到正宫中休息。皇太妃倒是陪着坐到席终。皇上便提议众人到横波桥边的亭中看鱼。皇太妃似是想要说什么，看到如悦兴高采烈的样子，微微一笑，眼神中满是爱怜的神色，也不再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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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三四节 鱼戏莲叶间
全福引着众人走向惠民河畔。请记住本站的网址：。
一众宫女撑着锦绣华盖为众人遮阳。皇上的是一柄嫩黄色黄杨木制柄和伞骨的一十八扇明黄色锦缎伞面的华盖伞，每两扇伞面皆用七色丝线绣着一副双龙戏珠图案，伞脚用大红丝线串了珠子做成珠旒。
皇太妃和皇后的伞都是绿檀木的伞柄和伞骨，伞面是鹅黄色锦缎，织着一对五色鸾凤，坠脚也只用黄色。皇上的大伞直径几乎丈许，皇太妃的华盖比之皇上的大伞略小。
皇太妃坐着一只四人抬的软椅，跟在皇上后面。琴美人则是有孕不便，也坐着一只二人抬的软椅，跟在皇后后面。
其余嫔妃的伞展开都是四尺左右，颜色多用粉红、水蓝、豆青等柔亮的颜色，绸面上多绣着花鸟山水等风物，或是勾勒云纹图案。
众人刚至横波桥边，便看见一只小小巧巧的乌篷船从桥下划出。
船头坐着一个女子，做渔女打扮。头上一顶大大的箬笠遮住了脸孔，然而身量纤纤，划桨的素手白皙胜雪，却是显而易见的。
皇后笑道：“皇上说是有份礼要送给咱们如悦，难道便放在这只渔船上？”如悦听了皇后的话，也不住地打量着渔船，想要一探究竟。
皇上摇头微微一笑，从跟着一边的乳娘怀里接过如悦，对如悦说道：“渔船这样小，怎承得下爹爹和娘娘的礼物？”
宋时皇子皇女私下称呼皇上，和寻常人家一样，皆用爹爹，称呼身为嫡母的皇后，则是娘娘。因为太后和皇太妃一同养大了皇上，是以皇上为了表示对皇太妃的尊敬，便称呼太后为大娘娘，称呼皇太妃为小娘娘。
如悦伸手扑向皇后，口中笑道：“娘娘抱抱……”
皇后一怔，华盖遮住的阴影下神色有一点微微的变化，正欲伸手时，全福忙笑道：“皇上请看！”
后面站得妃嫔中早发出了惊喜的声音，木萧夏清脆的笑声更是分明。
皇上和皇后忙向河中看去，只见两溜金鱼浮上水面，一溜在船的左舷，一溜则在船的右舷，不时有鱼儿跃出水面，鱼鳞金黄金红的颜色映着日光，格外耀眼生辉。
如悦在皇上的怀里早已经看得拍手大叫，浑然忘记了方才要皇后抱自己。如悦挣着要往河边站，皇上便将如悦交给乳娘。
皇太妃忙让纤罗和春华跟着乳娘，一面叮嘱道：“你们跟紧些，不可理栏杆太近。”
惠民河的水自玉津园西北角引入，往正东方向流出，此刻小船顺着河水的流向，不用摇橹，船便会自己缓缓前行。
琴美人笑道：“果然很有些江南渔舟的风情。只是这些锦鲤竟会随船而行，实在有趣呢！”
一行人说说笑笑，渐渐的河面已经变宽，零零散散地睡莲和菱花的叶子浮在水面上，小船沿着水路蜿蜒，两溜金鱼依旧跟随左右。
皇后笑道：“竟到了藕花漾。”
这藕花漾是惠民河引到玉津园中后拓宽河道汇聚而成的一片平湖，湖面宽广平静，更美在湖中种满了荷花，就叫做藕花漾。
跟着小船进入到藕花漾的鱼群越来越多，及至到了藕花漾，已经有数百尾之多。全福引着众人走进了藕花漾中间的一所小厅之内，小厅的匾额上提着四个大字：碧沼荷香。
小厅四面皆是窗，此刻所有窗子都打开着，临窗赏荷，更是别有风味。早有宫女丫鬟准备了荷花茶，莲瓣碗斟给众人。
这些莲瓣碗外壁雕刻着十瓣长形莲瓣，中央瓣稜高起，色较较为浅淡，做青白之色。每两瓣花瓣中间再出一片花瓣，近足处另有一圈较短的莲瓣。全器满罩清浅的粉青釉，映照三层莲瓣浅白瓣稜，有如沉静初绽的一朵莲花。
董清凝在琴美人身边的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