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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听后苑的人说,陶菊苑的廖敬之最是个孤言寡语不爱说话的人。矜持沉默,不言不笑,倒与秋阑馆别院揽月阁的秦娘子一般无二。日常相见,果然是位沉默寡言的人,今日,却听见她这样侃侃而谈。
“表妹进了宫,怎么反而与我生分了?你我虽不是真正的亲表姊妹——”琴美人的声音忽然变得极为柔和,“但你母亲待我的好处,我却是一日夜不曾忘记的。”
窗外那人心下恍然,果然,她们不是真正的表姊妹!
“要知道乳母比亲娘,若不是当年我年幼无主张,断不会同意将你母亲嫁予廖家做妾。”琴美人说得动情,脸色更见苍白。
原来,廖敬之的母亲,竟然是琴美人的乳母!且廖敬之,并非廖家正室嫡出。窗外之人暗暗点了点头,一颗心却是砰砰直跳。
既然廖敬之的母亲已经做了琴美人的乳娘,那必然是已经生育过的,一个生育过的妇人,又怎么会去嫁人呢?廖敬之的年纪显然比琴美人要小很多,那么廖敬之,便是她的母亲嫁到廖家之后才有的。据琴美人所言,廖敬之的母亲,显然还有一个比琴美人更大的孩子。
“那……那些传言,果然是……是真的?”廖敬之声音微微发颤,眼睛却看向了雅筝。
琴美人会意,对雅筝说道:“去看看早饭齐备了不曾?今早我和表妹一起用饭。”雅筝忙答应着下去了。琴美人又轻声说道:“我进宫时,娘家陪嫁的八个丫鬟,死的死,散的散,有的被指走做了绣娘,有的去六尚局当了干活儿使唤的宫女……”
说到这里,琴美人漆黑的眼睛更显得明亮异常,但这样的神色却在一瞬间被掩了下去,接着又说道:“如今只剩下文弦和雅筝。文弦伺候得妥帖小心,却不是个有谋算的。只剩下雅筝一个,在宫里日子久了,也历练出了许多本事。”
琴美人说着,伸手拉住了廖敬之的手,“表妹没来时,我身边,也只有这一个人,可以说说知心话。”接着收敛了感伤的神色,微笑道:“表妹看她说话行事,可也过得去吗?”
“琴美人调教出来的人,怎会有不好的?雅筝姑娘说话应酬的风范,已然不属于宫中历久的嬷嬷了。”廖敬之赞许道。
琴美人眉心微蹙,微嗔道:“表妹真的要与我生分吗?”
廖敬之忙从座上站起,俯身站在琴美人身边,递上一碗茶,轻声说道:“琴美人且请珍重!我不敢称呼美人为‘表姐’,敬之实在,实在不敢妄想……”
“当日的事情,原是我母亲的错在先,是我张家,对不住你母亲……”琴美人低声叹息。
“琴美人……”廖敬之想要说什么,却被琴美人摇手止住。
“你在廖府里,风里言风里语,未必没有听到一些。此事若不说明,始终是你的心结。”琴美人拉廖敬之坐在她身边,神色庄重,低声说道:“陈姨原是我母亲的一个使婢,我母亲生下姐姐后三年,又怀了我。那时却发现……陈姨也怀了身孕……”
廖敬之的双手微微颤抖,眼眶也是一阵酸热,却终于没有留下泪来。
“其实,陈姨是我母亲陪嫁,我父亲收为姨娘,也没有什么……陈姨先生产一个月,她生的,嗯,是你我的哥哥。我母亲生下了我,偏生又是个女孩儿……我是吃着陈姨的奶水长大的,只是从我有记忆起,却没有见过陈姨抚养过哪个哥哥。
“我在府中,并不甚得父母喜欢,后来母亲和二娘三娘皆生了男孩儿,更加不放我在眼里。陈姨一直伴着我,奶我到了六岁,父亲跟母亲商量,说是官家立了太子……说来可笑,当时张家,除了姐姐年纪大了,只有我一个嫡出的女儿。一夜之间,真的是一夜之间,父母对我好了起来……我身边忽然有了两个傅姆,我却一个也不想要……
“陈姨便是那个时候,被送出了张家。直到刘圣人点我进宫,我说话有了分量,才派人打探到,陈姨嫁给廖家做了三房。生了一子,又生有一女……十五岁,我进了宫,到处都是生硬冰冷的面孔,我越发想念陈姨,那是我童稚的记忆里,最温暖的一张脸。府里宫里,其实生活都一样,尔虞我诈,你夺我抢……
“也许真的是报应,我母亲不知怎样处置陈姨的孩子,报应在了我身上。”琴美人的睫毛微颤,眼睛却已经红了,只是咬牙忍了又忍,强笑道:“你看我,说这些做什么?”
廖敬之服侍琴美人喝了一口茶,两人相对默然,心中都是波澜起伏。两人四手相握,却都感觉不到任何温度,因为她们的指尖,都是一样的冰凉。琴美人失子,廖敬之早有耳闻,此刻重新听到,再想起自己的母亲,真是失意人逢失意事,只觉得加倍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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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零节 盼得君心眷,君王不可见
“当日听闻太后在为皇上择选后妃,我便想到了表妹你。舒殢殩獍”过了良久,琴美人重又开口说道:“我猜度着陈姨在廖家的日子,恐怕也不好过。”
廖敬之明白琴美人的意思,母亲嫁给父亲时,已经不是身家清白的女子,又在廖府做三房,日子定然不好过。
“当日我进宫,本应该是陈姨跟着做我的傅姆,我当时曾为此事耿耿于怀,现在看来,没有进宫,也未必是件坏事,跟着我,指不定落得个什么结果。”琴美人说着,凄然一笑,显然不胜伤感。
廖敬之待要开口劝解,琴美人摇头微笑道:“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一来,我是要报答陈姨对我的养育之情;二来,也是体谅你们在廖家的处境,你的婚事,自然是你家老爷和大娘做主,我只担心表妹你,将来不知道会嫁到什么样的去处。若是嫁的不好,陈姨的处境更加为难,还在其次,表妹你的一生,便算是白白辜负了。若是嫁得好,表妹你固然可以过得好些,然而你的夫家,毕竟帮不到陈姨。除非……”
琴美人说到这里,深深地看了廖敬之一眼,“嫁与皇家,获得封赏,你的母亲,才真的会有扬眉吐气的一日。”
廖敬之动容道:“表姐……”
“我坚持要叫你‘表妹’,这中间实有深意。遑论我母亲与你母亲的关系如何,单是我向你母亲叫的这一声‘陈姨’,真真切切是我内心所愿。陈姨在我幼年时离开,之后我便常常想着,若她真是我的亲姨母,若是我们真有血浓于水的关系,那么我们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一旦分开,便再也无法相见……”
廖敬之看着琴美人,本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了两片红晕,她知道琴美人此刻心情激动,心中也是感动不能自已,用力握着琴美人的手,叫了声“表姐”。
琴美人抽出手来,拍拍廖敬之的手背,笑着说道:“当日我多方辗转托人,请夏公公将你的名字呈给了太后,皇上点看那些女子之时,我又装作无意间在皇上面前举荐了你。所幸的是,你家老爷的姐姐,便是曹府的太太。曹府托着祖宗庇荫,着实受到看重,表妹这次进宫,固然因为你天生丽质,品貌出众,说起来,‘曹府的亲戚’这个名头,却也出了一些力气……”说到这里,琴美人忍不住得意一笑,那笑意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真是艳若桃李。
琴美人说到这里,扶着廖敬之的手便要起来,一边笑着对廖敬之说道:“坐得久一点,便浑身不得劲儿,只是酸困无力……”
“既是这样,我便扶表姐到院子中疏散疏散。”
“院子里?”琴美人颇为诧异,踌躇道:“白芍苑和清荷苑都住着人,来来往往……”
“廖御侍来看琴美人,又不是什么瞒人的事情,况且表姐这里日日都有人前来探望。以后我与表姐常常走动,总也不能次次瞒过众人。”
“你是说,以后……”
“嗯,”廖敬之点了点头,扶着琴美人的郑重说道:“表姐身子日重一日,身边人手又不足,想要做到事事万全,却又难免劳心费神……表姐既然这样看重我,从今而后,廖敬之的一身一体,一毫一发,俱是表姐的。”
琴美人笑道:“表妹这话,可教人着实担当不起!你已经是皇上身边的人了,你的一身一体,一毫一发,乃至全副心神,都该是皇上的。”
廖敬之听琴美人的话,似乎带有试探的意味,脸色微红,但神色间却看不出害羞。放开琴美人的手,跪了下去。
琴美人慌忙道:“表妹,你这